方大炮还是被抓住了,因为大黑狗驮着两个孩子,跑了一会便跑不动了,被身后赶来的体力怪女方迎夏给抓住。
就这样,方大炮想和小小仙女姐姐私奔的梦想还没出村,便被姑姑方迎夏拿着棍棒给打了回去。
不过当着安雅的面,方迎夏也没好意思直接动手揍方大炮这小子,一手揪着方大炮的耳朵,一手揪着黑旋风的耳朵,带着安雅回去了。
饶是半米高的黑旋风也在幼年时,尝试过被大魔王方迎夏支配过的恐惧。
“姑姑,姑姑我错了,我错了,姑姑。”
“嗷呜呜,嗷呜呜呜。”
两手揪着耳朵,方迎夏面色‘和蔼’地朝安雅问道:“雅雅,这混小子没欺负你吧?”
“没有,方阿姨,方小炮对我很好,还让我摸狗狗脑袋了呢。”
瞧了一眼被揪住耳朵的方大炮和黑旋风的惨状,安雅捂着娇唇,弯了弯杏眸,偷偷笑着。
“啊?这狗多脏!”
“才不脏哩!黑旋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每天都有给她洗澡的。”
“行了,臭小子,快滚回去帮你阿姐,她一小姑娘家的又要照顾你小子又要照顾你爹老小子,就不知道让你阿姐省点心。”
不理会方大炮的张牙舞爪,方迎夏在简单教训完一孩一狗后,蹲下身来,替安雅整理了一下刚才骑狗时的衣服褶皱和身上的狗毛。
“走吧,今天中午要在这里吃饭,雅雅你要是吃不习惯的话,还有方便面。”
“方阿姨,爸爸不让我吃方便面。”
“额,没关系,今天他让!”
看着跑在前面的方大炮和黑旋风,方迎夏无奈地摇了摇脑袋,想伸出手来牵住安雅的小手,不过却被安雅先一步跑开。
这孩子还是没能够彻底接受自己,每当有些亲昵的行为时,都会故意逃走。
方迎夏也并没有因此而着急和难过,以后的日子还长,她有足够的信心与耐心能让安雅彻底接受自己。
“阿姐,我回来啦!”
欢快地跑向阿姐,方大炮搁着老远便开始朝正在剥毛豆的方筱筱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他真的很喜欢自己温柔的阿姐。
“大炮,快去洗洗手,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中午有好多好吃的呢。”
“阿姐!都说了多少次,叫我小炮!我叫方小炮。”
“好好好,小炮。”
方筱筱一双清澈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对阿弟的宠溺,她刚想伸出手来,习惯性地摸一摸阿弟的大脑袋,不过却意识到自己还在剥毛豆,手上还有豆毛,便忍住了这个念头。
“阿姐,我刚才看见了一个好漂亮的姐姐,比阿姐还漂亮呢,她还叫姑姑为方阿姨。”
“哦,是不是那位姐姐呀?”
方筱筱并没有因阿弟说比自己还漂亮就生气,她对自己的外貌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有自己这个小小的家。
顺着阿姐指的方向一看,姑姑方迎夏正带着安雅朝自己家走来。
“安雅姐姐,这里这里!”
“阿弟,快把黑旋风拴好,咬着客人可就不好了。”
“才不会的呢!阿姐,黑旋风不会咬人的,而且她也不喜欢锁链。”
“那你快把它带进狗窝,中午的狗粮我都准备好了,想必和你玩了一上午,黑旋风也饿了吧。”
“嗯嗯!”
方筱筱知道自己阿弟把大黑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这么大的黑狗在外面会吓着人,乖巧懂事的方筱筱便换了一种说话方式让阿弟将黑旋风关起来。
“筱筱,别剥了,差不多够吃了,你先去厨房,待会我和你一起烧菜。”
“不用了,姑姑,我一个人可以的。”
“傻丫头,中午人有点多,我帮你多烧几个菜。”
心疼地揉了揉侄女的脑袋,方迎夏看着方筱筱幼小的身影,心里也动了将方筱筱和方大炮一起带回城里的念头,不过自己的哥哥方程平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安雅的目光锁在方筱筱的身上,她一直在暗暗比较自己和‘方大炮口中的阿姐’谁漂亮,不过很快,安雅便得出结论。
还是自己更漂亮些,因为方筱筱太娇瘦了些,衣服也很土气,哪有自己这样如同一位精致的小公主模样。
不过方筱筱的眼睛很漂亮,安雅还从没有看见过世界上居然会有一双如此清澈的桃花眼。
“爸爸。”
进屋后,在看见安和,安雅一颗心才松了下来,急急忙忙跑去了安和的身后,拽着爸爸的衣角。
“这是你的孩子?”
