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终于到了委托作战开始的日子。
此后的一周时间,我和枢,还有遥和璃,都将离开学院,前往那个魔物的居住地——位于谢公特公国南部的墓园进行作战。
说实话,当时得知作战地点在墓园时,我着实吃了一惊,枢的脸色也有些奇怪,不过随后也没去在意那么多,只当做是理所当然的巧合罢了。
在进行这次作战行动期间,我们都会缺席学院所安排的课程,这些倒是对枢和璃没有什么影响,但考虑到我和遥的现状,璃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很快就替我和遥办理了一个“外界探查实践教学”的文件往学院一交,便很轻松的通过了。
此次作战人员分配按照枢所坐下的作战立案,前锋由枢承担,我和璃作为辅助人员参入战场,而遥负责作战期间所有的情报处理以及处理一些必要的生活事宜。
委托是,抓住魔物,撬开嘴,获得消息。
借枢的话来说,就是“让那个家伙把情报全部吐出来。”
在清晨约定集合的学院大门前,我稍微期待过全员美少女(除了我)身着便装的青春模样,可穿着浅蓝色短连衣裙出现的枢,把急救药品,绷带,地图,还有一把蝴蝶刀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就彻底放弃了稍微有些雀跃的心情。
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正在我为此感叹之后生死未卜的时候。
“小雨,枢......”璃的声音传了过来。
很快,遥也随后到达了我们身边。
昨天,我和枢已经把相关的信息和属于遥的任务告知了她。遥本来作为情报组一员,所擅长的便是情报的收集和整理。枢这次邀请她,一是因为手表的原因和她有了交际,二是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员来处理这方面的工作。
在前往外面的电车上,枢和璃她们一再确认着作战的流程,万一失败脱出的方法,以及每一个人在这次作战中所承担的角色。话题虽然都是些事关作战成败的大事,
可我,随着作战的开始,思绪却飘远至那些已然过去的岁月,无心参与她们的对话,只能冷淡地做基本的回应。
我的心里现在充满悔恨,过往的事情已经无法重来,也没有办法去开口解释什么。
这次作战,说不定会揭开一些,让我百口莫辩的事实。曾经逃避,而现在却不得已要主动面对的事实。
或许是察觉到我内心中阴暗情绪的枢,时常不安地看向我,我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却也没去说什么。
最后,我们一行人很快的就来到了目的地——墓园。坐落在南部的墓园,即使是白天也溢满着阴暗的气氛。
————作战计划第一步。制作地形图。
按照枢不知从何得来的情报,我们的目标,那个魔物将会在三天后,出现在这个——它居住地之一的墓园中。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除开对这个墓园地形做到了如指掌,还要为一系列后续作战做好准备。
我们四人,分别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进行地形绘图,而在抽签的时候,我恰好被分到了南部,那里有着我前不久才来看过的墓地。
“似乎是前几天才见过吧,对不起哦,这次我没带着你喜欢的向日葵过来。”
作为L组的学员,在这方面,也有一些涉猎的我很快就完成了地形图的绘制,来到了一座有着破损墓碑的小墓穴。
“夕,哥哥又来看你了。”在我重新为自己更名为“雨”之后,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座小坟前时,我便把我的那身衣物——夕所织的衬衫,埋在了这里。
“说不定,这次哥哥真的就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呢。”既然能够和那件事扯上关系,那么这次所要面对的魔物,必定不是个小角色。之前的电车事件,总觉得有很多牵强的地方,在没有足够的情报去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就来到敌人的地盘进行作战,实在算不上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过,我还不能死啊。”
——是的,我还不能死。有件事,还没完成。
“所以,妹妹啊,这次就请保佑我吧,为了以后的每年,在你生日之时,我能为你献上你最爱的向日葵。”
我蹲下来,用手抚摸着已经被青苔覆盖了的墓碑,喃喃地说完。
“笨蛋雨!你好慢!”当我带着画好的地形图,返回约好的集合地点时。
枢,璃,遥都已经在那里制作好简易的沙盘,休息用的临时帐篷,也已经搭建完成。
“抱歉啊,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下。”我挠着头,把手中的画纸递给了枢。
枢一把抓住图纸,展开后,根据我的绘制,很快就把作战沙盘完成了。
“暴力女,你需要的狙击位置是哪些地方。”璃拿起小旗,在东部,南部,两个方位的某个地方分别插上一个。
“遥,这两个地方的土质和岩层是什么?”遥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一块淡黄色粘土和硬质花岗岩放在东部,南部则被她放上了软土和石灰岩。
“这种小地方都会出现两种不同的土层和岩层吗?有些奇怪......不过还好这不是重点。”
“笨蛋雨,你过来下。”枢把我叫到一旁,遥应该是被枢下过指令,拖着要跟过来的璃。
“睁开你的眼睛看一下,周围有没有魔物。”
听完枢的话,我稍闭下眼睛,再次睁开时,视野已经变得通红一片。
“东部区域确认没有魔物,南部区域太远,无法确认,北部有闪烁蓝光,颜色太浅,太暗,初步判定没有危险,西部确认没有魔物。”
“这次作战的区域需要被固定在东南两区域内么?”枢喃喃自语,随后睁着她的双眸,盯着我。
“笨蛋雨,你的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三个小时。”
“危害?”“尚不明确。”
“可以在使用这种状态的情况下制作武器?”“可以。”
“回去吧。”从我口中得到信息的枢,转身就回到了沙盘前,我也跟着她回到璃的身旁。
“小雨,那个狐狸精对你做了什么!”
