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昨晚上出了那档子事，他今早才开始赶工。实在是抱歉啊，恐怕还得让你午后再来一趟。”看店的老板娘给伊洛莉丝赔笑着说道。
“没关系。”
伊洛莉丝从络绎的顾客中间挤了出来，抹了下额头，“呼，人这么多。”
虽然伊洛莉丝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到了这里就会买东西，但她还是想单纯地感慨一下。
既然今天总算找了买腰带的借口没有去打扫藏书阁，也不用去实验室，那么干脆趁机在大街上多转转。
“魔法商店……进去看看。”伊洛莉丝仔细瞧了瞧门口挂着的木板招牌，确认无误后，迈开步子跨进了商店。
“欢迎。”
“头一回来这里呢，给我介绍介绍什么东西吧？”伊洛莉丝把两只手斜在身后弯下腰，歪着脑袋，露出调皮的笑容，俨然一个小孩子。
店主见是一个小孩，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一半，板起脸不耐烦地说道：“快走走走，谁家的小孩，别来捣乱。”
“这是什么啊？”伊洛莉丝无视了想要轰走她的店主，拿起一块木板模样的东西，问道。
店主从柜台后面气得几乎冲了过来，夺走伊洛莉丝手上的物品，另一只手拽住伊洛莉丝的衣服。但是他力气不是很大，试图把伊洛莉丝拎起来可惜失败了，于是直接就把她扔出了商店。
“好过分，我来买东西，有你这样的老板吗？”伊洛莉丝在门口“略”地吐出舌头狠狠扮了个鬼脸，但是没有人来回应她。
“再去别的店好了。”伊洛莉丝理了理被捏出皱褶的衣服，习惯性地戴上兜帽离开了。
假扮小孩子寻乐的伊洛莉丝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没有太过追究，她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
“哈……呼。”伊洛莉丝张开嘴巴，揉了揉眼睛，“闲下来就开始打哈欠，这是中午了吗。”
即便是在寒冷的凌霜城，天气晴朗时的阳光也特别刺眼，伊洛莉丝不敢抬起头太多。
大街的一头传来车轮慢慢前行的声音，马蹄铁和石路有规律地碰撞着，伊洛莉丝转身去看，马车不过是一个比车厢小得多的载货车，上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木箱和布袋，而马车旁边跟着许多看护的卫兵。
伊洛莉丝注意到屋顶有一个人影，她谨慎地防着阳光抬起头瞧了瞧。
那是一名男子，头发没有仔细整理过，显得有些散乱，他身穿轻质软甲蹲在房檐边，两只手耷拉在膝盖上，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右手，搓捏嘴里叼着的一小截麦秆。他正在盯着那辆马车上的货物，不过似乎注意到了伊洛莉丝的目光，他站起身并从房顶的另一边下去了。
“好可疑……”
好奇心驱使着伊洛莉丝悄悄跟着马车走了一段距离。
“这个路线……是去学院的？”伊洛莉丝双手贴在一根柱子上，探出半个头望着马车自言自语。
“哟，小孩子可不能打歪主意哦。”
伊洛莉丝又被提了起来，她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是刚刚那个大叔！”伊洛莉丝扭过头，认出了男子的服饰。
男子向旁边轻轻吐掉了嘴里的麦秆，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要叫我大叔，我还很年轻，叫我约尼弗。”
“那么约尼弗，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双脚离地还是让伊洛莉丝很不自在。
“嗯。”约尼弗轻轻把伊洛莉丝放回地面，“盯着那些东西在想什么呢。”
“好奇。”伊洛莉丝理了理衣服领口说道，“而且你不是显得更可疑吗？在房顶上盯着。”
“可能让你误会了吧，我是别人请的护卫，从维因特一直护送到这里，直到马车进入学院之前我都会紧盯着不放的。站房顶上让你怀疑我也能理解。”
“啊……哦……”伊洛莉丝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结结巴巴只发出两个声音。
“那些士兵就是凌霜城的士兵，人多眼杂的地方，多些临时护卫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士兵又不会收钱。”约尼弗说道，“而且，万一有个什么事是士兵应付不过来的，那不还得由我来处理。”
“……”伊洛莉丝无言以对，只能转过头继续看着前进的马车。
“小姑娘，好奇没什么错，只是别看就这么点东西，可能把你卖了也抵不上它的价钱。”约尼弗似乎并没有危言耸听，“我是认真的。”
“装的什么啊？”
“魔质。”约尼弗压低了一点声音，“学院每个月都会向维因特订购的。”
“魔质？”又是伊洛莉丝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附魔用的石头，具体的我也搞不懂，魔法师们玩的玩意儿。”约尼弗说道，“总之就是这样，别打什么歪主意。”伊洛莉丝感受到身后出现了一阵旋风，接着约尼弗就消失不见了。
“嚯……”伊洛莉丝盯着约尼弗消失的地方，愣愣地想着什么。
……
“你想学附魔？”奥莉薇安教授听了伊洛莉丝的请求后惊奇地反问道。
