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往常一样的,我从学校回到家,打开书本开始自习,这是我还在高三时养成的习惯,即使高考完我也依旧保持下来了。
一字一句,像从食堂的青椒炒肉里挑肉一样仔细观摩
“下一次课的内容也不是很难啊,大概预习这么多就够了”
我啪 的一下扣上书本,打开手边的笔电点开无数个日夜不知第几次打开的网页,重复又熟练地浏览着没有营养的内容。
眼睛看着屏幕,可是显示屏上的画面却完全没有在意,只是机械性的滚动鼠标罢了。
因为我自己感觉年龄也不小了,所以每次学校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我都不同于其他同学,认认真真的对待,从实地考察到经验报告我都一丝不苟的完成,不是因为我死板,而是我不得不面对逐渐脱离学校保护的事实。
偶尔我也会花一部分打工所得的钱买些比较贵重的消费品来填补一下略显空旷的房间
或者买些轻小说,回味一下我曾经中二的感觉
白天上学晚上就在家里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好好歇憩迎接第二天的太阳。
珍惜眼前的每一刻时光,踏实的生活
那样的美好……只属于我的美好时光——
——
——被定格住了
“……欸?”
我目光直直盯着眼前的水珠,不是在清晨观察露水,也并非对灰尘包裹的水滴感到惊奇,而是对眼前的非日常现象,像曾经看到过的纪录片上太空里,空间站宇航员摆弄一颗浮在半空的水滴
但是我眼前悬空着的不止一颗,而是无数颗,形状各异,有些像链状连接着,一动不动,晶莹剔透,我甚至从我眼球前几毫米的水珠上看到了我被扭曲的倒影
浴室中从头顶照来的橙黄色的光透过水滴散射在我脸上,周围的雾气让我感觉头脑发昏,不,确切来说是我现在在亲身经历的此刻,非现实的景象狠狠冲击着大脑
环顾四周,连雾气也根本没有在动,就像曾经初二里无数个深夜我一边在床上裹着被子滚来滚去一边在脑内幻想的那样
“时间……停止了……”
我不由得嘀咕出这句话
那么,既然我现在还有意识,我,能动吗?
我试探性的挪动双手
事情并没有如我所愿的发展
可恶!动不了,我没办法活动!
就像被看不见的冰包裹住,纵使温度没有到达冰点,身体却被死死地束缚,甚至眼球也无法转动,声带也不能震动,只能思考,被囚禁着思考!
身体不再是试探而是疯狂挣扎,但是徒劳,哪怕费尽全力都没有偏离一毫米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我想握紧拳头狠狠拨开眼前的水滴……就连这种平常不费吹灰之力的事也做不到,身体不过是徒劳紧绷着罢了
哼,就像许多人想过的那样,我也思索过一个问题
能够让时间停止的人……或者说使用着能做到类似事情的道具的人,如果在时间已经被固定住的状态下失去了能力或者说道具被毁坏要怎么办
故事要继续发展当然会想办法拯救主角,比如可以在被停止的时间里活动的主角想办法恢复能力,或者失去手段与其他亿万生灵一同被固定在永恒的刹那间的主角总归会被作者安排谁来救他,毕竟会被剧情强迫着不断前进
然而我没办法,像我这种半吊子的情况没办法得救,更救不了自己,只能在这一瞬间沉溺在自己永无止境的幻想里
无论其他人情况是和我一样的还是连同思维一起停滞我都只能默默忍耐
30天紧闭挑战,顾名思义,是在完全幽密的环境中一个人生活30天,目前还没有成功的案例,当初只是碰巧看过一眼推送,连点开都没有就被我从手机屏幕划过了,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
但是我自知忍耐力毫不出众,即便要我挑战我也一定会放弃,这样的我,事到如今,居然不得不面对比那更严峻的情况。
做不到的,做不到啊!
