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宇文东切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一直站在旁边的我却清楚地看到了。宇文东切他在击落了飞来的钥匙之后就一直没有靠近M,而是绕着其中一把钥匙——把插在地面上的黄铜色,充满锈蚀痕迹的钥匙不停地转圈。
“哦?终于意识到了吗?”
“魂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东切用力地捶地,抠出一块碎裂的水泥块向M掷去。
但水泥块在击中M之前就在空中被击成碎片,原因当然是M身旁飞出的钥匙。
“哪有人会在战场上告诉敌人自己的底细的?就算你问我,我也不会帮你讲解的。”
“可恶!”
宇文东切再砸了一下地板,想要抠出一块更大的水泥扔出去。
“啊啊啊啊啊!”
但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痛苦地倒在地上。
“切…时间到了吗?”
忍着身体的剧痛,宇文东切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宇文东切的【强化】是有时间限制的,一旦到了时限,之前由于过强的身体能力对自己造成的损伤会一口气爆发出来,令全身疼痛不已。在这段时间里,宇文东切几乎是毫无战力的,只能等待到疼痛消去亦或是进行再一次的【强化】。
“能力的反噬吗?原来如此。就说你那个能力会不会太逆天了一点,原来还存在这样的限制啊,看来神明大人也是热爱着【正义】的嘛。”
“胡扯些什么…”
宇文东切望向那个男人,眼中不仅仅是不甘,恐惧,更多的却是寻找了很久的东西终于被找到喜悦。
“这种脑子被门夹了的神明大人,到底哪里正义了?”
他笑了。一只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偷偷地在衣服里翻找着什么的宇文东切露出了无比愉悦的笑。
“喂!那里站着的疯子,说你呢。”
“请你充满敬意地叫我【国王】大人,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可以稍微放一点水哦。”
“哼…那我就更不能这么说了。因为如果你不是全力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啊。”
“你就如此地渴求死亡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作为一个大度的君主就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
“不,死亡是属于败者的东西,追求【胜利】的我才不会渴求死亡呢。只是…”
宇文东切在身上找东西的手停下了,他就这样一直保持那个姿势继续说道。
“如果对手不够强的话,胜利之后取得的美酒也一点都不好喝呢。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寻找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寻找一个可以让我发自内心想要击溃他的敌人,自从打倒那个男人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过这样的敌人了。”
“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咬人的【狂犬】。”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你将会被我打败,然后我的欲望也会获得满足,这种程度的事情罢了。”
“如果事到如今说的这些都只是虚张声势的话未免太过于无趣了,既然你有说出这种狂言的勇气的话,就让我见识一下与之对应的实力吧。”
“呵…这种事情不用你提醒。”
宇文东切将找到的东西紧紧握在手心里,手上用的力气太大,以至于紧握着的拳头都在颤抖。
“我这边可是还留有一个杀手锏的啊。”
他将紧握的拳头猛地举起,同时展开紧握的拳头,躺在他的手心上的是一个陈旧的骰子——颜色泛黄,点迹褪色,怎么看都是黑心工厂的流水线里出来的粗制滥造的产品,这就是他的【源】。
“来吧,幸运的女神啊,再次向我展露微笑吧!”
宇文东切将手向上甩出,想要将那颗骰子掷向天空。
宇文东切的【源】,和其他的骰子不同,只用一个就能进行多达百倍的强化效果。到目前为止宇文东切都只是用若干颗普通的骰子进行强化而已,倍数相乘不过一百多而已。但是【源】的话仅用一颗就能达到甚至超越这样的效果,可谓是当之无愧的杀手锏。
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那又怎样?
不知道敌人的能力。那又怎样?
要以一人之力同时对抗两人。那又怎样?
宇文东切不在乎这些,他所在乎的只有打倒,然后取胜。与之无关的事情统统忽略。这直接粗暴的思维方式也许正应证了他那直接粗暴的能力吧。但正因为如此,正因为简单而纯粹,宇文东切才拥有获胜的可能。
但是这可能,在下一瞬间变成了不可能。
“【Justice】”
空气中响起了神圣的声音。如同神明的宣判一般,M的声音冰冷,庄严而又不可侵犯。而在吾等凡人理解这判决到底是蕴藏着什么样的深意之前,【那个】就发生了。
那是光,是箭。一道苍蓝色的光矢从M的手上射出。那箭矢像真正的光一样,以不可能的速度撕裂了沿途的空气。耳朵听不见空气被撕裂发出的尖锐的声音,因为那箭矢比声音的速度还要快。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在察觉到一切的发生之前,宇文东切举起的手就被那苍蓝的箭矢贯穿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宇文东切的手掌上开了一个大洞。骰子被箭矢产生的风压吹飞,落到了附近的地面上,上面没有亮起那熟悉的,炽热的光。
“可…可恶!!!”
宇文东切愤怒地咆哮道。
可他没有抱怨,因为这是很合理的事情。在战场上,一切卑劣的行为都不能被指责,因为这就是战场。把卑劣的行为合理化就是战场的特性。所以妨碍宇文东切出招的M是正确的,并没有被指责的理由。
“哦?射偏了吗?”