“暴力女!现在是执行委托中,我不想和你吵架。”一脸严肃的枢,在气势上直接压倒了璃。
“作战位置,初步定在东南部交界的那条小道附近。”枢指出位于璃所安放小旗之间的一条大理石小道。
“敌人拥有集合兽形魔物的能力,做好应对多只魔物的准备。”
枢说着一些必要的注意点。“璃,你的任务是掩护我,但保护笨蛋雨的优先级在此之上。”
“遥,之后的两天里,你需要准备这些东西。”说着,枢把一卷文书扔给遥,遥看见其上所写的内容,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笨蛋雨,你作为我的搭档,会和我一起直面这个魔物,问你一句,你怕吗?”
脸色有些难看的枢看向我。
“笨蛋会怕什么?”我笑着回应枢。
“好的,接下里是自由活动时间,写遗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之类的行为,最好尽快去做。”
枢看着我笑了,脸色变得明亮,口中却说出极为残酷的话。
“以上!解散!”
最后,枢以一种十分霸气的姿势,单手成刀,用力向下一挥,结束了本次谈话。
——枢这家伙真的好厉害。每多和枢相处一会儿,就会发现更多她远超常人的地方。
刚才所进行的谈话,都无一不说明,枢不只一次进行这种,需要多番调查,逐一进行作战计划,事关生死的作战了。
明明是个女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有了那么多残酷的作战经历。
等到遥去置备枢要求她准备的东西,璃去她的狙击地点做相应的设置,只留我和枢待在帐篷前看着夕阳坠入地平线时。
“今天,你怎么了?”枢开口向我问道。
“没怎么。”我现在还不想告诉枢,至少,现在还不行。
“原则之一:相信搭档。”
“我相信你,所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是么?”枢绕过沙盘,站在我的面前,幼小的身体,有着被夕阳拉长,变得奇怪的影子。
“这片墓地,埋着我的父母。”
(这里埋着我的妹妹。)
“还记得当时从抓娃娃机那离开,我先行离开的事情吗?”
“嗯。”
“我来了这里,因为是偷偷来的,戴上了斗篷,因为着急,期间还和另一个戴着斗篷的家伙撞上了。”
(原来那是你啊。)
“那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那天是我妹妹的生日。)
“诶?为什么.....现在我要说这些呢?”
枢背对着我,从后面看,她的头低着,双肩正不住的颤抖,双手握拳,忍耐着什么。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数颗水珠在她的脚边落下,飞散。
没有下雨,那是枢的眼泪。
“枢......”“我没有哭!”
言语虽还是铿锵有力,但从中已经透出哭腔。
“枢......”我走到枢身前,单膝跪下,用手扶上她的额头。
从她漆黑眼眸中,珍珠般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我!根本......没有哭。”
枢咬着牙,全力抑制着马上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最终,我看不下去,站起身,把枢的头,怀抱在胸口。
声音很大,震动着我的耳膜。
胸口变得温热,湿润。
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言的,抱住她,让她哭泣。
很快,枢就止掉泪水,推开了我。
“明明只是个笨蛋。”
“对啊,和魔女组队的我,真的是个笨蛋啊。”
“呐,笨蛋雨,你说这次,我会不会就和我父母永远的在一起了啊。”
(我们真的......一模一样啊。不对,你远比我更强大,也却更弱小啊。)
“难道枢想要和我殉情吗?”
“谁要和你殉情啊!别自作多情了!明明!明明只是个笨蛋雨!”
“那就好,我也不想和你殉情,所以你不能死。”
“笨蛋雨......”
我牵起枢的手,那双如同普通少女,刚才还在颤抖的手。
“答应我,不能死。”
“嗯,笨蛋雨你也是,绝对!绝对不能死哦!”
(当然,我的魔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