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炼金术与吸血鬼

作者:墨澜雪狐 更新时间:2021/1/22 12:11:25 字数:4833

这是一个小小的吸血鬼在无限的生命长河里,追寻着永恒的幸福的故事,不过这个故事,还得从一个小村落说起。

这个小村落没有名字,毕竟它并没有任何突出的特征——许多遮风挡雨的小木屋,以及从烟囱里冒出的徐徐上升的白烟,都是那么平凡。唯一引人注目的,可能也就是坐落于这里的一间药水店铺。

炼金术是从不知道什么时代开始的火尽薪传的技艺,人们会采集大自然中的材料,这些药材有的普遍,可能在路边的杂草丛里就能发现它,有的稀少珍贵,必须去往条件极为苛刻的环境里才能找到。

通过炼金术制作成的药剂或者药水有着很好的效用,它帮助人们维持健康。它能让卧病在床的农夫第二天就卖力地推动磨轮,也能让重伤的伐木者快速愈合伤口。

在朴实的生活中,一瓶瓶药水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故事的主角伊洛莉丝,就是这家药水店铺的小主人——她曾经是。

……

早晨的时间,村落的其中一间小木屋外,传来了小女孩稚嫩又可爱的呼喊声。

“伊洛莉丝!我们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今天一起去吧!”

伊洛莉丝踩上家里的小板凳,从打开着的木框窗户里探出脑袋,朝阳恰巧能通过窗户,把暖和的光洒在她的家里,洒在她漂亮的金色长发上。

伊洛莉丝对着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高举着小手正邀请着她的小姑娘说道:“对不起啊大家,我今天已经答应妈妈了,要和她一起去整理药材……”她不停地道着歉。

“诶——又去吗,昨天你才忙了一天。”这名女孩和同伴的另外两名都显得有些失望,女孩降低了自己的声调,举起的手也缓缓地放下,“我们走吧。”随即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逐渐远去后时不时传来清脆的谈话声。

伊洛莉丝收拾打扮好,关上窗户,从小木屋里走出,来到屋檐下并且关好门。

心里默默希望着她们能玩得开心的同时,伊洛莉丝挎着小篮子走向了自家的,也是村落中唯一的药水店铺。

伊洛莉丝从小就对各式各样的材料感到好奇,她学习药材的开心,和在外面与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伙伴们一起玩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伊洛莉丝的母亲正是店主人,也就是炼金术师,母亲热爱着自己的这份工作——每天尽职尽责地制作药水,在收获金钱的同时能帮助到他人,这让她很满足,何况她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儿。

尽管如此,伊洛莉丝现在的年龄也只能充当一下母亲的助手,整理药材、搬运各种制药工具、去井里打打水什么的。刻苦的伊洛莉丝很讨母亲的喜爱,伊洛莉丝也同样喜欢自己的母亲。

毕竟她现在和母亲相依为命,父亲在伊洛莉丝出生后不久就去了不知哪里的城市当了士兵,至今杳无音信,只会偶尔往家里寄一些钱币。伊洛莉丝甚至不知道她的父亲的模样。

伊洛莉丝很喜欢母亲在清晨为自己梳理头发。母亲的手法既温和又出色,为伊洛莉丝的秀发锦上添花,邻居们常常都说伊洛莉丝完美地继承了她母亲的美丽。只要听到夸奖,伊洛莉丝每次都会躲在母亲的身后得意地窃喜。

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伊洛莉丝的母亲在店铺的窗台前,左手捏着一枚银币轻轻敲击着桌面,右手则专心写着账本。“今天的客人没有之前的多了呢。”她轻声说着。

“怎么了,妈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坐在小板凳上休息的伊洛莉丝站起来跑到母亲身边,努力踮起脚,双手抓住桌沿,大大的眼睛在桌子上扫视着。

瞥见身旁可爱的女儿,母亲放下手中的银币和鹅毛笔,转过来俯下身子,抚摸伊洛莉丝的脑袋,“妈妈只是在想要不要搬去小镇。”

伊洛莉丝盯着那枚带有银色光泽的硬币,她显然不能理解其中蕴含的价值,红宝石一样明亮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因为母女俩生活的地方仅仅是一个无名但是不算小的村落,每天来购买药水的顾客几乎都是固定的。虽然存储的药材不像食物那样容易腐败,但是每天愈发低下的客人数量也让她们实在难以维持现在的生活。

“好啦,时间不早了,要回家吃晚饭了。”母亲最后补上了些笔记,将鹅毛笔插回墨瓶,合上记事本站起身,牵起伊洛莉丝的小手走出店铺,熟练地锁上了木门。

小木屋就在今早女孩们向伊洛莉丝打招呼的那个地方静静等待着。回到家中后,母亲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

