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跳动

作者:醉王权 更新时间:2021/1/23 0:10:30 字数:3965

【你是否对最后的行为感到后悔?】

【没有,那是我最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

【那么由于你的各种评估都很优异,现在有一个拯救世界的任务落在了你的肩上,也就是转生到异世界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哦。】

【我拒绝。一个已死之人怎么会去管活人的事。】

一片漆黑的空间,明亮的只有眼前的一张审问桌,桌子后面有个看不见脸的人。再看看自己,正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对面的人见我醒来,开始发问。

【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啊。让我来看看你的人生简历,真是一个乖孩子啊。从出生开始就不哭不闹,让父母省心不少。学习成绩也优异非凡,拿过的奖状可以贴满一整面墙,奖杯更是有专门的大柜子来存放。一生可谓过的顺风顺水。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这些都只不过是大人攀比的依据罢了。这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就像个小女孩一般。她拿出一个精美的金丝边笔记本,开始读上面的记录。

【闭嘴,我说话时最讨厌有人打断我了。】

我张开嘴巴,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的家人也对你不错啊。有一个妹妹,长的十分可爱,对你也很亲近。父亲和母亲虽然工作繁忙,但依旧会抽时间来陪你们。更关键的是,你不是有个幼驯染吗,你们大学一毕业就打算结婚,但你一直推到现在。这种人生,你究竟有什么不满的。】

她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不解和疑惑,还夹杂着对我的不满。她一个响指,我又可以说话了。

面对着她的询问,我沉默了几秒,然后抬头。

【我读过一本书,里面有句话我很喜欢。人类什么时候会死?当他停止梦想的时候,当他不再感受痛苦的时候,当他不再为生存而绝望的时候,当他沉溺于自大自负自怜自卑的时候——无论他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他的双眼,已经失明;他的灵魂,已经死亡;他的牙齿,虽然还能咀嚼食物,但不过就和诈尸时的肌肉抽搐没什么两样罢了!】

一口气念完这么多,我喘了好几口气,而对面的人,也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一瞬间,我被她那犹如艺术品般的美丽面庞给震撼到了,那是一种美的极致,是一种看过一眼就绝不会再忘记的美。

【你现在已经死了哦,说话给我客气点。你这人可真奇怪。别人来这要么很惊恐,要么就是对接下来的事很兴奋,只有你,是那么的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到上抗拒。现充竟然都还有那么多抱怨。】

身上的锁链自行脱落,我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所以,赶紧超度了我吧。】

但现在,我已经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过了几秒后,我咬着舌头,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在教我做事?】

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果然如我所料,是一个洋娃娃般的可爱小姑娘,她此刻脸上写满了戏谑的神色。

我端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任她发落。

【我想想,要不要把你变成青蛙,或者变成一条蚯蚓呢?又或者,给你施加一些酷刑如何?】

她咧嘴笑了,是恶魔的微笑。

【可以的话,也请快点。】

她看我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泄下气来。又慢慢回到桌子后面去,看了我好几眼后,叹了口气。

【明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面对灾难时的冷静和最后的奉献,都证明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你瞧,那个女孩正在为你哭哦。】

我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她正躺在病床上不断哭泣,嘴里一直念着我的名字。

【她活下来了啊……】

看到她最后活下来了,我心里有了种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这感觉,甚至让我流下了几滴泪水。

【她不仅活下来了,而且在你死后,她接受你的器官捐赠。放心好了,这场手术,我一直关注着。】

【谢谢。】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最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我被青梅竹马不断逼婚后,想要逃避现实,一个人出去旅游。至于我为什么那么抗拒,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我的人生,早就被规划好了。如果我结婚了,那么我就彻底逃不出去了。于是,第一次,我违背了父母的意愿,无视了朋友们异样的眼光,以及她失望的眼神,踏上了远方的道路。

但是,谁能想到呢,人生就是充满了惊喜。我竟然遇到了地震。当时为了欣赏美景,我在很高处层,于是我先躲了起来,等地震稍微弱点时,再跑下去。

【大哥哥,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在我下楼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瘫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她正在不断哭泣,看见我来了,一步步向我挪来。我上前查看,发现她的脚踝扭了,看到她疼的如此厉害,我把她背起,继续往下跑。

【真是一群狠心的人啊,不要紧,有我在呢。】

不用想,她肯定是被拥挤的人群所给害的,周围早已经没有人了,整幢建筑也越发摇摇晃晃。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祈祷这不是豆腐渣工程。

【大哥哥,小心!要掉下来了!】

她突然大叫起来,原来是头顶的钢筋突然要掉下来,

我一个闪身,勉强躲过去。但很快,接二连三的掉落把我们困住了,周围变得一片漆黑,所幸我们二人都没受什么伤。只不过她可能受惊了。

【大哥哥,我们会死吗?】

果不其然,她问出了这句话,我刚想回答,但她打断了我。

【死,对我来说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只不过拖累大哥哥你了。你知道吗,其实我已经患病很多年了。我果然只会拖累别人。】

