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白二焰消散之后,周围的一切再度被深邃的黑暗笼罩。甲板上的人群陷入短暂的静默与唏嘘,意犹未尽。
然而,这静默并未持续多久。
如同第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因极度震惊而拔高的吸气声,紧接着,化作了一句颤抖的惊呼:
“刚才那火焰……是哪位大人出手?!”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醒了所有尚在回味“落龙骸”奇观的人们。他们的注意力被猛地从远方的骸骨拉回到了脚下的渡轮,更大的范围的骚动与惊叹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直到此刻,这些被古老神迹夺去全部心神的旅客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更令人震撼的事实——
这艘看似普通的轮渡之上,或许正与他们同乘着一位,能够点亮苍穹的强者。
而有三人,却已悄然退回船舱。
伊音的脑海中,唯有那朵在光芒尽头惊鸿一瞥的金色莲花——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竟隐隐牵动了她体内的力量。
南宫云音借着姐姐共享的视野,最后望了一眼那通天骸骨的轮廓。他双手在胸前轻轻交叠,俯身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哀悼礼。无关种族,无关立场,这只是对一段逝去生命的敬意,对一场远古悲歌的默然。
雷克斯沉默地跟在二人身后,宛如一道无声的影。他体贴地没有打扰姐弟二人的思绪,直至廊道尽头,才微微颔首,与他们各自分开,回归自己的房间。
夜已深,静待明日。
......
..........
第二日,翌日近午,当渡轮驶近港口,雷克斯指向天际:
“看,‘凛冬云盖’。”
顺着他所指,一片无比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如巨兽般盘踞在天际线上,其庞大的轮廓仿佛连接着天与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对每个海员来说,”雷克斯的声音里带着归家的温暖,“看见它,就意味着到家了。”
随着渡轮破浪前行,云层之下,那座神秘城市的轮廓,终于在云盖之下渐暗冬日天光中渐渐显露真容。
数十分钟后,承载他们的巨轮靠岸。
“欢迎二位,来到【凛冬堡】。”雷克斯的嗓音换上了官方的语调,与船上时判若两人。
登岸后,他依旧尽责地引路,话却明显少了。
“姐,你不感觉好压抑吗!”南宫云音打量着四周,小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领,“而且我感觉闷闷的,胸口像堵着什么,好难受……”
自踏足此地,他们便仿佛告别了真正的白昼。尽管城内的人造光源将四处映照得亮如白昼,但头顶那片低垂、乌黑、仿佛触手可及的厚重云层,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感受到周围温度的变化,又看了一眼“胖粽子”,伊音已经找到了答案:
“把衣服脱几件,或许你会感觉好受些。”
她轻语着。
照着姐姐的话做,解开围巾、厚重的外套。南宫云音顿时感觉到一阵清爽。
而伊音则是细心的接过弟弟那些多余的厚衣服,将它们都存在了空间戒指中。
这就体现出,雷克斯闭口不言的坏处了。
离开港口后,三人默默前行数十分钟,来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
雷克斯向候立的司机出示了身份证明,对方随即向他们行了一个简短的礼节。
“把卷轴准备好。”
姐姐的声音直接在南宫云音的脑海中响起。他抬头,与伊音的目光无声交汇,随即回以一个了然于胸的自信笑容。
“嗡—隆—”
车辆低沉的轰鸣在车厢内弥漫开来。前座的雷克斯手搭窗沿,静默地注视着前路。
后座的二人,亦沉浸在同款的沉默里。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约三十分钟后,车身轻轻一顿,停了下来。
目的地到了。
眼前是一座坐落于海边的庄园。站在此处,竟能望见云盖边缘之外那片正常的白昼天光——他们方才仿佛在城中绕行了一个巨大的半圆。
三人下车,伊音姐弟依旧沉默地跟在雷克斯身后。
“呼——”
扭头确认大门已然闭合,雷克斯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肩膀随之松弛下来。
“——终于能说话了,可憋死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风衣挂在门厅旁一座精致的黄铜立架上,动作恢复了船上的随意。
“这座庄园是团长的私人产业,在我们抵达前,已经有人仔细打扫过了。”
雷克斯这个转变速度,确实让姐弟二人感到一惊,但转念一想,伊音和云音心里竟然生出了同一个想法——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雷克斯对二人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莫名感到背后一凉。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他被盯得有些发慌,面露苦笑。
“雷克斯副团长,”伊音适时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回避,“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接下来?先用午餐……”
“然后呢?”她毫不客气地打断,“身份证明何时交付?我们又何时动身前往【伊薇洛学院】?”
“这……团长他……”面对伊音连珠炮似的追问,雷克斯一时语塞。这实在不能怪他,墨尔素团长交代的任务,确实临时出了些岔子。“身份证明还需几日……至于其他安排,恐怕……”
“恐怕什么?”伊音强势地向前一步,将他未尽之语彻底堵了回去。
话音未落,她已抬手虚引,黑白交织的火焰于掌心无声燃起,随二焰缓慢飘动,并未攻击,而是稳稳地悬停在雷克斯身前,仿佛一道划分界限的旌旗。
“——还不现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