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阴影
第八章
失去的阴影
“啾啾——啾啾——”
窗外传来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的鸣叫。
塞布丽娜•斯托克，正用手托着脸颊，望着窗外的绿叶和鸟儿们一闪而过的掠影发呆。
她略略呆滞的黑色双瞳中，映出的是一片随风摇动的绿色。
“赛娜~”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语调，丽娜眨了眨有许些失神的双眼，将头撇向声音的主人。
名叫塔尼娅的中年妇女正弯着腰，搓着双手，眯眯着双眼，一脸坏笑的看着丽娜。
“要「接客」啦~”这样说着。
唉，又来么？
低头叹了口气后，女孩撇回头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后，又回头看了看露出疑惑神色的妇女。
“塔！尼！娅！”
“咿呀哇啊啊啊我错啦——”
……
绑上高位单马尾，换上女仆装的女孩正在塔尼娅阿姨的酒店内，端着一个装着几杯木杯酒的托盘缓缓走着。
“先生们，你们的酒水。”
微笑着，将托盘靠上酒桌，然后腾出一只手来端起木杯。
“赛娜她没问题吧？”一个同样身穿女仆装的女孩侧身探头出去，看着丽娜面前四个外表优雅的绅士嘀咕着。
“那当然。”声线略微变形的老板娘塔尼娅出现在女孩身后，“我的赛娜可是最强的。”
信誓旦旦的说着。
“店长……你的脸怎么了？”
名为萨尼亚的女仆戳了戳自家老板娘红肿的双颊。
“痛痛痛！既然都看到肿起来了就别戳啊！！”老板娘抬手作势就要反捏回去。
不过，就在两人正为老板娘不知为何肿得老大的脸颊闹腾时，店内暴起了风的声音，或者说，某物划破大气的声音。
“飒——”
在客人们集中起来的惊讶目光中，一些木杯的木屑碎片和变形铁环，还有飞散的酒水，飞散着敲击上了天花板、木地板以及玻璃窗。
叮叮当当。
清脆的敲击音中，是丽娜抬起的、微微沾着酒水的右臂。
还有，女孩微眯的双眼，和歪头后蔑视的眼神。
她疾速扫飞了一个木杯酒的右臂，除了浅浅的酒水颜色之外，并没有其他可见的损伤。
除此之外，能够发出这种声响的横扫，究竟有多快的速度呢？
“我为我的行为道歉，各位绅士”女孩的嘴角仍是微微弯曲的「微笑」，“不过在那之前，你的「手」，能否表现的足够绅士呢？”
后退一步并将立起的右臂收回，丽娜以手抚胸后微微鞠一躬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那杯酒，我会重新为各位补上。”离开之前，女孩留下了这句话。
也留下酒桌上的三杯木杯酒在空气的余波中微微晃荡，还有某位绅士僵持在空中的手臂。
……
“哇，赛娜好厉害啊~”
正在解开高马尾的丽娜被另一个女仆从身后抱住了。
“那种披着绅士外衣的袭胸狂魔真的是好烦人的，一弯腰给他们上菜就下手，不过这下他们就不敢再捣乱了吧~”女仆微微抬起下巴，咬住了丽娜的高马尾并且蹭起了女孩脑袋。
“萨尼亚。”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并没能挣脱，女孩略有责怪的说着，“碍事，我解不开头发了。”
“诶，赛娜扎高马尾的样子不是很好看么~黑色高马尾和平胸很配啊~”暂时松口的女仆并不打算就这么罢休，抱住女孩腹部的双手开始上移。
唉，敬酒不吃吃罚酒。
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叹一口气之后，女孩的手肘瞬间发力。
“呜噗——”
……
“萨尼亚，你这是胃痛么？”两只手将冰水袋按在双颊的老板娘尽管不便移动脑袋，不过依然尽力的移动着双眼。
“呜……废什么话，快给我个热水袋，我要休病假……”以夸张姿势捂着胃部，并且嘴角挂着透明液体的萨尼亚女仆步履蹒跚的“挪”进了休息室，身体却最终力竭砸在了地上。
“怎么了？又拿你那一对小脂肪块去嘲讽赛娜了？”一旁的老板娘只是笑眼旁观着。
“你才小……”本来就翻着白眼的女仆在挣扎失败之后更加夸张的翻起了白眼，“我就是抱着她摸了一摸，而且还没有摸到，难道某店长忘记自己曾经把赛娜的胸部当成腹部来抱了么？或者某店长是忘记自己的脸是因为用「接客」来调侃赛娜而被捏成那样的了？”
“哎哟，我突然胃好痛也要用热水袋了，某女仆就请自己想办法吧。”老板娘一头埋进冰水袋开始装死。
“……”
反正死的差不多了，地上的女仆干脆也就地装起死了。
“哎哟你这是要（装）死？”
“哎哟正巧我也是。”
“反正赛娜还没走吧。”
“肘击我之后为了帮忙就还没走。”
“有赛娜在就不怕了呢，括弧笑。”
“不怕了呢，我也括弧笑”
……
不知多久之后，仍然身着女仆装的丽娜急切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室门口。
“塔尼娅，萨尼亚，你们俩去哪了，客人们已经……”不过话说到一半，女孩就说不下去了。