伊洛莉丝闻到了餐桌上蔬菜汤迷人的清香,除此之外是一颗水煮蛋、几碟又冷又硬的面包,以及最后剩下的一点点蜂蜜。

伊洛莉丝还是一如既往地撒起了娇。母亲帮她把硬得像砖块的面包用热汤浸软,随后小心地在木碗里捣碎,伊洛莉丝就拿起木勺细嚼慢咽着。

两人愉快地用过晚餐,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母亲借着烛光收拾完餐具,接着点燃了壁炉里的柴火。

母亲坐在火炉边的椅子上,而伊洛莉丝就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听着母亲用可爱的描述,细心地给她讲着药材的知识——几乎每晚都是这样,说炼金术成了母女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不足为过。

然而这样温馨的夜晚也就只能止步于今日,不能再延续了——村落遭遇了吸血鬼的袭击。

这种不知从何时开始如同诅咒一般出现的凶残生物——不,叫它们不死者更为恰当——给弱小的人类带来了无尽的噩梦与痛苦。这种怪物以各种生物的血肉为食,它们的行为与饥饿的野兽没有差别,不死的吸血鬼们游荡在这个世界中,它们会不择手段地达到饱餐一顿的目的。

因为肉体受到诅咒,吸血鬼无一不是肤色铁青、瘦骨嶙峋的模样,但是它们能徒手砸碎坚硬的盔甲、推倒墙壁、举起重石。不仅如此,作为不死者,吸血鬼拥有无尽的寿命,只要不给它致命一击,它就能长久地战斗下去,战斗经验为它们带来了更强大的力量。

不知道是哪一间房屋首先传来了凄惨的声音,恐惧就犹如瘟疫迅速蔓延开来,人们无处可逃,只能躲在村庄的各个角落祈求着这些怪物不要靠近自己。但无论如何,活人的气味是瞒不过饥饿的猛兽的。

村落自然是无力支付高额的费用,不能像城镇那样训练许多士兵保卫领地,人们顶多只能依靠强壮的男性在平时反击一些同样作为人类的强盗,可是现在不行了,脆弱的农具不能给吸血鬼造成伤害,挺身而出的成年人很快就接二连三倒在了血泊中。

“妈妈……”伊洛莉丝的眼泪打着转,她被母亲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害怕,不害怕。”熄灭了炉火,母亲努力抑制住因为紧张而哆嗦的手臂,不停安抚着伊洛莉丝,尽可能不发出大的声音。

“咚!咚!”两人清楚地听见了持续的撞击声,伊洛莉丝更是浑身颤抖不止。

“夸嚓!”这群吸血鬼破门而入,然后粗暴地拉扯分开母亲和她怀里的伊洛莉丝。

“不!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伊洛莉丝的母亲被吸血鬼牢牢抓住手臂,她只能拼命地试图挣脱,然而她的胸膛被吸血鬼的利爪刺穿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逐渐减小。

伊洛莉丝满脸泪痕,在母亲的面前徒劳地挣扎着,最后被吸血鬼敲晕过去,带离了这里。

伊洛莉丝恢复知觉时已经身处高峰上冰冷的洞穴里,但她仍旧意识模糊,奄奄一息地喊着妈妈。因为寒冷,伊洛莉丝的四肢僵硬,除了能够勉强活动之外,都已失去了知觉。她身体的一侧遍布着被洞穴地面的岩石刻上的深深的印子。她蜷缩着身子,只能通过双手上刺骨的冰凉,感受到躯体中间不值一提的温度。但是没过多久,伊洛莉丝瑟瑟发抖的身体逐渐停了下来,她感觉好像在做梦,四周十分温暖,就像被母亲拥在怀中。

伊洛莉丝隐约听见别人的声音,这个吸血鬼明明凑到了伊洛莉丝身边,但是她还是觉得它的声音好远:“你们看这个小孩,其他的还有点温度,这个都快冻死了,跟铁块一样硬。”

“呕——我才不要吃铁,赶紧把她的血抽干扔了吧。”另一个声音。

伊洛莉丝甚至没有发觉獠牙已经刺进了她的喉咙,伊洛莉丝彻底失去了意识。

……

“妈妈,我好害怕……”趴在地上的伊洛莉丝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睛,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眼里的红宝石早已失去了光泽。

伊洛莉丝稍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恢复知觉的双手,原本的细细的血管和红润的血色全都消失不见,她现在宛如精致的象牙一样洁白无瑕。

伊洛莉丝咬紧牙关,弯曲双腿支起身子,吃力地直起腰跪坐着,最后缓缓站起,用右手扶着洞壁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此时她感到自己如同全身充斥着空虚。

伊洛莉丝不能理解自己身体的异样,惊慌之下扭头扶着墙壁向洞口一步一步走去,却发现洞穴外呼啸不止的暴风雪。恶劣的天气阻碍了伊洛莉丝,她本就伤心的小脸瞬间更哭丧了,又转身朝洞窟内部走去。

