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什么东西啊?”从办公室传来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吼叫,让楼内的所有人都纷纷抬起头,片刻又摇摇头,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情,对这样的声音,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办公楼内,形形色色的上班族们,各自苦干着分配到的工作,倒霉的青年男性被顶头上司叫到办公室内,从二十分钟前,就在不停被上司咄咄逼人的讽刺和挖苦。
“项目最初,我是不是提醒过你”
“这次客户要求很高,要反复检查,以免出错”
“你看看这个excel,数据还是去年的,这个图里也没有公司logo,你竟然敢越过我直接发给客户看?”
“你把客户当傻子,还是你自己是傻子?”
一句一句话伴随着唾沫星子横飞厚唇,仿佛巴掌一样,在他的脸上扇着。
上司其实和员工差不多大,或者说根本就是同龄,两人都是二十多岁,他却仗着职位不断羞辱犯错的下属,傲慢的姿态尽显无疑,讲出的话毫不留情,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近乎用最大音量讽刺对方,而被辱骂的男子面色涨红,冷汗直流,却一声也不敢反驳。这样卑微的姿态,让施虐者更加变本加厉。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结果客户能满意?我能满意?”
“你不觉得可耻吗???”
一边说,上司一边用食指用力戳着木桌,沉重的“噹噹”声不绝于耳,就像勾人心魂的毒蛇,让男人脸色越来越差,情绪难以平复,能看到他的胸口跌宕起伏,却还在努力压制着怒气,同事们没有一个为他站出来说话,谁也不想无故得罪上司。
“好了,说了你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够了,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领导介绍来的。”
青年上司满脸厌恶,看着被他骂的头都抬不起来的下属,随意挥挥手,就像赶走苍蝇一般——似乎他存在这屋子内的每一刻,都让上司感觉到一阵想要呕吐的感觉。
“行了,赶紧下去。”
巴不得员工赶紧消失,被辱骂的男人也是连忙低头答是,白色的工作衬衫被冷汗浸湿,但他却舒了一口气——终于能赶快脱离这个恐怖的位置。
可才转过身,上司又在后面叫了一声。
“对了,这次项目你不用跟着做了。”
“诶?”
员工瞪大眼睛回过头,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什?可是…”
“把资料给白丽交接一下,明天你就调到蓝州分部,以后不用再来了。”
“…………”
自始至终,上司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眼,自诩成功的傲慢人士,玩弄他就像玩弄虫子一般。
咚……咚……咚……
是他心跳的声音;
这种屈辱,从未有过;
托了那么多关系,找了那么多亲戚,才想方设法挤进公司;
竟然就被眼前这个人的一句话全盘否定!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而一切一切的情感,最后不过是像跳梁小丑一样,不甘、屈辱、无能,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哽噎在口中的话都吐不出来,只能像个结巴一样喃喃自语:
“你……你……”
……………………
……………………
美丽的魅魔睁开眼睛,她的皮肤略显发黑,这是大多魔族的正常肤色,银丝长发顺滑的垂在肩上,一条紫黑细长的尾巴从身后卷在腰间,尾端是尚未发育成型的小小桃心,稚嫩的粉唇轻轻叹了声气,仿佛在为刚才的回忆感到些许无奈——少女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竟然就被安排在了军队营帐,规矩的站在副将身后。
“唉……”
命运多舛,穿越转生听上去不错,可好歹也得给我个男人的身体。
现在不仅成了女人,还是个勾引男人、人人喊打的魅魔。你让我干苦工、做劳逸、甚至上战场都行。
但要我和男人****?
…………
想到这儿,少女目光朝周围扫了扫——黑色营帐内尽是魔族卫兵,身着漆黑鳞甲,和人类没什么不同,只是皮肤暗淡,头上多了两颗尖尖的魔角,可能还有尾巴,只不过束在了鳞甲里。少女前侧、将座上的魔族尤其高大,乌黑长发、赤瞳鹰眼,两米高的身姿后还盘旋着巨大的黑色羽翼,漆黑发亮的羽毛、光收拢并齐就有近一米宽,放在前世,难以想象这庞然大物竟然能挂在‘人类’背上,而他穿着一身开衫黑甲,胸前的块块肌肉如同黑岩般坚韧刚毅、尽显无疑。
座位前方,两排士兵整齐的排在两侧,中央站着一名同他一般威仪的魔族,虽然比将座上的魔族矮上半分,头上也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但一道从头顶至下颚的恐怖划伤斜在大半张脸上,翅膀是灰白的死寂之色,指甲好像十年没修整过一样比手指还长。
相比于这名凶神恶煞,他身边的年轻副将就显得娇小不少,灰色羽翼同他将军比起来宛若初生牛犊。秀气的副将规规矩矩站在将军身后,眼睛瞥了一眼将座后的魅魔,没说任何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骷伐将军,我没记错的话,魔皇给我们的任务是守城,不是讨伐人类军队吧。”
座上的黑翼魔将缓缓开口,他的脸不同于下面这位凶狠狰狞,威严下还带着些许柔和,像一位睿智的上司,这在魔族中十分少见。
但下面的骷伐将军嘴角一撇,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给面子的冷哼一声:
“九遥,你难道是未战先怯了?真不知道夜殿为什么让你做魔将。你若是害怕,我自己去!你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说完,骷伐转身便要离开,九遥见状也是眉宇微皱,连忙抬手喝止对方:
“等一下!”
