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曾说过我,是在过去死了的人。虽是活在当下,眼里看着未来,但脑袋却是彻彻底底的被过往桎梏着。
我对璃的这一观点不置可否,毕竟人往往最看不清的就是自己,而人最清楚的,有些时候也是自己。
而现在,因为过往的那件事,我正在和枢飞奔在街道上,赶往枢口中,辉·易乐出事的地点。这说明着,我还在为过往挣扎,并且,在和枢在一起的如今,也还奋力追寻着曾经。
从一开始相遇,途中共同经历各类事件,走到现在,欢笑也好,泪水也罢。
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我和枢是同一类人。
也或许不是,我的过往,实在是不忍回忆,说是卑劣,也是玷污了卑劣二字。也不知事实是否真如这般让人察觉厌恶,但我也明白我藏的最深的东西,确实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枢不同,她的表情有些时候会很落寞,但眼神却从不会迷茫。
我不知道在她的过往中发生了什么,那些我所不知道的经历,是如何造就了现在的枢,这,也是现在的我无从得知的。
然而我却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记忆除开在她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之外,也为她留下了一股巨大的希望。而她追寻曾经的目的,便是朝着她那份希望迈进。无论那份希望,是在多么残忍的悲痛记忆中诞生的,枢总在意志坚定地前进。
说实话,我是个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人,曾经的很多事情,让我看淡了太多太多。对于我而言,在我心中有足够份量,可以影响我对事物判断的人,是不存在的。璃,作为青梅竹马,更多的是类似于感谢,回报的情愫,在引导着我和她相处。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我不可能一个人活得下去,在我身体最为孤单的时候,璃成为了陪伴在我左右的人。所以,璃是我重要的人,而不是我心里的人。
燃,纠缠不清的事情实在太多,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我再怎么无所谓,只要燃和我当中没有人死去,我和她的孽缘,就无法画上句号。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和枢坐在电车上休息的时候会想起这些,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枢的发辫有着无法抑制的冲动。
从枢因为疲惫,靠在我肩膀睡着开始,我便一直在手心轻轻揉搓着她的赤红色秀发。
这颜色我其实很不喜欢,虽然必要之时,我的视野中会被染满这种色彩。
每当看到这种如血的色泽,总在恍惚间会回忆起过去,就像璃说得那样——大脑被过去所桎梏。
我从未逃出那段时间,就算是那已经过去了快要十年。从视野被淡蓝色侵蚀开始,再到被血红色布满结束。“九年前的恶梦”对我而言,就是“九年内的恶梦”。
或许,作为原本的我,已经在那个时候,和我妹妹一起死去。选择活下来,承受夜夜梦魇折磨的,是被淡蓝或血红所充斥的“雨”。
就像现在,跟随着枢进入偌大建筑物的,被枢称为“笨蛋雨”的——是“雨”。
枢的脚步不曾迷茫,就算根本不知道前方会遭遇什么。
过往的锁链非但没有束缚住她的双脚,反倒是成为她脚下的双靴,让她在名为现实的荆棘中,毫无顾虑地迈向未来。
丝毫不曾迷茫的双眼,只看着自己过往记忆中隐含的希望,坚定不移的步伐,只迈向自己曾经岁月里指向的未来。
真是让人羡慕的意志啊,果然枢和我还是完全不同的人吗?
和我这种死在过去的人,根本八字不合啊。
时至如今,用了整整九年时间,也才明了个浅薄的我,实在是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懂个中道理。意志这种东西,我要怎么做,才会拥有呢?
到底也是个笨蛋,正如枢所说的“笨蛋雨”一样,是个笨蛋。
要我把什么看透看明白看个通彻,着实不易。
但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呢?在和枢在幽暗地窖中发现已经昏迷多时,浑身是血的辉·易乐的现在。
我也说不清,只是内心中有这样一种感触在蔓延。
死在过去的我,活在未来的枢,却在如今相遇了。
或许,作为“雨”一个人思考至今,仍然无法回答的问题。
会和枢一起,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得到解答也说不定。
所以说,我之所以会想这么多的原因。
是因为和枢在一起吗?相信枢,会把我这个,死在过去的人,带去未来?
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果然是这样的吧!
“枢,你知道吗?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还有一次,就是遇见你。”
在替枢挡住夺命短剑的我,笑着,对已经哭成泪人的枢,如是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