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一度很圆。不知是不是某个魔法师为了庆祝自己偶然的团圆与相聚而变圆的。
然而讽刺的是，柠醒来时依旧是只身一人。好像从早到晚的一切都只是梦一样。
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敢做这样美好的梦了。明明一把年纪了，她还是怕醒来会哭。
梦越美好，醒来就越痛。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会一直在躲她吧。
柚比她大了一百岁。虽然后来她总是想方设法粘着她了很久，问了她很多，但零零碎碎中，她终究还是没有拼凑出诺里奇完整的过去。
毕竟一百年太长太长，而诺里奇当时是个很闷的人，几乎不怎么说话，也很少笑，摊着张脸，眉眼淡漠，再怎么逗她也没什么话，只在很偶尔的时候受不了她的撒欢，给她讲几个故事。
那时的柠还小，但她却清楚的记得柚的模样。每一分每一秒，每个细微的表情，每次难掩的哀伤。
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她喜欢柚。
那柚呢？
。
“嗯哼哼～惊喜哦～”
一声爆炸猛地响起，震耳欲聋中竟能清楚听见柚坏笑着的声音。等爆炸声消散些许后，才勉强听见男人女人们的尖叫。
“柚——柚·诺里奇——”
护卫几乎都傻了，直到柚·诺里奇已打算转身而去，才反应过来，举起法杖指向少女。
“别动!”
柚·诺里奇嘴角带着笑，血红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他。护卫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柚·诺里奇虽然看着他，却仿佛并不是在看他，仿佛看不见一般。
很轻易地，他被激怒了，术力立即汇聚，化为光芒向诺里奇刺去。
她还是在笑，本来转过大半的身子却一下定住了。
战斗系传统光明属魔术第一卷第二册第三魔术光明束，特点是速度高攻击力强同时对敌人的视线造成影响，弱点是消耗大而且受魔术师的心态影响大。初级魔术，不必理会，立刻传送走就好。
与对生活系法术的陌生截然相反的，她几乎立刻得出了结论。
但她施法的手停下了。
光芒中，她似乎看见了女孩浑身是血的背影，手上是手铐，被与瘦小的身子截然相反的粗大铁链束缚着。
女孩面对强烈的光芒，没有哭，也不能躲。
只是鲜血从她口中吐出。光芒下格外亮眼。
那血红从此让她变成了魔鬼。
柚·诺里奇站在那没有动，反而转了过来，面对着他。一向带着戏谑的笑的眼一下冷了下来，绝美而白皙的脸上一双血红的眼睛触目心惊。
护卫觉得自己血都凉下去大半。
被这光穿透会不会疼？
没试过。要不试下吧。
那样我就更明白她的感受了。
那束光很轻易地穿透了她。毕竟没有任何防护也没有任何法术辅助，她甚至控制了自己法术流动。
“找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碰上你爷爷倒霉了，柚·诺里奇也不过如此——”
护卫见她一下被击中了，惊骇中不由得膨胀起来，喊叫道。
嗯，是很疼。
柚·诺里奇垂眸。衣服是很难再买了，人见到她都敬而远之的，更别说合身的衣服。偷也偷不到。
再抬眸时，护卫再次感觉整个人都凝固了。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会用光明束吗？”
血红的眼里是挑衅。冷漠，毫无感情，毫无笑意。
“就演示一次。看好。”
更加强大的光芒笼罩了他。他甚至都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只感无数血肉飞溅，无数伤口在身上裂开。
“会了吗？”
柚的声音里本是冷清带着些许醇和的。像黑咖啡，加了一点点牛奶，几乎完全是苦涩的醇香，但此刻，她的目光里只是完全的鄙夷不屑，还有厌恶。
对，绝对的厌恶。他甚至还可以看出一点点的哀伤。
哀伤？
魔鬼会哀伤吗？别说笑了，别瞎想了。
会哀伤的，那是人。
柚垂眸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人。稍微转了转手指，把他送去了医院。然后消失了。
有些人生而为人。有些人却活成了鬼。
。
挺疼的。但她没有给自己治疗。
她没怎么学过治疗法术。这种伤治不了。于是她只是捂着腹部，向前缓缓飘行，同时小心法术不要流出。魔法帽到处飞，像是在害怕，还有点抖，被她一爪薅住了，留下一个带血的掌印。
她甚至能摸到自己腹部的那个洞。血留着不停。
很晕。
隐约中仿佛听见了女孩的哭声。强忍着。克制着。哭着。呢喃着:
“……叶儿……是我没用……叶儿……”
柚深呼吸一口，看了看自己的手。树叶间阳光斑驳，落在她染血的手上。
“叶儿……”
斑驳的阳光忽然暗淡了。她眼前一片灰暗，看不清地面周边。
天旋地转后，她晕了过去。
“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