吼声止住了骷伐的脚步,他知道同为魔将,九遥不可能不识好歹、让他一人出兵。
奸计得逞,骷伐缓缓转头,脸上隐约浮现出笑意。
“嗯?”
九遥眼皮跳了一下——他向来小心行事,却也经常空有谨慎,缺乏计谋,此时此刻,城外两千人类骑兵不断挑衅叫嚣,自以为有马匹就能来去自如,当着一众魔兵的面,喊出各种粗言秽语,以骷伐暴躁的性子,早就忍无可忍。
但出城就会有危险,而且皇子夜殿说过,他和骷伐的任务只是守城,不要多做无用之举,可他与骷伐素来不合,意见难以统一,又怎么能和谋划略。
思前想后,九遥面目凝重,对着座下的骷伐缓缓说道:
“好,可以。”
这三个字一出,身后躬身低头的魅魔少女抖了一下,瞳孔在半息之间转向她的将军、又转了回来,身前的九遥自然感受不到目光,继续说到:
“我可以让你带我麾下五千魔兵,一同出战,围杀人族。但驻城是夜殿给我下达的军令,仅仅两千敌兵,不足以成为出城的理由,我必须留在城内。”
听到这,骷伐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摩擦的牙齿像被掰断的白骨般森森作响,但犹豫片刻,骷伐脸上还是勉强露出些许笑意,转过身,刚想应付九遥两句,却不想九遥身后的魅魔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啊将军!”
“咦?”
少女的一声惊吼,让九遥和骷伐都愣了一下,尤其是九遥,转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怎么敢出声的?
“鹤城光驻军就不下两万,攻城时人类尽数弃城而逃,怎么可能只剩两千!”
魅魔少女的声音有些青涩,稚嫩的语气可爱悦耳,但也因此没有太大说服力,让骷伐将军被这一幕搞得反笑两声,冲着九遥满脸鄙夷:
“这是你的新宠?”
九遥也是略显尴尬,哼哼一声,小声的解释:
“是我的新副将。”
“哈???”
骷伐满脸不信的样子,但也没多管,摆摆手便要离开营帐:
“罢了,那我……”
却不想他没说完,魅魔少女上前一步,又是突然开口,言词比方才更加用力,丝毫没有给将军面子:
“骷伐将军一定以为,就算鹤城的两万驻军尽数设伏,魔军数量也比他们多了一万,根本不足为虑。但从魔皇大人起兵至今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周边城市的人类守军早已会和,当初人族士兵弃城而逃就是为了保全实力!出城而战岂不是正中人类的诡……”
“够了!你退下!”
九遥生气的呵斥一声,魅魔才被噎住,悻悻退了回去,而下面的骷伐在少女第二次开口时,脸色就变的十分难看,冲着九遥摆出一副‘你可真行’的样子——
‘九遥这怂货除了玩女人在行,其他都是废物,还真以为我不知道攻城那天有人给他送了三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这魅魔。魅魔也能拿来做副将?真不怕被其他将军笑死,’
想到这,骷伐瞳孔微动,似是恍然大悟:‘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花瓶,竟然也敢仗着主子跟我顶嘴,岂不是跟自杀无疑?只有一种可能——九遥这小子阴我,不想把兵权给我控制,故意让这魅魔这么说’
“不用给我演这一出戏。”
骷伐朝旁边呸了一声,旁侧士兵笔直的站在原地,躲都不敢躲:
“老子就给你看看,没有你,我一样把人类杀个片甲不留!”
“走!!!”
对副将随手一挥,骷伐转身便朝营外走去,身边副将连忙应了声“是”,跟在后面快步离开,但临出帐口,副将意欲不明的回头看了眼魅魔,才悻悻离去。
终于,暴躁魔将的下属尽数离开,就连九遥身后的副将都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魅魔少女轻轻松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保下了五千士兵,干的不错,但一旁的九遥面色愠怒,猛地起身回头,‘不满’两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谁让你说话的?”
魅魔少女听到训斥,似乎被吓到,连忙跪在地上将头低的很低,身体还在不停颤抖,九遥见她这样,并没有多少同情,只是冷哼一声。因为他本来也没想训斥少女,只是想吓吓对方。
但脑筋一转,一个疑问缠绕在将军心中——刚才这女人说的话总觉得有理有据,不像信口开河,难不成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敢跟骷伐顶嘴?