从小到大,我恐惧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孤独,不是没有朋友的孤独,而是比那更可怖的,连活物都没有,连交流对象都不存在
我现在能听到的嗡鸣声,不过是大脑的幻觉罢了
这种声音太熟悉了,仿佛昨天它还在撕扯我的耳膜,但是我明白这仅仅是我深埋心底的记忆,绝对无法忘掉的过去,又重新回来折磨我罢了,就算我投降,示弱,哭喊也不会被放过,强追不舍,就算被逼至墙角也不能反抗,因为结果只会更糟。
就算现在光芒静止在瞳孔上,我却感觉不到温暖,只有恐惧纠缠我不放,永远无法获救的想法挥之不去
就算我想创造虚无的希望也不行,没有人能只看光,我们更在意身后的黑暗,在逐渐有实感的同时绝望蚕食掉心灵
快来人救救我吧,这样下去真的……
“会死啊!!!”
拼劲全力,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紧扒着的皮肤将要从肌肉上脱落,大脑的思绪以崩毁般促使身体发力
仿佛被拍成几亿帧的影片播放慢动作,受到的阻力像是在水泥里妄想游泳,即便这样我的眼睛切实看到了
我双腿一丝一毫的,缓慢的迈出一步——
——嗒
脚掌触碰到地板
视界突然发黑,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感受到失重,身体随之狠狠摔到湿漉漉的地板上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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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颠簸震醒的
“……”
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也没办法睁开
身边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
“晓昊,意识清醒了吗!”
晓昊……李晓昊是我的名字啊,我居然会忘掉
翻动包裹的声音传来
“慢慢张开嘴,是蔬菜汤,还是温的”
我轻轻摇摇头,但是却好像被什么束缚着
“啊!尽量别动,氧气罩会偏”
随着声音到来,一双手覆在脸颊上,好凉
我怎么了?我想这么问,但是我大概只是动了一下嘴唇
母亲没有看漏我细微的举动,把耳朵靠近我的脸
头发搔得我有点痒,但随之我的心也沉静下来,我鼓起劲把我想说的复述了一遍
不过声音还是很小,被面罩吹进来的氧气又塞回嘴里也说不定
“怎么了吗……你惨叫一声后浑身是血的倒在浴室,我和你爸手忙脚乱的把你在半夜送到医院急诊抢救,还检查出身体多处骨折,像你这样捡回条命应该是万中无一了吧”
我听着这些感到不可思议,母亲好像根本不知道时间停止的事
“还有时间停止……”母亲继续诉说着
果然不止我一个!
“你在医院一直这样大喊大脚,然后就被医生用很多白色的绳子缚在床上了,当时咽喉伤口又破裂出血而进行了一次手术”
……
她像不知道这件事般继续说着,我甚至开始怀疑所谓时间停止不过是我在浴室出现的幻觉
但是隐隐作痛的身体提醒我那经历不是虚假的
“对了!”
母亲的声音将我从思绪拉回现实
“你还记得变成那副样子的原因吗?”
“时间……”
母亲的声音消失了,随之她的手轻抚我的额头
“是‘时间停止’吧……”
她的声音伴随着无奈,但是我能理解她,没人会相信的,即使是我身边的某人发生了这种事我也仅仅会当做那人在说傻话
“一开始我和你爸爸,还有医生们也不相信,但是有一位很大年纪的退休心理医生碰巧听说你的事就告诉我们啦,那种事呀,是真实存在的”
我认真的听着,母亲握起我的手继续往下讲
“准确的说不是‘时间停止’,而是你的想法,或者说精神发生问题了,啊!不是平常那种精神病!是更罕见的……像是‘精神暴走’,那个医生是这么说的,就是指只有大脑以非常非常快的速度工作,其他人甚至是你自己的身体都跟不上的速度”
啊……这么说就解释的通了啊
“但是我和你爸爸怎么可能那样就放心啊!医生根据你昏迷时无意识的举动判断你很可能留下了心理创伤,所以我们打算把你送到一家很厉害的心理疗养的地方去,那里也有像你这样得了奇怪的病的人,但是环境是世界一流的,不会有危险的,你的爸爸已经去那里看过了”
母亲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但是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的决定,我们不能在那里陪你,那里离家非常远,如果你不愿意就在家治疗就好”
心理创伤……吗?
我想大概是有的吧,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胃酸就已经逼到嘴边了
没有人愿意保守治疗这种病吧,我想快点好起来
我轻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