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伊洛莉丝第一次经历生死离别,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带上必需的物品后离开了维因特城。
伊洛莉丝生活的陆地被称作哈靡菲兰大陆(HarmeyFillan Continent),而从购买的地图上看,维因特城位于哈靡菲兰大陆的中心位置,是气候温和的地域。而凌霜学院所在的凌霜城(FreezingFrost)位于大陆的东北方向,气候严寒。
伊洛莉丝打算徒步前往,不依赖马车,一是怕自己的身份泄露,二是想要熟悉一下外面的环境。
从维因特城正门望去,基本已经是相当明显的泥土小路,勉强可以让两辆马车擦身而过的宽度。虽然路面经常凹凸不平,但总好过没有,否则伊洛莉丝还得自己在杂草丛里艰难地探路。
碍于吸血鬼的体质,伊洛莉丝白天只能缓慢前进,走走停停不断休息,夜晚可以一口气走很远。然而夜晚的野外存在最大的威胁就是猛兽。伊洛莉丝要在夜幕下前行必须时刻提防着狼群。
伊洛莉丝在出发前特地准备了许多毒药,顺便带上了小小的匕首以防万一。虽然防范得如此周全,但伊洛莉丝还是尽可能地在相对安全的白天行进很长一段路程。有了黑色的防晒斗篷,伊洛莉丝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在烈日下走两步就双腿发软,倒地不起。
吸血鬼不是生物,当然不需要排泄,也就没有大汗淋漓的说法,不过伊洛莉丝还是累得够呛,找到并躲在了路边的树荫底下,气喘吁吁地喝着水。
伊洛莉丝放下了她的行李——一个娇小的挎包,她突然感觉有些犯困,晴朗的天气也特别适合在这时睡一个午觉。伊洛莉丝抵抗不住倦意,索性闭上眼睛躺在了草地上。
……
“喂,喂,醒醒,快醒醒!”
被左摇右晃接着大喊吵醒的伊洛莉丝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你没事吧?我看见你就这样晕倒在路边,脸色也不太对劲。要不要帮你去找医师?”
“谁啊……”伊洛莉丝打着大大的哈欠。
“不会是中暑了吧?保险起见还是带上她一起去找医师好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没有听清二人的对话,伊洛莉丝不紧不慢地合上嘴巴,抿着唇,回味着刚刚的午觉。
伊洛莉丝面前的小路上停放着一辆马车,马车车夫正坐在驾驶座上望着伊洛莉丝。看上去像是乘客的一个人努力把伊洛莉丝从草地上扛了起来。
伊洛莉丝这才开始不停蹬腿,用双手锤着那个人的后背表示抗议。
意识到伊洛莉丝清醒过来,那个人将她放下地面,伊洛莉丝也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小挎包,一言不发地朝东北的凌霜城方向走去。
随即,被吵醒前并没有充分休息的伊洛莉丝,由于承受不住阳光所带来的倦意,身体开始前倾,最后趴到在地。
……
“头好疼……”
“醒了吗?我就说吧,还是带你去见见医师的好。”
伊洛莉丝发现自己已经在阴凉的车厢内了,马车也早已开始前进,面前的男人正在对着自己不停唠叨着。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侧躺的伊洛莉丝坐起来,问道。
“你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天啊,小孩子可不能三心二意。”面前的男人用着丰富的表情和动作说着,“你身体这么差就应该好好待在家养病而不是出来闲逛……”
“车夫……先生?”伊洛莉丝走到车厢前端,把头探出布帘和马车车夫对话。
“叫我默特里。”车夫没有回头,双手握着缰绳,用低沉的嗓音说着。
“默特里叔叔,你们要去哪啊?”伊洛莉丝问道。
“秋风城(AutumnWind)。”
“不是一个目的地的话能不能让我下去?我得去凌霜城。”伊洛莉丝一手挠着头向车夫请求。
“你一个小孩子能去冰天雪地干什么?你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有危险。”默特里语气中带着斥责,“告诉我你家和你父母在哪,等我把那个人送到目的地就把你带回去。还好发现你的是我们,要是野兽盯上了你,命都没了。”
默特里大叔絮絮叨叨说了很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自己这个身体别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子,是一个需要被担心的年龄。
伊洛莉丝只好回到了颠簸的车厢内,车厢里的男人又开始念叨:“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育过你吗,别人在说话的时候应该专心听完,而不是无视掉!”