“怎么说……在大街上看到了被叫做魔质的石头……总之是我不知道的东西。”伊洛莉丝挠了挠小脑袋，“哈哈”地干笑了两声。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伊洛莉丝。”奥莉薇安说，“你现在在学习炼金魔法和探测魔法，这两样要彻底精通了才能继续研究其他的，半途而废可不是好习惯。”
“不能同时进行吗？”
“我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够同时进行三种课程的研习呢，即便是天才伊洛莉丝也很困难吧。”
“我不是什么天才啦……您就通融通融吧？”
“拿你没办法，既然这样，交给你一个小小的任务。”
“好！”伊洛莉丝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她两只手握拳于胸前，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
“每天进行这样一个小小的锻炼。”奥莉薇安教授开启了伊洛莉丝没见过的构造程式，她的双手掌心向外，在身前调整着手掌的开合度。摆好了一个角度后，奥莉薇安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伊洛莉丝能清楚的看到屏障上的魔力，像流水一样漂亮。
“这是魔法墙壁，每天练习的时候坚持到不能再坚持了为止，估计二十次就差不多了吧。”
奥莉薇安教授简单指导了一下伊洛莉丝该如何进行构式，伊洛莉丝就高兴地蹦跳着来到了练习场。
……
“二十次，比想象的还要费时间啊……”已经黄昏了，伊洛莉丝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脸上带着一点点喜悦。
“第一次做就用了常人两三倍的时间呢，还说你不是魔法天才。”奥莉薇安从一旁递过来一小瓶水，“这个……家里几乎都是炼金药水，就翻出来几个空酒瓶给洗干净了，将就一下吧。”
伊洛莉丝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大喝几口，然后舒爽地吐出一口气，抹了抹嘴巴。
“虽然是挺开心的，不过这和附魔有什么关系吗？”伊洛莉丝问道。
奥莉薇安解释道，魔力做的墙壁不仅可以抵挡具有破坏力的魔法，也可以挡住很多物品。它属于强化魔法——用魔力强化自己，甚至别人的身体。比如让皮肤表面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就能很好地保护自己或者破坏一些物体。强化魔法和附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练好了强化魔法总归不是一件坏事，今后也能更好地理解附魔魔法的内在。
“这可比巩固训练有效果多了，那种基础你已经可以放弃了。”奥莉薇安说。
于是，伊洛莉丝不仅要继续学习炼金术、探测魔法，还要练习强化魔法，偶尔打扫藏书阁，每天的安排满满当当不容松懈。
……
响起了敲门声。
“伊洛莉丝。”门外有人喊着。
“谁啊？”伊洛莉丝正坐在椅子上读着治疗魔法初级指南，偶尔晃两下小腿，或者腾出一只手学着书中方法运作魔力，“进来吧。”
伊芙缇教授直接推门而入，走到伊洛莉丝面前，“你怎么在自然殿堂的医疗所里面。”
“来看她啊。”伊洛莉丝朝病床的方向偏了偏脑袋，让伊芙缇注意到蓓琳娜，“床头柜上有果酱，想吃自己拿。”
“喂喂伊洛莉丝，不要擅自把给我的慰问品又拿给别人啊。”蓓琳娜说道。
“你现在又没有手，有什么关系嘛。”伊洛莉丝抬起左手试验着什么，她的手里出现了一团看上去就很温暖的金光正在缓缓流动。
蓓琳娜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想摇一摇头，考虑到自己的伤势又放弃了。
“这……”伊芙缇看了看蓓琳娜吊起来的手，露出不太好意思的微笑，“不必了吧哈哈……哈……”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大费周章摸到这里来。”伊洛莉丝依旧很专注地读着书，问着伊芙缇。
“想……想请你去当一下探测魔法考核的评审……”伊芙缇羞赧地把目光歪向一旁，一只手指挠着脸颊。
“不合适吧？”伊洛莉丝的脸上风平浪静，似乎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消息。
“我们这有个教授昨天突然卧病在床，就缺那么一个……下午就开始考核了总不能临时改变计划吧。”
“啪”，伊洛莉丝合上书本，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伊芙缇在其他教授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着“包在我身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伊洛莉丝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轻轻跳下来，仰头望着伊芙缇，“晚上请我吃蜂蜜。”
“你……啊哈哈，那当然的。”伊芙缇笑道，一只手摸着后脑勺，另一只背在身后攥成拳头。
把魔法指南放回原位，伊洛莉丝就开开心心地和伊芙缇一起出门了。
……
初级探测魔法的考核还是很简单的，比如探测罐子里的物品，门背后的生物，最难的也就只是在小木屋里摸黑开锁、取物、救人。
