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站在城墙上，神情激昂像个演说家一般再次开口。
“怎么样，我不会强迫你接受，你有选择的权利，同意还是拒绝，哪一边？”
眼皮抖动。在城墙上的它像融入黑暗一般明明有灯火的照耀，却无法显现出他半点的身姿。恐惧。不知听谁说过，人类的恐惧来自未知，人类会本能的拒绝未知的东西，尤其是只有一次无法回头，比如死亡。如今它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无论是本身还是说出的话语都已经超越了我认知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它是谁，是怎么来到城墙上的，为什么我无法看清他的存在。
“你的顾虑我明白，也容易解答，但是不是现在。对，至少现在是不行的，现在的你是不可能里的的哦！”
差不多明白了一点，这只是个自说自话的“人”罢了，傲慢，自大。
身体依旧像之前一般，如同被冰封住了一样，无法移动分毫，虽然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啊，我明白，就听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盲从，毕竟人嘛，天生就会抵触未知，你的所作所为倒也没太出乎我的预料，你要是现在激动地张口像哈巴狗一样乞求我给你这份偏爱大概我早就转身离开了。”
用词十分刻薄。我对它的印象又多了一条。
“我赐予你神的偏爱，这是万物所图谋的东西，偏爱这种东西可不是简单的实现愿望那么简单，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不思进取依旧如同原来一般或者更加堕落你的人生可能会变得更差也说不定哦！”
那声音和至今为止包含着某种胡闹口吻的声色不同，听起来是如此的真挚，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话语。正因为如此，要说信他所说的话，当然是不可能的。
“仅有一次机会，你很幸运拥有选择的权利，接受？拒绝？哪一边?哪一个？”
什么哪一个，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强行逼迫我进行选择么！我不想进入别人的步调，我决定首先打乱这被动的格局。
“你.....是恶魔么？”
微微开口，寒冷的空气流入肺里令我不由得有些发抖，亦或者是单纯恐惧眼前未知的存在。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超出我太多的预料了，无论是突然出现的身影亦或是恶魔般的交易。
“噗嗤。”
它笑出了声。
“我以为你会说什么呢，没想到你会先说出这句话。”
它稳了稳身子。
“恶魔嘛，说起来可能还真是呢，能给予你众神偏爱的恶魔，可真是不多见呢。”
它嗤笑着，声音又变回了戏谑胡闹的声色。
我再次动了动身子，发现不知何时它依然解除了对我的控制。放开手，将手臂离开宝剑。往后退了半步，继续问。
“那么代价呢。”
它听到这句话后好像很满意一般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这样才对，我啊，不喜欢贪得无厌的人。世界是公平的有付出才有收获。魔法的代价是精神疲劳；武力的代价是肉体疲劳；机械的代价是物品消耗，世间万物都需要代价不是么？”
“你还没说重点。”
我打断它的话。
它的神情有了些变化，虽然无法看清它的本来面目，但是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它对被我打断这一事有些愤慨。它停下了动作，走下了台阶，站到我的面前。
我用力集中自己的视线但是不知为何双眼根本无法聚焦在固定的点上，看着只是模糊的一片。
至少还有个人类的脸型。
我心里想到。
“我啊，很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
它绕到我身后，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后颈。
冰冷。这是给我的第一感觉，它的肢体就像没有温度一般，冷的让人发颤。
“但是呢，我决定原谅你一次。”
随后它又绕回了我的身前。
“作为原谅你的代价，那就是不告诉你选择后的代价。”
它又笑了，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虽然看不清它的面容但是我却意外的能知道它的情绪。
“怎么样？接受？拒绝？哪一个？哪一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未知对人们来说是恐怖的，尤其是未知的代价。现在最好的选择理应当是大声呼喊，这样应该就可以引来夜晚巡逻的士兵。这么一来它也只能被迫逃走，虽然我有可能被杀死，但是比起未知的代价可能死亡更容易让人接受。所以回答的话也是注定的。
“——当然，我接受这份偏爱。”
理所应当的回答。
恐惧是一定的，人对未知总会有着本能的恐惧，但是对于我来说注定的灭亡和未知的结果对比，大概未知更能让人接受。这或者是恶魔的契约，亦或是魔术师的恶劣的玩笑，但是对于我来说那些不重要。如此诱人的机遇，我不想拒绝。
“真应该庆祝下啊，庆祝下这意外的同意。本以为想说服你这样的人会费上一番功夫，没想到意外的顺利。虽然也有考虑到你坚决拒绝的情况但是总体而言不需要执行多余的步骤我可是相当开心的。”
它兴奋地取回了气势，再次高兴地编织着言语。
意外么，或许吧。几个月前的自己哪怕是陷入再深的绝境可能也不会依靠这种未知的偏爱。然而一周前，伴我出生入死的副官战死了。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箭矢就那么击中了她的头颅。她死的那么没有意义。最初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为了讨口饭吃才跟着我加入了雇佣兵，今年也不过十八而已，年纪刚好，风华正茂。还记得她之前不断在我耳边讲述她的梦想，她希望世界可以和平，再也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因为战争失去亲人，因为饥荒而无餐可食。也是在她的鼓励下我才加入了王国军。
对，没错。战争总要死人，只是这次她的运气不好死的是她。那么下一个会是谁？文职出身为了皇室荣耀只身挑战敌方名将的冷语嫣？亦或是年仅十六就被迫执政甚至无法享受当王的特权就要死于敌手的安娜皇女？我不清楚这场战争究竟还要牺牲多少人，我只知道就算是王国灭亡这片大陆还会像之前一样继续纷争。这次是王国，下次可以是精灵国，再下次又可能是沙之国。谁知道呢，有利益的地方总会有战争不是？我没有她那样的愿望，但是至少我希望我可以保护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不想再失去。
“.....我明白，我明白的。继续这样下去什么都不做我还会继续失去，大概我现在投降可能还可以苟活。”
我开口了，它停下了身影，倾听着我的发言。不再嬉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但是我不希望活着只是活着，那样大概我在某一天也会放弃。是何时，何地，我不知道。”
它沉默着，并非是被我的话堵住了嘴，而是无法用语言组织出可以表述感情的话吧。
有些好笑。
不知道应该笑谁或者笑什么，因为身为未知的它无法回答我的话？亦或者嘲笑曾经的自己因为差不多就好而放弃了选择？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的面前有了一次选择，可能是最后的一次选择。
“我无法忍受这些，若只是未知的代价哪怕是现有的一切。”
它动了动身子，再次向我靠近一步。
“那么握手吧。即便是恶魔的诱惑。”
正因如此我伸出了手，与那模糊的肢体触碰。
温暖。不同于刚才的冰冷，一股暖流涌向了我，注入了我全身。它身前的雾气也逐渐消散。虽然依旧有些模糊但是可以看到它的身姿。
那确实是人类的身姿，脸上浮现出笑容，并不像恶魔那般狡诈，而是像天使那般和蔼。
赐予神偏爱的恶魔，或许没有那么不堪。
带着这个想法，我逐渐的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