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
夜,双月高挂,一红一白,繁星为月点缀。
与黑夜中的影子融为一体的漆黑羽翼,乌鸦的身影往往是看不见的,唯有听到它们粗劣嘶哑的叫声。
黑暗、寒冷、星光、月光,大多数时候还有寂静,不过唯独最后属于夜晚的宁静有时并不属于在这伟大的银白城中。
并不是说那些可有可无的丧气的乌鸦叫,而是夜晚艾萨克城中最热闹的芳香。
麦田和葡萄的醇香,热腾腾的肉汤,刚刚从铁板上烤好的魔兽肉排,香辛料的刺激……艾萨克夜晚的酒馆,是艾萨克城中大伙睡前的狂欢。
每每进入深夜之前,在艾萨克的几大酒馆中,笑声和欢呼,对艾萨克帝国的赞美都止不住破开夜晚的那份安静,人们脸上的幸福比病菌传播的还要快,笑容,红晕,温暖,还有酒。大家都成一个团体,载歌载舞,围成一团。
今天,一如既往。
名为金色黄昏的酒馆内,干杯呼声连绵不断。
木杯碰撞,一杯麦酒下肚,香喷喷的魔兽肉排端上,杰克.范塞用他干了一天被汗水打湿又被夜风吹干的农作服擦了下从嘴角流下的口水。
“杰克叔叔,没带毛巾吗?我从王都那边的传闻听来好像这样擦嘴很脏,容易生病。”
红色头巾下是一头褐发,绑着马尾麻花辫的酒馆接待,金色黄昏的花蕾,黛西在放下餐盘后,拿出自己的毛巾递给了喝出一身汗的杰克。
“不用不用,黛西太客气了,叔叔可不能拿你的毛巾,你可是金色黄昏酒馆的一朵鲜花,做这种事情可是我要被大家妒忌的。叔叔可不想明天做农活的时候被偷偷踢屁股。”
“聪明的杰克,你的为人真是谨慎,估计像你这样的人就活该长命百岁!”
“黛西妹妹好温柔,娶了她的男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真好啊,我也想用黛西的毛巾啊。”
“要不干脆改成收费服务吧?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嫉妒心了~”
忙活了一天的男人们纷纷起哄,黛西也知道这是大家一直以来的常态,受欢迎的感觉也不是什么坏事,但黛西还是露出了害羞的表情,随口说厨房里还需要她帮忙就一溜烟的逃掉了。
“黛西!黛西~小妮子被说两句就溜得的真是快,嗝~~我想再点杯麦酒呢。”
红着脸的布朗.索铎看着耳朵血红的黛西逃回厨房,乐呵呵地笑着,被酒水打湿的金色胡须上反射出亮闪闪的点点光芒。
“布朗,你可少喝点吧,明天早上头痛了又更难受了。我可不想再帮你清理你的呕吐物了。”
“少废话,格纳,今晚我请你!这样就行吧!”
“好啊,你可别后悔啊,你这个醉酒鬼。”
叮铃铛~
门外的铃铛随着被推开的门,贩卖苹果的他一脸忧愁地走进了酒馆,从黑夜中踏入了被烛光所点亮的那片光明。
“哟,今天来的很晚啊~杰夫,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遇到什么坏事了吗?”
“他啊,还有坏事?今天白天我可是看见的,贵族老爷给了他一枚金币买下了那个孤儿的命。那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说不开心的话也就是——”
“对对对,对,对了,孤儿院的玛丽可是杰夫的姐姐……”
“笨蛋科特,别挖人伤疤啊!”
卖苹果的杰夫看见他的朋友们,那些喝的满脸是红的酒友们,目光纷纷看向他,关心着他。
原先那种忧愁被一吹而散。
殴打托尔托的罪恶感也在这种醉醺醺的氛围里减轻了许多,虽然刚刚进来的他还滴酒未沾。
“恩,肯定是这样,喝一杯什么都好了。”
“你说什么杰夫?”
一直都没什么钱的杰夫嘴角一歪,把那枚银币弹向空中,引来了酒馆内所有人的目光。
“我说!今天我请!”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
杰夫的一句话,就像是在这群酒鬼肚皮里撒上一团火,狂欢声彻底引爆了进入深夜前的漆黑,狂欢的一夜就要开始了。
喝一杯,好好睡一觉,到了明天就会忘了。
“黛西!快出来接客啦!一枚银币,有多少麦酒来多少!”
