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地将门摔开的,是一队威武整束的士兵。
身着亮丽的盔甲,腰间统一佩戴着银剑,盔肩上刻印着索布斯坦王国的国徽,明确彰显着他们隶属王都骑士团的荣耀。
按照之前在诺瓦那里听说的,王都骑士团是整个国家最高等级的骑士组织,里面大部分都是有着丰功伟绩的将士或名门望族的贵族,若不是特殊情况,一般人绝不想和他们结下瓜葛。普通人也就理所当然不敢与他们发生冲突。
不过与平常不同的是,他们看起来大多数都还年轻,领头的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走起路来却嚣张跋扈得夸张。
“克洛斯小姐!”
“来了来了。”
那应该是刚才那位黄发服务员小姐的名字,在听到对方正喊自己名字时,本是在为另一桌点着餐,这会却只能朝那桌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急匆匆地捻着裙子跑了过去。
“午安,布莱德大人。”
“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克洛斯小姐,你又变漂亮了。”
“哪里哪里,几位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吗?”
“啊,给我们上些酒和肉,要快些。”
“好的,还是老样子是吗,我这就去……”
“啊啊没关系,端菜让那厨师自己把菜端出来就是了,克洛斯小姐陪我们去坐坐吧?”
“……”
那双银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像是掐住了她的喉咙似的,让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果克洛斯现在要是拒绝了的话,那群家伙肯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吧。
这么想着,我不禁把脑袋往里缩了缩,生怕那些家伙注意到我。
“最近的骑士真不像样子呐,居然擅自跑到冒险者公会来洒脱。”
对面的伽莉莉倒是释然,仿佛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那边。
“你说是吧?弗雷尔姆?”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依旧吃着牛排,瞥了眼那边正在纠缠克洛斯的年轻骑士后,阿露闭眼回答道。
“阿露姐以前和王都骑士团有关系吗?”
“啊,关系可大了,她以前可是……”
“说正事,伽莉莉。”
阿露鼓着脸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哈哈哈,别那么在意嘛弗雷尔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和安德说说又有何不可啊?”
“就是因为过去太长时间了,而且跟现在的事也没什么关系。”
“也不是完全没关系,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刚远征回来不久。”
“什么意思?”
“刚才说过袭击安德的可能是旧神教的人,实际上第二件事也是关于旧神教,而且是发生在王都里的事情。”
伽莉莉拱手托着下巴,碧色的瞳孔中泛起了血光。
“一个月前,也就是你联系我的前一天,店里的一个孩子无故消失了。”
“消失?”
“啊,就像字面上所说的那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找也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她就这么货真价实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呐。”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说些什么呐,他们都是无亲无故,唯一会感到难受的也只有我了。”
那双橘色的耳朵微微下垂,耷在了脑袋上。
“我想那应该就是旧神教的疯子干的。”
“有什么根据吗?”
“想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世上消失的话,除了那位黑龙龙神以外,就只有旧神教的那群家伙才能做到这种事。”
“禁忌的魔法……”
“欸,就是那个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孩子是店里为数不多的魔族,平时与普通的有角族差不多,不过一旦控制不住魔力的话,被旧神教认出来然后杀掉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应该就是那样了。”
接着,她将视线转回了我身上,露出了幅苦闷的笑容。
“所以最近安德一定要小心啊,否则真的遇上了那群疯子,你搞不好会被抓去吃掉哦。”
“我已经遇见过一次了,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那可说不好啊,毕竟旧神教的那群家伙神出鬼没的。”
“没关系,有我在应该没问题。”
阿露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操着一幅十分了不起的口气说道。
“那之前他受伤的事情该怎么算呢?”
“那是……”
“还是老样子单纯呐,弗雷尔姆,要是那群家伙会和你明着来的话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种事态。”
“没关系,要是真的见到的话,我会在他们察觉之前逃走的。”
我苦笑着替阿露圆了场。
“然后呢,就这些吗?按你的性格应该会拜托我一些事情才是。”
“啊哈哈哈,我是那样的女人吗?”
“不是一直都是吗?”
“欸,我确实是有事想拜托你。不过……”
不知为何,伽莉莉突然说话吞吞吐吐了起来。
“说吧,我能帮就帮,这几次也多亏了你的药救了那些病患的命,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不奇怪。”
“那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不值一提。不过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接着,她摆了摆手,示意阿露把脑袋凑了过去。
在一阵窸窣后,阿露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眉头也跟着紧皱了起来。
“我知道了。”
然后,她缓缓应了一声。
“不用勉强自己,弗雷尔姆。”
“如果这样能换来真相让你放下心来的话,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乒”“乓”
还没等她再说下去,大厅内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了一阵餐具碰地的声响。朝那声源望去,果不其然,正是刚才撞门而入的那几个士兵。
“唔——呜呜——”
“我不是说了让你滚开吗?区区一个冒险者也想在正堂的桌子上吃饭吗?自大也得有个限度吧?啊!?”
这会,那带头的名叫“布莱德”的年轻士兵正将一个青年男子踩在脚底下,男子头顶受到钝器重击,此时已是血流满地,正瘫在地上微微抽搐着。
“连话都听不懂的低能儿也配在公会里吃饭吗?你说是吧?克洛斯小姐?”
“是,是啊布莱德大人……那个,我去厨房拿些酒来,您消消气……”
“你是想去拿药和绷带吧?”
伸手拦住正要跑开的克洛斯,他斜着眼睛诡笑道。
“怎,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他的血会脏了布莱德大人的鞋子而已……”
“不不不,你肯定是那么想的克洛斯小姐,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性啊。但是像这种,根本就不懂规矩的废物,他不值得你施舍善良,要不是他们,五年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你们说是不是!?”
“是!”
身后那群幸灾乐祸的士兵也跟着一起起哄了起来。
“所以啊克洛斯小姐,你就坐在这里继续陪我们喝酒就好了,明白了吗?”
“好,好的……”
克洛斯已经完全不敢再动弹了,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比起那地上奄奄一息的男性,她倒是更像一具尸体。
“呼——我去去就回。”
将最后一块牛排整个塞进嘴里咽下,坐在我身旁的阿露突然站起了身,脱下外套扔在了座位上。
是个人都知道她现在是要去干什么,那双赤红的瞳孔中闪烁着血光,在这敞亮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渗人。
“等……现在惹事是不是有些草率啊阿露姐!?那可是王都骑士团的人啊?”
“别做得太过火了,弗雷尔姆。”
可与我不同,那个最应该去劝架的伽莉莉这会居然也拱起了火来。
“伽莉莉小姐?”
“没事没事,难得有场好戏看,咱们待在这看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