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自己的胸口，亡音跪坐在了地上，像是在整理着呼吸一样闭着眼睛，不知道该说她是迟钝还是什么的；而现在迟迟没有回应的当下，反而变成了对小艾的折磨。
咕噜地咽下口水……表白的经历，也不是没有，但是从来没有当面等待过这么长的时间——要说多久的话，从小艾糊里糊涂地说出“我挺喜欢你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左右了。
亡音就像是雕塑一般坐化在地上，与时间形成正比的是快要爆掉的心脏。
“所以……”小艾发出试探的声音打破了这漫长的宁静，“给我点回应……你说句话呀。”
少女颤抖着身子，经过半小时的冷却已经没有那副满脸通红的不知所措了；亡音微微睁开了眼睛，低垂着眼角，压低视线。
“不行的……”
“我不能接受，你还是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别再跟着我了。”小艾同步着和亡音说着一样的台词，让少女闭上了嘴，“怎么又是这句，又绕回来了吗？所以说……”
“不是的……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搞清楚你的意图了。”亡音脸上看不到半点喜悦，现在这幅表情还不如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可爱，“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对我纠缠不休……但是抱歉……我、我不喜欢你。”
否决的话语。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虽然想这么说，但是看着她那副忧伤的表情，小艾感觉到了心痛。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少女，她的身上有着自己不知道的故事，但是如果不纠缠着她，小艾也无从得知她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
小艾可以假装没听到，假装不在意，用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来弱化少女“我不喜欢你”话语的份量，虽然相处短暂，但是小艾知道她很吃这一套。
缠着她，就足够了；即便会被厌恶，那也是相处的开端。
可是小艾不能这么做，那仅仅是从利益上，对自己的最优选择……是无视少女意愿、无视少女尊严、只考虑自己、目中无人的行为。
在看到了她那副忧伤后，如同狂风中脆弱的花朵一般，小艾不忍心用强硬态度去蹂躏她，仅想用怜香惜玉的温柔包裹她。
在自己与亡音之间，他选择了妥协。
这与自己目标感的冲动不对立；
这与自己行动派的作为不相符；
这与自己结果论的预估不相等；
但是，他就是这么做出了选择。
“这可真是……可惜呀，哈哈。”小艾挠着脑袋，只感觉胸口闷闷地难以是从，“毕竟我这样‘折磨’着你，你还能喜欢我的话，就奇怪了……是我自己、啊……抱歉，我说不下去了——”
“你倒是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地再说一次呀！”
小艾突然大喊，用尽全力大喊着：“说你不喜欢我啊，露出这样失落难过的表情，谁相信你啊！”
心中的理由与选择被自己彻底否决，他确实做出了选择……仅仅踏出了半只脚他就反悔了的选择。
面对两难之时，早已知晓所求。
那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花朵，小艾无情地将她碾碎了。
少女抬头注视着男人，这已经她这半天的时间里，不知道第几次如此深刻地凝视一个人了，这个男人……是特异的存在，即是自己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又是如此强硬不肯退让的白痴；一次又一次发起着令她应接不暇的攻势。
冲动，这一刻也在少女的内心中滋生——想要回应他积极的追求、想要露出喜悦的表情、想要扑身到他怀中，这种轻佻的想法滋生着，冲动。
这是属于亡音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从未有过的经历，对她来说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有接触过，更别说是一个拥抱，如此不知廉耻的行为。
亡音，就是如此单纯，无知，寂寥的那种少女；恰巧碰上了那牛皮糖一样的男人。
——好不如容易冷却下来的脑袋，快要思考不过来了，时间也不允许自己再思考了。
你不喜欢我吗？
如果不能迅速、果断地回答他，那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了。
“我不喜欢你。”
亡音坚定地注视着小艾，说出了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你死心吧。”
那句话，包含着强烈的决心，如同子弹一样贯穿小艾的胸口。
少女依旧跪坐在地上，视线死死地凝视着小艾漆黑的眼眸，是为了告诉他，自己的内心没有犹豫，答案只有一个，仅此一个结果，不会为他有任何退让的机会。
“……我知道了。”小艾难以掩饰地露出失落，但是依旧挤出属于他的那副笑容，伸手去搀扶少女，“虽然很感谢你斩断我的杂念、但是真的不能再考虑一边，再一遍，再再再一遍……”
亡音身体微微后倾，躲过了小艾想要搀扶她的手腕。
“看来没有再考虑一次的必要了……是吧。”
已经数次见识到了少女充满距离感的动作，小艾尴尬地挠着自己的脑袋微笑，不对、已经是扭曲到难看的微笑了，如此强烈的内心波动，对他而言是仅有在无法达成目标的当下才会流露出来的不甘心与对自己的失望；而现在，眼前的白发少女就是他的目标。
“是的，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不要再干扰我的人生了，除非你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再一次，再一次见到你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亡音闭上了眼睛，再一次丢下了恶言，纯粹充满恶意不夹杂任何情感的话语，缓缓起身，少女浑身上下有的仅是不可动摇的决绝。
转过了身，如同白天相见的时候，以此为开端，也以此为结局。
背对着小艾，亡音脸上才再一次被哀伤填满，为了不让他有所察觉，她迈着沉着的步伐，这一次，小艾没有再追上她，没有在尾随于她身后，停留在遥远的原地，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此难过。
——说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想起了自己依旧没有询问名字的这个结果，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问的，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填满而忘记了发问。
——这样就足够了，这样就可以了。如果在意他的名字，又会纠缠不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