伊洛莉丝并不想提到自己的母亲,那会让她非常伤心。
为了转移注意力,伊洛莉丝只好从包里拿出水瓶,仰着头把最后一点也喝干净,随后抬起双脚放在座位上,双手抱膝坐着,下巴顶着膝盖,呆呆地望着车厢外缓缓后退的风景。
庆幸的是,去秋风城的路并不远,那个聒噪的男人也很快离开了车厢。
“现在就是处理你的问题了。”默特里大叔把伊洛莉丝从车厢内拎了出来。
“说吧,你的父母为什么没有管你。你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对得起你父母吗?”默特里大叔严肃道。
伊洛莉丝找不到什么好的措辞,她埋着头,双手不自在地互相戳来戳去,支支吾吾地简单搪塞过去:“发生了各种事,有各种原因……总之我现在要去凌霜城。”
“说实话。”默特里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伊洛莉丝。
“啊真是的!”伊洛莉丝忍受不了默特里一直像看小孩一般对待她,从挎包里取出自己的钱囊,递给默特里,抬起头皱着眉头,“路费我出总行了吧,你把我送到凌霜城去就可以了。”
“不行,这不是钱的问题。”默特里没有接过袋子,他毫不退让,“我不能不顾你的安危,你要是出了事就是我的责任。”
伊洛莉丝放下了举起钱囊的手,摆出了不高兴的表情,哼了一声,接着一扭头自己向着城门口走去。
“给我回来。”默特里大叔迈开步子三两下就追上了伊洛莉丝,结实粗壮的臂膀一下就把小个头的伊洛莉丝提了起来。
“哇啊啊!”脚下突然腾空的伊洛莉丝变得十分惊慌,不停地蹬着腿,手中的钱袋也落在了地上,撒出几枚金币。
“不要逼我教训你一顿才老实。”
“知道了知道了!好歹让我把钱先捡起来啊!”伊洛莉丝喊着。
默特里放开了手,伊洛莉丝蹲在地上把钱袋和散落的金币拾起来,放进了挎包。
意识到了自己的身板在默特里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的事实,伊洛莉丝选择放弃直接离开,只能把原因都简洁地告诉他,当然,并不包括她是吸血鬼这件事。
“这么小?就得去学院学习?”默特里眼里有一丝难以掩盖的惊讶,“你说你在孤儿院里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说你得了怪病,身体不会长大了,这么不方便,教堂的人就让你一个人去凌霜挨冻?”
“不,不是他们逼我的,是我自愿去的。”
“真是个神奇的家伙。”默特里如此评价伊洛莉丝,“我想你还是再等等,万一就长大了,那个时候再去的好。”
“都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们这些外人担心。”伊洛莉丝一脸不愉快,她已经不耐烦了,不想再跟默特里说更多的话。
“是是,伊洛莉丝小姐。”默特里不再板着脸了,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等再来几个一同去凌霜城的乘客就送你过去。”
……
虽然在路上折腾出了这么一个岔子,但还是比伊洛莉丝预先想的到达时间快了很多。不得不说马车为旅行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路上小心点,别冻着。”默特里大叔和几个人都道了别后,把车停在城市专用的驿站里,一边喂马一边小憩,大城市的驿站当然不止一辆马车,他们会相互换班。
到达凌霜城已经是夜晚了,加上呼啸的寒风和鹅毛大雪,和伊洛莉丝一起下车的两名乘客早已穿上厚重的棉袄。
伊洛莉丝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天气的寒冷,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有加厚衣服的想法,也并没有打寒颤。
距离城门口不远处有一家旅馆,里面溢出的温暖的光似乎在引诱着伊洛莉丝进去。
和酒馆不同,作为在很大程度上为旅行者提供服务的地方,旅馆里不仅仅有餐厅和住宿房间,也会售卖一些在旅行时使用的便利的商品。伊洛莉丝向老板买了一份不同于整片大陆的粗制地图的,凌霜城内部的详细地图后就匆匆离开了那里,朝学院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伊洛莉丝面前浮现出矗立着的宏伟的建筑,对她的身高而言,凌霜学院实在是太大了。
“哦……”伊洛莉丝情不自禁地感叹。