于是九遥缓缓俯身,蹲在少女跟前,乌黑冰冷的铠甲泛着黑光,肃杀之气难以收容,威仪冷峻的脸歪到一边,语气疑惑,又充满威严,很是清楚的问到: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咦?”
魅魔少女抬起头,对上对方的眼睛,九遥不耐烦的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回答,吓得魅魔少女连忙低头答道:
“我也是猜的……但十有八九会有埋伏!人类军队从来不做无用之举,激怒魔族没有任何好处,骷伐将军意气行事,恐怕……”
少女咽了声口水,似乎在紧张和不安,语气多多少少带些委屈,一副被将军凶到的模样:
“恐怕要吃苦头……”
九遥会意的点点头,慢慢起过身,用手正了正铠甲,他的手指不像骷伐那般锋利危险,而是有好好的修剪过。
“多嘴,在这里跪一个钟。”
“……”
少女没有出声,只是将头贴的更低,而九遥转过头,思考两秒,对着身边的副将缓缓摆摆手,副将十分恭敬的站到一旁:
“准备五千魔兵,在城外据守,一旦发现异动,定要接应骷伐将军入城。”
“是!”
…………………………
“骷伐殿下!骷伐殿下!”
骷伐的副将慌慌张张跑到将军跟前,见将军没有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又喊了一声:
“将军!”
九遥的态度已经让骷伐烦躁无比,兴冲冲的出城又被副将打断,站在城门下的骷伐还未接过小兵递给的马匹缰绳,脸色就已经拉了下来,
“又怎么了!!!”
副将连忙俯身,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深知上司脾气,但为了全军着想,咬咬牙还是冲着将军迅速说到:
“莫邪觉得…”(骷伐副官,名字莫邪)
“觉得那魅魔说的有些道理!万一真有埋伏,导致鹤城失守,届时魔皇怪罪下来,我们承担不起啊。”
骷伐虽然比九遥矮上半分,但也是魔中巨人,近两米的恐怖身高,手掌像鹰爪般搭在副将右肩,锋利的灰色利甲竟能在肩甲上留下道道划痕,吓得副将一个激灵,惊恐的抬起头,四目相对,骷伐饶有兴致的盯着莫邪,舔了舔嘴唇,轻蔑的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带兵打仗?还要听一个女人的意见?”
骷伐姿态强势的一步步逼近莫邪,眼神惊悚恐怖,吓得莫邪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撞到墙上,避无可避……
“这!”(莫邪)
莫邪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实属无礼,连忙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再看将军,骷伐也是满意的笑了笑,拉住身旁黑色马匹的缰绳,一跃而上骑到马背,头也不回的朝副将说到:
“赶紧上马!”
“我们出城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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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遥和副官都离开了营帐,只留下数个看守的卫兵和跪在地上的少女,年幼的躯体十分脆弱,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渐渐发青,但少女目光冰冷,神色冷淡,全然没有在意腿上的疼痛,深邃而黯淡的墨红色瞳孔慢慢收缩,仿佛在回忆着前世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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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员工一脸绝望和不甘,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走出办公室,上司自始至终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紧接着电话响起,年轻上司轻轻深吸一声,缓缓按下接听键,里面果然是领导疯狂的叫嚣和咒骂:
“我是不是说了!这次项目尤为重要!现在怎么办!是谁把拟稿先发给业主的!他死定了!都别想跑!”
……
“是我。”
青年竟是如此冷静的回答上司,面色平静,毫无惧色,电话那头的领导似乎愣了一下,立刻又以阴阳怪气的声调讽刺到:
“你?好!你很可以!你以为你优秀,公司那边就舍不得开你?明天给我到圳市本部开针对会!时间都订好了,我看你怎么跟总经解释!解释不了,辞呈你自己掂量办吧!”
语音被狠狠挂断,青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面色铁青,目光冰冷——至今一切一切的成就全靠自己一人竭尽全力,但人世间竟是如此无聊,无论再怎么顺水推舟,总会有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一切变的颠簸起伏。
活了这么多年,千只学到一件事,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所有事情均要亲力亲为,因为你只要稍不注意,愚蠢的队友就会将胜利拱手奉给敌人,看到刚才骷伐那令人作呕的丑态,千就会想到曾经独善其身的上司、草木之人的下属、口蜜腹剑的同事、赤口毒舌的亲属。
她曾经错付过一次,全盘皆输。
但从今往后,绝无可能再发生第二次,无论是职场、战场,无论是男人、女人。
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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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魔族头上有两个角,和羽毛同色,但翅膀只有贵族才有,寻常魔族只有角和尾巴,所以领兵者不能直接飞,还是得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