只是眼角抽搐着，看着眼前装死的二人。
而两人就像没听到女孩的话语似的，一个浑身脱力趴在两个冰早已经融化的水袋上，一个流了一地口水并且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到点了，我要回去麦哲伦大叔那边帮忙了。”办事的理性压制了吐槽的冲动，女孩尽力平复内心后，用勉强平静的语气说着，“店里的各位还在等待两位归位，请尽快……”
““赛娜……””老板娘+女仆，异口同声的哀求声。
“滚。”
……
“哗啦啦。”木门摩擦音。
一个长黑发的女孩探头进屋内，“大叔。”，这样叫着。
“哟，赛娜，那边忙完了？”麦哲伦满头大汗的在一个冒着蒸汽的大锅前操作着，头也不回的问道。
“嗯啊，忙完了，她们都「完了」。”点点头。
“哈哈哈，是么，那就好。”大叔哈哈大笑，“那么，先来把配料2号处理一下，3号锅出锅的时候用得上。”
“收~到。”重新扎起高马尾，女孩钻入了蒸气烟雾中。
……
四个身着光鲜的男人正搭乘着一辆四轮马车，沿着简单的道路穿行在茂密的丛林中。
咔嗒，咔嗒，木制的车轮扎上砂石，发出这样的声响。
“斯塔克，手臂没有大碍吧？”马车中，一个男人问道。
“少爷请放心。”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人晃了晃自己的左臂，轻轻笑着，“就如朗所说的，那个女孩确实只是通过那种方式来警告我们，但是并不会伤害我们。”
“不过确实很险呢，虽然以毫厘之差避开你的手指，但是那个力道用来折断你的手臂恐怕都是毫无压力的。”和「少爷」坐在同一排座位、抱着双臂的男人说着。
“然而她并没有真的伤人……么？”被称作「少爷」的男人抚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马车中四人之一的男人，名叫斯塔克，正是之前在酒店里对丽娜“揩油未遂”的绅士君。
此时的绅士们都正在静待少爷的决定。
而几十秒之后，伴随着长时间的车轮扎石声，少爷微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
“果然，少爷还是希望能看到更加有说服力的展示吗？”斯塔克问着。
“嗯。”点点头。
“是吗，那就由我来想办法吧。”斯塔克呵呵笑着，“毕竟打过一次招呼的话，会更容易交谈上。”
……
仅亮着一盏灯的面馆里只剩下丽娜一人，正在默默的换下穿了一天的女仆装。
麦哲伦大叔已经先去隔壁塔尼娅阿姨的酒店了，也算是为了腾出空间给自己换装。
将褪下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木桌上，女孩将准备好的休闲连衣裙从头上套了下来。
草药的香味透出厚厚的衣裙，钻入了女孩鼻中。
呜~无论闻多少次都觉得好香呢。
于是保持着脑袋和上半身被套住、下半身露出内衣的姿势陶醉了半天。
意识到失态之后慌忙拉扯着裙角穿好衣服。
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是要注意形象的啊……在心中为自己的失礼而默叹。
以「赛娜•诺艾尔」的名字作为女仆在这里工作好像已经半年多了呢，似乎已经一年了？
伴随着木门的摩擦音，丽娜一面思索，一面走出面馆。
几十步外，肿着脸的塔尼娅正和萨尼亚掐成一团，而麦哲伦和几个女仆就如同看到空气一样默默的围坐在一个大圆桌旁，各自享用自己茶点。
似乎注意到了丽娜，圆桌旁的几位女仆伸长手臂夸张的招着手。
“赛娜~~这边这边~~”这般召唤着女孩。
丽娜微笑着，一面抬手回应，一面伸手关上了面馆的大门。
在夕阳下一块喝茶，是大家一起的习惯，丽娜这样记得着。
但是……丽娜也忘记了什么，比如。
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要谎称自己叫做赛娜•诺艾尔，而不是塞布丽娜•斯托克。
为什么自己会忘记。
仅仅，仅仅是记得。
自己是有家的，曾经有，但是现在回不去了。
说不出理由为什么知道这些，但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去想「为什么」。
失去了。
这些记忆，失去了，而且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要试图去回忆。
所以，恐怕就会这样永远失去吧？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同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填满了女孩的面容，伴随着她轻步迈向大伙。
“我现在有大家，就够了。”
没错。
名为塞布丽娜•斯托克的女孩，遗忘了自己作为觉醒者的事实。
遗忘了，名叫风暴之影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