“这种测试根本用不着这样吧，搞得这么正式我也紧张了。”伊洛莉丝悄悄对坐在身旁的伊芙缇说道。
“不，不是，你看到那边那个人了吗？”伊芙缇悄悄地指着面前一个方向，伊洛莉丝站起来凑近了些，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没什么不一样啊。”
“不不，你仔细看他胸前。”
“家徽？”
“他是现在领主的手下布伦斯佛尔·劳德的儿子，算个名门，劳德家族的人专门来和我们谈过。这么大的家族……再怎么说也要把场面弄大一点才有面子，这么多教授汇聚在一起，相当于得到学院的认可了。”
“行吧。”伊洛莉丝回到自己的座位，左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右手玩弄着一枚金币——银币对她来说太大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劳德家这么厉害吗。”
“那可是凌霜城领主的左膀右臂，代代出人才。”
伊洛莉丝瞧了瞧名单，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沃尔诺·劳德，他的行为举止彬彬有礼，伊洛莉丝也不得不说出：“真不愧是贵族风范。”
伊洛莉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盼望着这件事早点结束，她好回去继续做她的训练。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考核会顺利进行的时候，伊洛莉丝突然清了清嗓门说话了。
“屋子里面那个哥哥，叫什么来着……沃尔诺·劳德，你作弊了哟。”
伊芙缇心头一跳，慌忙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伊洛莉丝，小声道：“伊洛莉丝！”
其余在屋外的教授也诧异地看向了她。
“十分抱歉，刚刚没有听清，能请您才说一遍吗？”小屋内传来了声音。
伊芙缇刚要高呼“没什么你听错了”，伊洛莉丝却抢先一步。
“你作弊了哟。”
“伊芙缇教授。”有一位教授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故意抬高嗓门对着小屋说，“你请来的代替究竟行不行啊，终究是个小孩子，会胡言乱语，还是说这是你的私生女什么的？”
“小孩子嘛，大家就当无事发……”伊芙缇僵硬地笑了两下。
“为什么大家要纵容这种行为呢？”伊洛莉丝停下玩弄手上的金币，直起了腰，“魔法是不可亵渎的，这可是在污蔑探测魔法。”
伊洛莉丝干脆动作麻利地爬上桌子坐在桌沿前面，振振有词：“屋子里带着魔法灯巡逻的‘卫兵’明明发现了你却无视掉，而且还多了一些其他种类的魔力波动，是不是已经告诉了你藏宝的位置啊？”
场面异常安静，甚至有人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伊芙缇又小声地提醒：“伊洛莉丝，不要说了！”她的语气中已经带有一点愤怒。
“如果你想作弊就一直做下去吧，初级探测都需要这样的话，以后怎么可能成得了大器。”伊洛莉丝的眼神很坚定，“还要辅佐领主治理整个凌霜城。”
木屋的门被打开了，沃尔诺从里面走了出来，出糗并没有使他对谁目眦欲裂，而是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那就这样吧。”他看了一眼伊洛莉丝，随后昂首阔步地走离了现场。
……
“伊洛莉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躺在病床上的蓓琳娜关切着，柔和地问道。
“你怎么……”
“怎么知道的吗？要是平时的你，早就拿起那本魔法书坐在这读起来了吧？”蓓琳娜笑了笑，眼神仿佛在说“相处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伊洛莉丝正在屋子里埋着头来回踱步，听见蓓琳娜的话，她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了一口。
伊洛莉丝将测试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蓓琳娜。
“你这样做不是正确的吗？”蓓琳娜说。
“不，我担心的不是测试的事。”伊洛莉丝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在这之后，伊芙缇相当明确地提出，要和我脱离干系，并且藏书阁，甚至探测殿堂附近都不允许我再靠近了。”
蓓琳娜陷入了沉默，她也毫无思绪。
“奥莉薇安教授那边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匆匆忙忙做完训练就赶过来了。”伊洛莉丝两手抓着头，一脸苦闷，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慌张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躺着的蓓琳娜望向正上方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女人的直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