学院的大门看上去是一直开放的样子,伊洛莉丝跨上了石阶,进入壮观的学院内部。正对着门口的是铺上石地板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心有一个很神奇的水池,水面在不断地向空中缓缓冒出发着淡蓝色荧光的冰晶,冰晶很快就会消失不见。水池中心是一个伊洛莉丝不认识的人物的石雕塑。广场周围呈发散状地延伸出很多石板小路,路边有规律地排着药材园地或是树木,隔一段距离会有一张石制长椅。
学院的路灯并没有用火把敷衍了事,而是特制的,因为它们发出的亮光非常灿烂,把小路照的如同白昼。
大部分的建筑都是两层楼高的石木屋,个别的地方是非常高的圆塔,当然,还有伊洛莉丝没能看到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小城镇啊。”伊洛莉丝四处张望着。
伊洛莉丝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手里提着中等大小的篮子,里面装了许多药材。
伊洛莉丝向旁边让了让路,心想,这里的材料取之不尽吗?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伊洛莉丝听见了很热闹的声音,仿佛自己又来到了集市。
“原来这里也有和酒馆一样的地方吗?”伊洛莉丝顺着声音跑过去,发现了从房屋里照出来的亮光。
伊洛莉丝走了进去,木制的地板踩上去的声音令人相当舒适。
“小姑娘,这么晚了不回家去,怎么想到来这里玩啊?”店里的女仆在门口叫住了伊洛莉丝。
“我不是来这玩的……”未回过神的伊洛莉丝没有一点说服力。
“迷路了吗?你爸爸妈妈是带你来这个学院里的吗?用不用我帮你去找他们?”热心的女仆说道。
“啊哈哈,不,不用了。”伊洛莉丝干笑了两声,迅速离开了这里。
说是让我到这里来学习炼金术,但是这样瞎逛下去不是办法啊,要怎么才能真正进入学院学习呢?伊洛莉丝边走边想着。
好巧不巧,专心思考着问题的伊洛莉丝在拐角处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她向后摔倒坐在了地上。
“啊痛!”伊洛莉丝双手摸着自己的脑袋。
“是谁?实在对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她摸着黑将伊洛莉丝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个地方没有灯,黑咕隆咚的经常撞着人。其实我们早就跟那些老师说过了,可他们就是一直没有在这装个魔法灯。”
“没,没事,我耐摔……”借着面前的手起身的伊洛莉丝咬牙揉着自己的小屁股。
“真的没事吗,小妹妹?以防万一我还是带你回去看看吧?”伊洛莉丝还没来得及说同不同意,少女就已经麻利地背上了她快步行走着。
“不用担心我的。你那么着急,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伊洛莉丝歪着头,下巴垫着少女的肩头说道。
“完全没问题,我刚刚是从图书馆回来的,现在正要回去。”
“十分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伊洛莉丝。
“别别别,是我不小心撞倒你的,该抱歉的是我。”少女连忙拒绝着伊洛莉丝的抱歉,打断她的话问道,“你今年多大啊?这么懂事,你妈妈肯定很喜欢你吧?”
“我妈妈啊……”
“怎么了吗?”
“嗯,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
“嗯,真好。”少女点了点头,“对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到这里呢?妈妈带你来这里玩,然后走丢迷路了吗?要我一会儿和你一起找吗?”
“不用了。”伊洛莉丝心想,怎么每个人看到自己都是同样的想法。
“嗯?嗯……”少女似乎在想着什么,可能是觉得伊洛莉丝是个神奇的孩子但是又没说出来吧。最后索性也放弃了思考,两人陷入了一段沉默,只有少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还好不是很远。”少女抬了一下头示意伊洛莉丝向前看去,“你看前面已经有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