方老爷子瞧见安雅害怕不安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
“是。”
瞧见方老爷子皱起的眉头,安和暗道一声不好,自己的前妻是白人,所以自己的女儿算是混血儿,脸蛋有些白人的特征,这也是安雅特别漂亮的原因。
作为老一辈人,特别是经历过中日抗战的老人,对外国人都有一种特殊的厌恶,方老爷子也不例外,不过他不会当面表达出来。
“姑姑,姑姑!安雅姐姐呢?”
就在安和犹豫该怎么出言缓和此时的氛围时,方大炮洗完手便扯着嗓子冲屋内喊道。
“安雅姐姐!”
方大炮怀里抱着一大推玩具,都是阿爹给他做的手工木头玩具。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家真的有好多玩具的,这都是我阿爹做出好的,我阿爹可厉害了。”
家里的阿爹和阿姐都是方大炮的骄傲,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虽然没有母爱,但是阿姐给他的关爱已经足够多了。
长姐如母!
看着自己家虎小子回来了,方老爷子眉头一松,刚想笑出来,但又想到了什么,眉头再次皱起。
“方大炮!昨天给你背诵的古诗背完了没?”
“欸?爷爷怎么也在这里?”
方大炮眼里只有小小仙女姐姐,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爷爷在上面坐着。
听到这混小子的话,方老爷子顿时感觉自己血压都升高了些,这混小子眼里只有那外国丫头,自己一个爷爷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外人吗?
“我早就背完了,红酥手,黄藤酒,两个黄鹂鸣翠柳。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方大炮张口既来,说完还得意洋洋地冲安雅挑了挑眉头,一副自己超厉害的模样。
“你再说一遍!”
拿起藤椅旁的拐杖,方老爷子当场被气得想脑淤血。
“啊!爷爷,你为什么要打我?我不是背完了吗?”
被方老爷子拿着拐杖满屋子跑,方大炮一边躲着拐杖,一边鬼哭狼嚎道,他刚想在小小仙女姐姐挽回一下之前被姑姑揪耳朵的形象,可谁知道自己爷爷也要揍自己。
看着屋内鸡飞狗跳的祖孙俩,安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柔和地笑了下,对方大炮这古灵精怪的小子,安和还是很喜欢的。
最后,在姑姑方迎夏的加入下,方大炮再次被揍了一顿,只不过今天家里有客人,方大炮免去了被脱裤子抽屁股之灾。
方筱筱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方迎夏是料理黑洞,不过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从小就吃惯了城里的山珍海味,安雅一时间吃不惯山里的味道。
但在吃饭的时候,热情的方大炮还以为这位小小仙女姐姐不好意思,一直给安雅夹菜,到最后还是姑姑方迎夏一巴掌下去,这小子才老实下来。
“安雅姐姐,别客气,我家阿姐的厨艺可是全村最棒,别客气。别客气。”
即使被后脑勺打了一巴掌,这不疼不痒的感觉对方大炮早已经是家常便饭,继续热情招呼着安雅吃饭。
架不住方大炮的热情,安雅被迫吃了一碗饭,不过吃到最后的时候,安雅觉得味道还可以。
“哥,我想带方大炮去城里。”方迎夏深呼一口气,沉声道。
桌上除了一个没心没肺的方大炮外,所有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气氛有些压抑。
方筱筱身边的一位老汉没有说话,低头漠然注视着饭菜,继续吃着饭,似乎没有听见方迎夏的话。
老汉皮肤极黑,虽然不至于黑人那般,但常年的烈日暴晒下,皮肤又黑又糙,脸上尽是木讷之色,眼角的皱纹很深,看上去就像是五十来岁的农民老汉。
但方程平今年也才三十来岁。
“欸?带我去哪?”
被点到名字的方大炮茫然地抬起脑袋,看了看姑姑方迎夏,又看了看老爹方程平。
“大炮,你想去城里吗?”
虽然平日方迎夏对方大炮很凶,但要知道,方大炮可是方迎夏抱回来的孩子,只是当时迫于家庭的压力,方迎夏和安和实在养不了两个孩子,才被迫送回老家让兄长方程平养大。
“城里!我想去!我想去!”
从小到大,方大炮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山外的小镇,对于城市,他只在电视里看过,里面的高楼大厦,钢铁猛兽,无一不让方大炮感兴趣。
听到方大炮的话,阿爹方程平老脸上的褶皱似乎更深了,在默不吭声地吃完三碗饭后,方程平放下碗筷,转身拿起靠在门沿旁的锄头,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大炮想去就让他去。”
正午的太阳拉不长方程平的影子,只是在光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岣嵝,当年那个粗糙的汉子早已经随方筱筱的母亲埋进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