M看到宇文东切血淋淋的手掌,闭上双眼自责一般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不想在她面前上演这么血腥的一幕而特意瞄准了【源】的,没想到竟然没有命中,真是我的失误。”
M睁开眼睛直视着倒在瘫坐在地上撕烂衣服把手缠住止血的宇文东切。
“只是废了一只手而保住了性命吗?你捡了一条命,小子。”
“切…”
“但是现在又如何呢?你所谓的杀手锏已经被我破解了。现在的你失去了最后的武器,还身负重伤,凭着这样一副贫弱的身体可是无法战胜我的。”
宇文东切沉默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宇文东切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虽然身上还有剩下的骰子,不过只要将他投出去就会面临和刚才一样的事情吧。根本没有发动成功的可能。而且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骰子,源在刚刚已经掉在地上了,用普通的骰子进行强化,就算成功了最多也只有6倍,区区6倍的强化在那个男人面前简直和没有一样,根本不能改变现状的状况。
事到如今宇文东切不得不承认。没错,这场战斗是他【输】了。
但是我不会“输”。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输”的。我还有一个方法,那唯一一个的方法能让我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取得“胜利”。
当然,我无法战胜M。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打败他们。虽然当时出手救下宇文东切的时候还抱有着“或许他能打赢”这种赌博一般的想法。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这一切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从那不会说谎的少女说出了“你们无法战胜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待成的事实。而现在它成为了既成。
但是我不会“输”。
因为我的胜法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将待成认定为既成,所以我的胜法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在一切都已经输了的情况下展开的。
睁开眼睛看着吧。我将会“赢”,就算大家都已经输了,我也要一个人孤独的“赢”下去啊,这就是所谓的…“胜利”吧。
我将腰间最后一把匕首拔出,就这样拿在手上双手举过头顶。一步一步地走向宇文东切的背后。
M看到了我动作,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从他那表情中我可以得知:他已经理解了我想要做些什么。仅凭这些动作,或许可以被误解为最后的反抗吧。但是M可不是那么不开窍的人,他不会产生这样的误解。通过到目前为止的博弈,他一定已经知道这个无能的我有着怎样劣质的根性。只要结合那个进行解读的话,一定可以推测出我现在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吧?
M的表情非常怪异,悲伤,惊异,还有更多的愤怒,这些东西同时堆在一个人的脸上,大概就能产生出那样的表情。他现在一定非常愤怒吧。以【正义】为名的他眼前竟然要发生这么凶恶的事件,他一定愤怒到了无法忍耐的境地吧。他一定愤怒到想要杀了眼前这个罪恶的我吧。
但是他做不到啊,立场与利害束缚了他行动。如果我是他的同伴的话,现在我一定已经死了个七八次了吧,但是正因为我是他的敌人,我才能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一步步走向宇文东切的背后。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是敌人啊。
自尊心强于常人的宇文东切,勉强地控制自己失血过多的身体站起来。他的双腿正在颤抖,紧紧握住受伤的手的腕部的手也在颤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受到了重创,现在的他已经是风中残烛了。不过正因如此,他才没有意识到背后正在靠近的我吧。
呐…宇文东切啊,我曾问过你我们是否是同伴对吧?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我的同伴哦。
所谓同伴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吧,所以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要互相利用,这才是同伴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失去利用价值我们不就不再是同伴了吗?
所以啊…宇文东切,我想让你一直做我的同伴,那么到最后一刻都利用你,榨干你全部的价值再将你葬送,这不就是最好的方法吗?所以去死吧,为了我的“胜利”,献出你的生命吧。
你也许会跳起来说“扯淡!这样的胜利哪里能叫胜利啊!”但是现实可不是这样的。所谓胜利就是活下来这件事本身吧。胜者存活,败者死去,所以胜负本身就是和生死等价的吧。那么只要活下,不就是最大的胜利吗?
没错,这就是胜利啊。
和你的胜利不同…活下来,这就我的胜利啊。
所谓胜利这种东西….
所谓胜利这种东西…….
不就是如此的简单而又纯粹吗?
我来到了宇文东切的背后,高高举起手中银色的刀刃。
这锋利的刃面,冰冷得如同死神的大镰一般。但是这冰冷的东西却能够拯救生命啊。
我对准宇文东切的脖颈,冷酷,无情地,将手中的刀刃挥下。
“快趴下!”
一个女性的声音从仓库上空传来。这声音我无比熟悉,毕竟在前几天我才和她见过。
听到她的命令,我停止了思考。下意识地将宇文东切一起扑倒,趴在地上。
听见了什么东西从头顶划过的声音。抬头看去,那是飞镖,熟悉的造型,熟悉的颜色,那些飞镖毫无疑问是我见过的东西。但是和我之前见过的飞镖不同,那些拖着彩色的尾巴向前飞去的飞镖,有着像十字弩射出的箭矢一样的速度。
飞镖逐渐靠近M的身体,眼看就要命中M,但是那个少女——亲卫队的魔女冲到了M的身前,迅速地展开了那黑色的穹顶。飞镖全都撞在漆黑的伞面上,但是攻击还没有结束,飞镖在碰上伞面的一瞬间炸开迸溅出炽热的火与光焰。但是魔女的穹顶是绝对的,穹顶下的空间全都为魔女所支配。爆炸的光焰像是绕行一样从穹顶的四周飞过,而穹顶下的空间里,感受不到一点多余的热量。
“闪亮☆登场~~~!”
在奇怪的台词响彻于房顶之后,一个绑着侧单马尾的少女从天而降。穿着米色的斗篷,斗篷上印有金色的纹路,从天而降的少女从背后抱住了M的头,骑在他的脖子上。而承受不了突然增加的重量,M就这样头朝下,竖直地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尘。
“呀哈~空降成功~空降成功~”
少女从M的脖子上下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摔伤的痕迹,蹦蹦跳跳地绕过惊讶的魔女走到我的面前。
少女对着趴在地上的我们做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露出一脸无忧无虑的笑容。
“伽利柯君,坏人君,是援军哦。”
回过神来,身边多了几个人的身影。
是他们。
是他们来了。
回过神来,同伴们都站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