她开始向我倾述她这些年来的痛苦,家人的吵架,朋友的离去,以及日益严重的病情,都让她体会到了远超她这个年龄的痛苦。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这些只会加速人的绝望感,但我只是握住她的一只手,安静的当个听客,听她讲述内心深处的秘密。

终于她讲累了,睡在我的腿上。我也开始分析现状,刚离一楼其实不远了,挺过几天应该就会有人来救援了。再摸摸自己的口袋,里面还有一些零食和几块巧克力,关键是没有水。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发现我们两个所处的空间十分狭小,根本没有多少可以行动的空间。我也不敢随意去搬动碎块,毕竟没有这个知识。就这样,我只能期盼外面的人快点来了。

【话说,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在这苦闷的环境里,一分一秒都过得是如此的漫长,看见她醒过来,我便主动与她聊天。

【是,是我的心脏不好。本来这次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捐赠者,他因车祸而即将去世,说要将自己的器官捐出。但他的家人却不乐意了,怎么也不肯答应。这次来其实是为了说服他们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像做错了事一般。

【哥哥,不要说我的事了,说说你的事吧。我这次即使能活下去,也应该活不久了。在死之前,我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你肯定经历过很多事吧。】

她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我也开始向她讲述自己的故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我们两个的肚子响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饼干,叮嘱她小口小口的吃,因为没有水,会很噎。我打开手电筒,照亮我们剩下的食物。这时我才看清了她的脸,她估摸着也才十一二岁的样子,长的十分清秀,刚刚哭过的泪痕还留在她的脸上,看我盯着她的脸,有些害羞。

手机的信号当然是没有的,但我一时心血来潮,趁她吃东西的时候拍了一张照片。

【大哥哥,你也吃呀。不要再盯着我看了啊。】

她递给我一块巧克力,我也开始吃起来。

在勉强垫了下肚子后,我和她开始睡觉起来。睡觉,才是现在最有效的行为。

【嘀嗒嘀嗒】

睡梦中,我突然听到有水滴落的声音。赶忙爬起身来查看,有一小截暴露在外的水管正不停地往外滴水。

我把吃剩下的包装袋小心地拿来接水,看了看手机的电,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外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关掉手机,毕竟不知道还要挨多少天。

剩下的时间里,我和她成为了好朋友,两个人分别把自己的不满和对未来的憧憬都告诉了对方。甚至还做了更大胆的事:

【哥哥,能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声吗?我想听听正常的心跳是什么样的。】

我抱着她坐在我的腿上,她抬起头来期待地看着我。

【可以。】

已经听到外面的声音了,想必马上就能出去了。想到这,我倍加珍惜剩下的时光。我拉开衣服,让她尽可能地靠近一点,听得清楚一点。

【噗通噗通。】

【哥哥的心脏真是颗健壮的心脏呢,跳动时是如此的有力。】

她抬起头,脸羞的像个小苹果。我正准备拉上时,她的话让我脸红了。

【哥哥也来听听我的心跳声吧。】

她站了起来,主动将小胸脯凑到我耳边。她的心跳声很轻微,跳动的频率也不是很快,但,却让我的心跳加快了不少。在这一刻,我感觉到我们两颗心脏好像变成了一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我们那一颗心脏的跳动声。

【探测器显示下面有人,快过来!】

一个人的大声呼喊,惊醒了我两。我们两个对视了一眼,赶忙分开。

【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那样做。。。。】

【没没没事,救援的人就快到了啊。】

我两都用手遮住自己的面庞,说话声细如蚊子。

随着外面的救援越来越近,我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吝惜手机的电量,打开来好好看看周围的一切,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困境和不顺心的事呢。

我打量着四周,却突然一阵地震感,头上的瓦片纷纷落下,我直接将她保护在身下。身上被碎屑不断砸下,感觉到了巨大的疼痛。但是,能忍!她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看着我,好像大脑再次短路了。

【不要怕,我在呢!】

但下一秒,鲜血从我嘴角流出,致命的疼痛向我袭来,温热的鲜血从我小腹部流出。我难以置信地往回看,是钢筋,一根钢筋刺穿了我的身体。

【就用我的心脏吧,我的身份证后贴了捐赠确认表。嘿siri,帮我录下,咳。我,自愿将我的心脏,捐给眼前这位小姐。】

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要将自己的心脏捐出。啊,没想到,多年以前看过的动漫里发生过的事,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不要哭,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她的脸上全是我的血,我将手放到她的脸庞,最后摸了一摸,看着她满脸的惊恐,以及不远处的光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再也没了力气。

【回忆结束,拯救一个人,与拯救整个世界的人,没什么区别吧。】

面前的少女向我挥了挥手,关切地问了我。

【。。。。】

【算了,你去不去可由不得你。我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她翘起二郎腿,扭过头,吐了口口水。

【有些事一直压抑着不好,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多向他人袒露心声。哭,也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就算是你,也要适当发泄情绪啊。再见了,温柔的人,请记住,你的眼泪,价值千金。】

我的周身出现一圈由花瓣构成的圆圈,她也将整个人重新缩回了黑暗当中。最后,她的语气变的温柔了许多。来不及多想,整个人突然昏厥过去。

【你到底算变了,还是没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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