“来了——”
……
欢乐时光→滚动酒桶→肉蛋充饥→喝吐了……
“呕——”
杰夫的面前,空木杯堆成了小山,喝的最快最多的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心中构建起的那道高墙,完全失去了意义,不管问什么他都会老老实实回答,就算不问,委屈的杰夫也开始控制不住眼泪嚎啕大哭。
“玛丽……玛丽大姐啊啊啊啊……”
“杰夫,杰夫,嗝~别这么伤心了,人总有一死的。信仰龙神的玛丽大姐肯定会在天国与龙神大人在一起,享受着神酒……”
“滚啊!玛丽大姐才不会像你这个醉鬼一样成天想着酒,玛丽大姐她,她是个……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近四十多岁的大叔哭起来可不像个孩子一样可爱,比乌鸦还要粗犷的嗓子带着泪花和呕吐物喷的满地都是。
“这下黛西可要在关店后忙活了。”
“这也是工作啊,来,杰夫叔叔,喝点水,少许醒醒。”
黛西拿来水递给杰夫,杰夫没有接下,一头栽在餐桌上从豪迈的哭声逐渐变成轻声的哭啼。
众人看到这样忧愁的杰夫,心中也是浮想联翩出一些复杂的感情。
“人生苦短啊,布朗,你说我们会什么时候死?”
“当然是老死了啊,格纳,难不成你还想喝酒喝死?嗝!”
“我是说,发生了什么意外……”
“意外?”
布朗大口喝着麦酒,拍打他好邻居格纳的肩膀。
“这里可是银白之城,千年艾萨克帝国引以为豪的人类最强防线,不能飞的魔物们从来就没有成功突破过我们的防线,你还想要什么意外?”
“千年没突破又不是绝对保障不会被突破的证据……”
“嘿?还杠上了是吧?格纳,我今天得和你好好说说了,我们的银骑士大人到底有多强。”
布朗塞了一杯麦酒给格纳,自顾自地碰撞两人的酒杯,做出干杯的动作。
酒杯碰撞在一起,黄金色的麦酒从杯口中扬起——
洒了一地。
“喂喂喂,布朗,你是不是不行了啊。好好的酒全给你洒了,作孽啊!”
布朗眯起的双眼用力睁开,眯成一条线的双眼瞪成一个小圆,又在酒力下撑不住重新变回了眯起的一条小缝。
“好像……刚刚……地面摇晃了一下?咚~咚~咚~的?”
“哪有什么咚咚咚?你今天是真的不行了啊,老酒鬼布朗。你听,外面唯一的声音就只是只臭黑鸟乌鸦在乱叫啊?”
布朗抬起头,用他哪模糊的视线看向在烛光下照亮的屋顶,竖起耳朵,那呀呀叫唤的乌鸦呼声的确在外乱叫,声音莫名的有些急促,不过哪有怎么样?
“呀呀——呀呀——”
就是乌鸦在叫唤罢了,这种丧鸟儿能受到天空神的眷恋在天上飞行已经是无比的幸运了,真不知道它们一天到晚叫唤个啥。
“嗯,我今天还真是醉了。没啥咚咚咚的,就是一些鸟儿在乱叫唤。”
【咚!】
猝不及防巨大的响声在布朗的背后砸落,从天降下的砖瓦碎片遮盖住了布朗头顶上的金色卷发。
酒馆内的喧嚣一下就停止了,叠在桌上的酒杯都在震响的同时跌落在地上。
星光从屋檐的上方被砸碎的空洞中照向众人,夜风趁机在月光的掩护下吹入。
寒冷,就算喝了酒也能感受到这种冷风,还有臭味。
臭味?
“噜噜噜噜嘎——”
餐桌上已经吃干抹净的骨头,被填入肚子中满足的肉排,活生生的魔兽张开了充斥着血腥臭味的大嘴,没等布朗回头便是一口咬下。
贪食魔物鲜美肉排的人类,现在反而成了魔兽们嘴中的肉排。
“不要呀!!!!”
“呀——呀——呀——呀——呀——呀——”
人类的哭喊声在酒馆中形成一波波浪潮,即便这样也掩盖不了在屋外黑羽死鸟的夜啼。
乌鸦的叫声是不幸的预告,在艾萨克银白城的夜空,不会飞翔的魔兽们没能攻破坚固强大的白银城墙。
黑色的巨影越过城墙,像弹弓上的弹丸一般,在城镇的上空划过遮蔽天空的黑色流星。
今晚,千年帝国的银白之城,以名与盾为豪的艾萨克帝国艾萨克城,就算是深夜也不再会任何一片角落能享受夜晚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