零零散散的被抛弃不久的尸骨和碎片不停发出恶心的气味。从一些完整的头骨大小来判断,这些都是受害的小孩子。伊洛莉丝第一眼看见这个场面后被吓得失声大哭,差不多累了,在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伊洛莉丝只好提心吊胆地往更深处走去。

随着伊洛莉丝不断深入,洞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脚下一不留神就踩了个空,她顺着向下的地形一直跌落,直到停了下来。

“……好疼啊……妈妈……呜哇……”虽然伊洛莉丝嚎啕大哭,但她已经挤不出眼泪了,作为孩子,她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苦和痛,大声喊着早已逝去的母亲。然而整个洞穴除了回响着她的啼哭声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四周都是漆黑的冰壁,伊洛莉丝只能看见从她摔落下的高处发出的亮光。

伊洛莉丝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下来,啜泣着坐在了原地。她摸了摸脚掌,自己还摔掉了一只靴子,现在怎么也不可能找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伊洛莉丝听见了从高处传来的脚步声,以及三五个人谈话的声音,他们举着火把进入这里。

“快看那边!”一个人说道,他的声音非常诧异。

另一个人正要急忙走过去,却被一脸警觉的第三个人突然伸手拦住,“慢着,是吸血鬼。”

“那么小个孩子?”

“只要是吸血鬼留着后面就会祸害人类,现在能解决一个是一个。”拦住人的那名中年男人十分老练地取下背上的十字弩,装上特制的弩箭,准备射击。

屈膝埋头的伊洛莉丝听见动静,抬起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火把带来的亮光让她看见了那群人脚边不远处自己丢失的靴子。

伊洛莉丝吃力地站起身,朝着靴子的方向走了一步,但是贫弱的身体状况让她感到眩晕,向另一边倒了过去。

“她要过来了!”

“明白了吧,吸血鬼的本能让她不得不吃人。”男人一直举起的十字弩对准了毫不知情的伊洛莉丝。

伊洛莉丝扶住冰壁,稳住脚步,开始慢慢上坡,向这些人身边走去。

随着劲弩的弦绷直的声音,本该精确命中伊洛莉丝心脏的弩箭,因为伊洛莉丝又一次突然跌倒的身体,仅仅擦伤了她的左肩。

无论如何,特制的箭头即使没有打中,对吸血鬼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容小觑的。伊洛莉丝使劲捂着被划开的伤口,弯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颤抖,伤口的疼痛以及沙哑的嗓音让她的呻吟显得特别凄惨:“妈妈……好烫啊……好痛啊……妈妈……”

男人看见自己的弩箭射偏了,咂了一下嘴,右手伸进箭袋准备装第二发弹。

“我看不下去了!”中年男人身后的一个人猛地推开了他,疾步走向伊洛莉丝,蹲下来用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护在她的面前,盯着中年男人吼道:“吸血鬼怎么可能有子嗣,这明明就是一个被害的天真的无辜的孩子!”

“快离开!你疯了吗?变成吸血鬼说明她已经死了!被吸血鬼杀害了!这是在帮她解脱,也是拯救我们自己!”中年男人瞪着他,右手在空中飞快地划了一下,大声反驳道。

“如果你自己的女儿变成了这样你还会说出这种话吗?”

“当然。”中年男人的立场丝毫不退,但声音稍微降低了而一些,直指的右手也放了下去,“我会帮她解脱。”

伊洛莉丝忍着疼痛,从那个人的保护下绕开,爬向了靴子的位置,拾起来后穿在小脚上。

伊洛莉丝很喜欢这双靴子,这是她的妈妈在新年送她的礼物,里面不算很厚实的绒毛让她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哪怕现在已经有些残破。

众人眼睁睁看着伊洛莉丝缓慢、吃力地完成这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动作。

“哦天,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要让我再看见她了,但是如果哪个村子又出了问题我拿你们是问。”中年男人单手蒙着双眼仰头说道,“或者你们可以把她交给山姆,看来他最适合跟你们这种人呆在一起。搞定了就赶紧出发,我们还得继续去追杀那群该死的吸血鬼。”

“是,队长!”

……

“山姆。”

“你们这些天天在外忙这忙那的吸血鬼猎人怎么会来找我?”山姆正在擦书桌,头也没回地说道,“我和你们并不是同一伙的人吧?”

“别废话了,看这里我们给你的礼物。不过要出什么事了我们拿你是问。走。”学着队长的口吻,几个人说完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哼?”山姆从鼻子里吐出了充斥不满和质疑的气体,不过除了关上门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在回应他。

“让我看看是什么。”山姆停下动作放开抹布,走近教堂的长椅,仔细观察着这份“礼物”。

“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嗯,是想让我收养她吗?”山姆一只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睡得可真香。”

“这……”当山姆接触到伊洛莉丝的身体时才发现异常,“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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