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机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态，盘腿坐在地上，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九个人。
仅仅只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寒千雪等人便明显感觉到面前的英俊男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虽然面容不改，但那副皮囊底下的灵魂却似乎与之前那个鬼马精灵的存在全然不同，肃穆神秘中带着几分出尘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敬畏。
伴随着玉天机气质的改变，周围的空间也出现一股淡淡的威压。
威压并不沉重，在场九人轻而易举便能摆脱这股威压的影响。
相比威压带来的一点点压迫，还是眼前的画面更具有冲击力。
玉天机缓缓阖上双眸，当他的双眼完全闭合后，寒千雪等人只感觉到一股澎湃浩大的不知名的能量充斥整个空间。
这股力量之强大，让他们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心思和勇气。
这还只是个开始。
玉天机集中精神，想要从自己脑海中记录的浩如烟海的秘籍典藏中找出适合面前这些人的功法灵诀。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他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自他出生以来的点点滴滴他几乎都记得，更别提那些家族长老丢给他的功法之类的东西。
他唯一模糊的一段记忆，就是在他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无论他怎么去回想，始终没有半点能够回忆起来的迹象。
也对，毕竟是“祂”出手，自己会失去这段记忆也属于正常。
玉天机没有纠结于此。
他的意识踏出脚步，落在一条狭长的小路上。道路的两旁是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书架，书架上鼓鼓囊囊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卷。
这些书卷便是玉天机的记忆，是他自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记忆——抛却那仅有的一点空白的话。
书架没有太大的作用，除了承载书本之外，便只剩下分类这一个作用了。
玉天机将自己过于庞大的记忆按照时间顺序进行了分类，每一年都代表着一个书架，代表着那一年的过往。
他每走过一个书架，便不自觉地重新看到当年的画面。
喜，怒，哀，乐，爱，恶，欲。
过往一切曾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经历再次出现在他眼前，而他就仿佛孤身一人坐在影院幕布前的观众，看着别人的一生。
画外之人有心改变悲剧，却奈何已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他也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曾经种种，皆已随着光阴消散。甚至连这世界，都与他那个时代有了不小的变化。
唯一能证明那时代曾存在过的，只他一人而已。而现在的他，可能连人都算不上。
他轻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悲戚，脚步未停。
许久之后，又是一个书架。
只不过，这次玉天机却停下了脚步。
这一书架位于他的记忆最深处，若按年龄来看，该是刚刚成年。
也正是那一年，他见到了那个时常挂着柔和笑容，面目清秀的男孩。
相识不久后，他也知道了那个男孩并不似看起来那般温和，至少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是。
他们两个算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吧，玉天机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开始，只是两个天才人物心有傲气，双方互相竞争，这一争就是好些年。
直到后来，那家伙为了一个当时都没记住他是谁的女人，同时站在正魔两派的对立面。
等自己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赶到的时候，那家伙身受重伤，半个身子进了鬼门关。要不是自己手里有一颗夺天地造化的逆天丹药，那个时候估计他就身死道消了。
那丹药也确实逆天。
当时那人半边身子都没了，丹田也自爆了，甚至连灵魂本源都耗尽了，这三样放到其他人身上几乎都是立死不误，那家伙没立刻暴毙也不过是仗着基础深厚外加福缘深厚。
就这么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死了的人居然硬生生给救了回来，甚至还因此破而后立，突破到更高的境界。那丹药倒是对得起“逆天”的评价。
但是事情还没结束。
那家伙临阵突破，需要时间稳定境界。但是周围的那群人想来是不介意在这个时候上来砍他几刀的，所以，只能由玉天机出手打发了。
那一天，正魔两派元气大损，近千年都没能恢复元气。在这之后，其他各方势力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出现在世人面前，由正邪两派统治的时代也正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当时那几百年里，全世界讨论的都是正邪两派究竟因何衰落。
有人说是两方势力暗地里进行大规模战斗，结果双方伤亡过重，一蹶不振，从此跌下神坛。
也有人说，是异军突起的这几方势力联手，付出惨痛的代价后才扳倒了那两个雄峙千年的巨擘。
......
在这许多个版本的故事中，最为世人所嘲讽的说法是，两方势力围攻一人，干掉对方的同时自己也付出了惨痛的损失。
然而，对这种说法，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投以鄙夷不屑的目光，甚至还会啐两口唾沫，骂几句白痴。
毕竟，那可是能够引领时代浪潮数千年的两方势力，虽说彼此水火不容，却从来没有哪一方能够彻底铲除另一方。
这又岂是一人之躯便能抗衡摧毁的？
所以这最接近事实的说法，反而没有多少人相信。
只不过，不知从何时起，亦不知是何缘由，那个人多了个“魔王”的诨号。
而和“魔王”一前一后，杀尽了两派高手的另一个人在世界上早已有了自己的名号。
——“天机”。
......
思绪自过往回归现世，一瞬间的时空交错，纷繁往事如雷霆般轰击在玉天机那颗平静的心上，即便是以玉天机的坚韧心智，竟也不自觉地呆愣半晌。
本该空无一物的心口此时像是被撕裂一般，一股无言却难以忍受的痛楚侵占。
痛楚来得猝不及防，一瞬间便击溃了玉天机的所有防备，这个经历过全家尽殁，亲友惨死的男人在这一瞬间痛得无法言语，只有喉头那“嗬，嗬”的声音能稍稍说明他此时的痛苦。
然而，偏生是这难言剧痛，让玉天机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活着，还算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玉天机撑过痛楚，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他强打起精神，将几本书卷从书架上取下，意识便淡出了这片记忆的空间。
玉天机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脸担心的武极等人。
他刚刚打算开口询问，却敏锐地察觉到口中有一丝熟悉的甜腻的味道。
玉天机似有所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起一看，果然是一片殷红。
大概是刚才灵魂有些失控，这具肉体险些承受不了的原因吧，好在没有直接炸开，不然的话估计得给他们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不去。
玉天机心中了然，却没有解释什么。
他手指轻点虚空，便有无数光点自指尖涌出，涌向寒千雪等人。
“你们先进入修炼状态，吸收这些光点。然后我会教给你们一些功法，招式。当然，肯定不是免费的。”
玉天机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