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战场。
爆炸、枪击、血肉飞溅。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烧焦羽毛的气味。
咆哮声、悲鸣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各种声音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响彻。
飞镖呼啸而过,紧接着的是一连串的爆炸;双眼无神的士兵向眼前的敌人挥下砍刀,将他的头颅带着一段喉管一同切下。
和曾经的战场一样,每秒钟都有无数的死在发生。而和天启的前的战场不同,被烧焦、被掀起、被血染成鲜红大地上,能被称为尸体的东西却一个也没有。人们刀剑劈砍,然后被卷入爆炸的光焰,不留下焦炭般的尸块和焦黄的骨灰,死者的身体就化作光的粒子散入空气中。
这就是一个这样的世界,一个因神明大人的一句玩笑就破败的世界,一个因人们不再彼此信任而相互杀戮的世界,一个贯彻善意就无法存活的世界,同时也是一个没有尸体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死者将不会留下供人怀念的遗体,就像童话中悲剧的人鱼公主一样,他们化作了光的粒子随风飘逝,不留下一点曾经活过的痕迹。有人猜测他们升入了天堂,回到了那该死的神的身边;有人猜测他们从此消失了,连存在本身都一同被抹去。但这些无聊的猜测对于活着的人们没有任何价值。死是可怕的,活在世上的人们所信仰的只是这样简单而又纯粹的事情罢了。
和历史上发生,这场战争并没有正义可言。站在在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罪人。他们拿着自己的武器,凭借自己的杀意斩杀被认为是敌人的同类。这种残忍的斗争打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正义可言。但和历史上的战争不同的,是交战双方的差距。
防守的一方大概有300人,除去少数没有战斗能力,纯粹被当作劳动力使役的奴隶外,也有多达250人——堪比一个小型组织的人数。而进攻的一方,那一口气让地方丧失了超过半数的战斗人员的精锐部队,只有仅仅的两人。
“前进。”那其中的一个,体型相对瘦弱的少年冷酷、严峻、不带任何表情地下达了他的命令。从他的手上的终端射出的丝线再次泛起了蓝色的光,丝线的另一头被丝线夺走了心智傀儡们,就是他的士兵。对士兵们而言这句命令便是圣旨,是独裁,是绝对不能违背的【王权】。士兵们发狂了似的奔跑起来,他们有的拿着剑,有的拿着枪,无论他们手上拿着什么,都狂热且无谋地干着同样的事情——杀戮。他们疯狂的挥舞起手中的武器,猛力地劈向他们的敌人的,那曾经于他们以伙伴相称的人们的头颅。
士兵们背后都牵出一条天蓝色的细线,这条线没有实体,像是一道光,又像是一种力量,这正是王权本身。而所有的丝线汇集之处,放出【王权】使役他们的,正是面瘫少年手中放着异样光彩的手机。
“起舞吧。”少年低语。在【王权系统】的支配下,少年这缺乏起伏的声音成为;
绝对的命令。被丝线操控,迷失了心智的士兵们果然跳起舞来。他们手持利剑与长枪,挥舞、突刺、回旋,以劈砍、拳击和膝踢为舞步,以尖叫、悲鸣和怒吼为音乐,在这名为战场的舞台上上演这一场绚烂至极的死亡之舞。
舞台的这一侧是亡者与未亡者的交际舞,而舞台的另一侧却是烈炎与爆风的华尔兹。
另一个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边缓缓的前进一边向四面八方掷出爆炎。他每挥动一次手臂,拳头就被橘黄色的光芒包裹,再次打开,里面竟然多了几只缀着黄光的飞镖。他顺势将飞镖掷出,飞镖像一颗颗小型的导弹笔直地向前飞去,碰到物体便化作烈炎与爆风,将人群吹飞,将生命吞噬。无数的飞镖在他的周围炸裂,地面上生气一根根一米多高的火柱。灼热的气旋轻搂着致命的火焰,旋转,起舞,将脚下的土地化为焦黑的石炭,将人的生命化作光的尘埃。
爆炸、爆炸、爆炸,舞台的这一端只有爆炸声不断响起。连惨叫的时间都不被留下,被卷入爆炸的人们还未察觉到被灼烧的痛苦,身体就被炸得四分五裂,化作光点消失。
敌人的剑无法碰到那站在灼热的暴风之眼,如失控的火炮台一般不断射出飞镖的少年。因为他们的剑锋在触碰到少年之前就被高温融化,握着剑的人自己也被卷入火焰,轻而易举地失去了生命。无论是箭矢、子弹、还是自杀式的舍身攻击,在火焰的洗礼下,没有一个能够给他造成损伤。就算如此,他也并不是毫发无损。右腿胫骨骨折,双耳轻度耳鸣,左大臂肌肉严重拉伤,全身上下细小的割伤不计其数,他是这炼狱中伤得最重的活人。
他的衣服被染上了悲怆的红色。和象征着掠夺的火焰的红色不同,那阴暗而又压抑的猩红,象征着失去。那不是被敌人的血染红的,因为他的敌人们在溅出鲜血之前就被炸碎,被火焰吞噬,化作光粒了,根本没有溅出血的时间;那是被他自己的血染红的,他的血液浸透了慌乱中胡乱缠上的绷带,然后滴落,渗进焦黑的土里。仿佛他正企图杀死的不是眼前这几十个对他刀剑相向的敌人,而是他自己。
爆炸,数值飞镖在身前炸裂,强烈的爆风带着零星的火花向他扑来。风吹起了他左臂上那条缠得不紧的绷带。但他并没有理财,也无暇去将散开的绷带重新缠好。他再次伸出手,仿佛从虚空中抽取这什么一般,从黄色的光芒中取出了飞镖。不,是那光变成了飞镖的模样。他捏紧新创造出的几支飞镖向不同的方向掷出。他的眼中空无一物,剩下的只有倒映在虹膜上的,爆炸的光焰。
浑身是血的他如修罗般屹立在火海中的身影,却深深地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人们想起来了,【伤残者之吼】这是眼前这位修罗的代号,同时也是将他们濒临崩溃的精神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电波的支配者】与【伤残者之吼】,两人是一组搭档,在战场上遇到一个,就意味着另一个也一定在附近,这些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曾向那个不负责任的神明祈祷过“愿他们不会同时出现。”。所以当他们确定了这另一个敌人的身份是,最后一丝的侥幸也破碎了,与他们的理智一起变成碎片,留下的只有残酷的事实和即将来临的死。
他——【伤残者之吼】如他的称号所描述的那般是个伤者,但他不会吼叫。倒也不是因为在这炼狱中还能保持完全的冷静,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大声死后。但他吼不出来,涌上的鲜血在喉管中凝成了血块,他的声带几乎不能发出声音。但是他仍然在咆哮,咆哮指的是爆炸。伴随着火舌和高热的爆破声就是他的怒吼,亦是他们的恐惧。
“啊!!!”在短时间内人数就锐减到一半以下的敌人们,像面对着那堕落的拂晓明星一般发出无比绝望的呐喊。但他们不是殉教者,他们是异教徒,他们因为自己犯下的罪而招来了破灭的结局。而且他们将面对的也不是路西法这种稀世的亵渎,他们要面对的只是死亡——在这片被诅咒的大陆上时时都会发生的死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