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羽和欧阳静此时正在图书馆的暗道密室中阅览着这些年所有的失踪案件。
密室之中并无半点空隙可供光线进入此间，仿佛此处已被光明舍弃，世上光芒照耀，却唯有此处属于黑暗。
仅有的能够充当照明的事物，便只有石壁烛台上幽幽闪烁的不灭长灯。只是那黯淡的烛火，反而更显得此处阴冷孤寂。
然而，相比于寒千雪和青天羽刚刚总结得出的结论，此处带给她们的恐惧和不安也不过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一百三十年。
三百万人。
这是她们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统计出的结果，而且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和那两份档案完全相同的记录还有六份，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一百三十年前一份几乎已经完全风化了的文件。探索地点，先锋队人数，救援队人数，都分毫不差。
而当她们确定了这个过于遥远的时间之后，她们开始筛选这段时间内的失踪人口。
只不过一百三十年这个时间实在过于遥远。
那个时候的冒险者协会也不过刚刚有一个雏形而已，远远没有达到今天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度，自然不会有人想到来这里求助。
冒险者协会收到的第一个寻人委托，是在一百零三年前，也是冒险者协会逐渐为众人所知的开始。
所以，青天羽和欧阳静统计的失踪人数，是从一百零三年前才开始的。
一百零三年里，平均每年都有十万人左右失踪不见，各年数量虽有起伏，但波动并不算剧烈。
这一千多万人中，有的人搬去了其他地方，有的人意外身亡，有的人逃债躲仇。将这些能够找到后续信息的人去掉，还剩下七百多万人下落完全不明。
青天羽假设其中四成人口的失踪和那七份诡异的文档有关，便得出了三百万这个数字。
这远超欧阳静想象的数字触目惊心，然而这么多年来却又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可怕的现象。
这引起了欧阳静的思考和怀疑。
“这么多的人口突然消失，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丁点风声？”
她语气冰冷，目光锐利如箭，仿佛要撕碎笼罩在这件事上的所有黑幕一般。
青天羽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很难发现的。”
“嗯？为什么？那可是三百万人啊，怎么会发现不了？”
欧阳静问出心中疑惑。
“百年前的帝都便有近亿人，如今更是逾两亿之数。虽然帝都面积广博，并不显得拥挤，可是在这样一个人山人海的环境中，一个人的消失并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浪。”
青天羽看着欧阳静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哀。
“这三百万失踪人数平均下来每年三万人，再平均到每天就是一百多人。帝都的治安环境是从七年前开始改善的，在这之前，帮派火并，抢劫偷窃，恐怖袭击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帝都的居民或许不清楚，但你我都知道，那时候的帝都每天死多少人都算不上意外。
多了一百个消失的人，又有谁会关注？
就算是治安整肃之后，每天有一百个人消失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浪。
哪怕是现在，帝都每天也会有近百万人进出城，有些人出城却再也没回来不过是很正常的事。又有谁会想到来协会这里发布寻人委托呢？”
欧阳静想要开口反驳，可仔细想想那段混乱的时光和现在这人心凉薄如纸的时代，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颓丧地坐倒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心中情绪。
“不过有一点，你还是说对了。”
欧阳静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青天羽。
“这件事中，的确有人在搞鬼。鉴于时间跨度和其中所蕴含的巨大风险，隐藏在幕后的，应该是一个传承许久的组织。”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人数上没问题吗？”
“人数上有问题，这个没错。你只是找错了方向。
你再看看每年失踪的人数。”
青天羽将两人整理得出的结论写在纸上，递给了欧阳静。
欧阳静虽然不明白青天羽想干什么，却还是照做了。
“十万零五千七百八十二，十万一千三百四十六，九万七千八百一十三......”
读到这里，欧阳静皱紧了眉头。
她已然感觉到了一些违和的地方，但却还没能够抓住。
“太规律了。”
青天羽语气平淡，却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欧阳静耳边，解开了她脑海中最后的一丝疑惑。
“失踪这种事虽然年年都会发生，但这毕竟只是一个很偶然的事件，属于完全不可控的一种情况，随机性和不确定性都很强。
正常来说不可能长时间保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人数范围。可是这些年来，它偏偏就维持在十万人左右，上下最大的差值也没超过四万。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人在故意维持这个平衡，我是不信的。
再来就是一百三十年这个时间，跨度太大，不可能是一个人从头到尾在谋划，所以应该是某个势力。”
“既然我们已经确定有将近三百多万人和这七次委托有某种关联，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家老爷子，让他取消这次的委托吧。”
欧阳静提议道。
青天羽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星夜他们已经出发了五天。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委托地点了。”话到结尾，带着一丝莫名的焦躁。
“最关键的是，我们根本没有确定这两者之间有关系。
毕竟在明面上，之前的七个委托和失踪人口只有“失踪”这一个共同点。其他再没有丝毫证据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就算外公相信了我们说的，这样一件大事也是要由整个冒险者协会高层来商议处理，外公没办法私自敲定。
而只有你和我的推测，根本不足以说服高层的长辈们。”
说完，青天羽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支柱一般，突然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欧阳静担心地走上前去，却听见些许鼾声传来，细微而规律。
也难怪，自从风星夜离开之后，她就没合上过眼睛。
————
“星夜，你回来了啊。我想你了。”
给青天羽盖好被子的欧阳静恰好听到这样一句低吟梦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