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表面上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混子学生，每天来学校就是打卡式生活。
准点上班，又准点下班，多呆在教室里一秒都是对自己人生的不尊重。
“你们也都不小了，马上年一过，等六七月份，你们也就是应届生了。”
班主任开始苦口婆心地洗脑了。
啰七八嗦地说了一大堆，周萌却出乎反常般的听了下去。
他很认同老师的一句话，时间总是悄然见流逝的。
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三年的高中生活宛如一场梦境一般，他现在都还清清楚楚记得刚升学时的一点一滴，可是一眨眼……
这场梦连高潮都已经过了，已经步入结尾，接近谢幕了。
“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周萌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课本。
大半个学期都过去了，基本上崭新如初。
周萌的天生记忆力和临场应变力是极强的，是有天赋的。
但他并不是个学习的料。
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
都说数学是个举一反三的科目，同一种题型，讲一遍，周萌就能会，但尴尬的是……
只有这一题会。
但凡稍微变动一下数据，或者换另一种说法，同一种题型的问题就能难住他。
“这和做面包还是有区别的。”
周萌第一次在教室里露出正经的表情。
面包，和数学能比吗？
比不了。
面包的手法，千变万化而万变不离其宗。
说到底，就是棍子，包馅儿和橄榄。
至于打面和烤炉，每个岗位只要实战两三个月就能自行参透。
而数学不同。
有些人是真的没天赋，别说两个月，就算给两年，该不开窍还是不会开窍的。
“……为了提高大家的学习效率，教务处决定，全体高二和高三年级，每天晚可自行决定留下是否参加晚自习……”
周萌摆了个干干的笑容。
这个消息，其实前一段时间大家就猜到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鬼，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也就都早有耳闻。
只是当这项计划真正被实施落实后，依然会让习惯了过去的周萌感到不真实。
“我这是想，重新当个乖乖的三好学生吗？”
心乱了，往日显得无所谓的周萌心乱了。
高中之前，他的学习成绩都还是不错的。
那个时间，打游戏打的厉害，学习也还过得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想了想，可能还是年少无知吧，或者说，那就是青春。
为了博取同龄女生的好感，倾尽全力放大自身的优点，展现自己的优势。
没有什么学习天赋，那就靠时间来弥补。
大量的刷题，高强度的复习，比其他尖子生耗费一倍甚至更多的功夫去钻研错题……
那就是初中时的周萌，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拔尖的周萌。
“我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周萌抬起自己的手，仔细地看着上面因为天天接触面团而留下来的细茧子。
“我还能变得那么优秀吗？”
……
周萌同意了楚雨的vx好友请求。
也借了这姑娘的错题集和要点收集录。
“我滴乖，萌哥要当好学生了！”
忙碌空闲之余，周萌脱下工作服，在干得热火朝天的面包间里看着。
而这一幕，自然是被这群兄弟们看见了。
阴阳怪气自然是少不了，虽然都是开玩笑。
“多看点书也好的，有上进心就很不错，你看我多后悔啊……”
李发权乐呵呵地看着周萌。
“我当初高考，六门合起来总分一百多，现在想想都吊的一匹……”
“发哥牛啊！这我中专毕业的，我上我也行啊！”
“滚蛋！我那是睡着了没高兴写而已，真要发挥实力的话，考个三四百分搞个大专上上还是没问题的……”
不去理会李发权和那群吊毛，周萌默默走出了成型区的门，来到了前台。
因为他已经发现，无论自己怎么集中注意力，怎么将心思投入楚雨的解题过程，他的脑子始终是一片空白。
那一刹那，周萌大概清楚……
上帝，夺回了他在学习方面的快速领悟的天赋。
上帝赐予他这项无与伦比的天赋时，他没有好好利用；而如今心生悔悟，却为时晚矣。
“不会？真是……”
正当周萌情绪有些低沉时，还是那道熟悉的而又陌生的身影，站在了他面前。
周萌抬头一看，还能有谁？
又是那个闲了蛋疼来找茬儿的月沐子。
见对方的面瘫脸上露出些许嫌弃，周萌面无表情地捂住了错题集。
我不会做，我承认，但并不代表我允许你嘲讽我。
跨过了底线，管你特么是谁，一样怼。
“看好，我只教你一遍。”
月沐子也当没看见周萌要杀人般的冷眼，自顾自地接过周萌的笔，在一旁的稿纸上重新演算着。
本以为对方是抱着羞辱自己的心态来找茬儿的，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月沐子，似乎是认真的。
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并且讲题的方式言简意赅，让人很容易能理解。
当她放下笔的那一刻，周萌还沉浸在对方刚刚所说的话。
“谢谢。”
尴尬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礼节性地道个谢。
周萌觉得有些害羞，也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他在学校里给人展现的人设，是不爱学习也不屑学习的……
被抓了个正着，还是自己的前女友……
月沐子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随手玩弄着那只笔。
“不懂就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犹豫了一小会儿，月沐子还是说道。
她能看得出来，周萌是个超级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他曾说过自己完全对学习放弃了，随便考个二三流的大学混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今天在班会上，老师的那番话……
月沐子注意到，周萌的神情状态就很不对。
当时她就在想，周萌他啊……
大概还是很不甘心的。
这个人本身有着很强的好战欲，平日总是将其隐藏起来，不给任何人发现。
在颓废的面具下，是一个不肯服输的骄傲的灵魂。
此刻的他，需要的是一个转机，一个能刺激他的转机。
“你其实，很想学习，对吧？”
月沐子盯着周萌。
周萌心虚地微微撇过头，不去与她对视。
“才没有……诶？”
月沐子不给周萌有任何打哈哈的机会，强硬地用手捏着周萌的下巴。
“不说的话，就一直这样。”
月沐子一点都不在意周围店员和客人诧异的目光，她相信坐在对面的的少年，一定比她更慌。
“……是啊。”
月沐子猜对了，周萌先顶不住了。
这种姿势本身就挺羞耻的，他脸皮又薄，属实难顶。
“求我。”
月沐子满意地松开了周萌。
“求你妹。”
“求我。”
“求你妹。”
几个来回下来，周萌始终不肯拉下脸。
月沐子也不急，就先任凭周萌嘴硬。
反正啊，她有的是办法。
“人们常说，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我现在好像真的有点认同这样的说法了。”
月沐子幽幽道。
“听不懂，不要乱讲。”
月沐子一瞥周萌，不再说话。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周萌的真实面貌？
世界上有两类傻子，一种是真傻，智商真达不到标准的傻，还有一种是装傻。
月沐子和周萌交往的那一个月，当时她也对周萌并不是太了解。
对于其各种憨批行为和直男操作，也全都归结于他是真傻。
从局中跳脱出来，才发现这个人不过是一直在装。
理性，似乎一直伴随着这个男孩子，使他在很多诱惑下不为所动。
比如秦青鸟的主动接触。
她对于周萌的表现是刮目相看的，因为青鸟一直在抱怨着周萌还没加她联系方式。
月沐子突然有点不想帮青鸟了。
利益至上的她，也有了情感上的自己的小心思。
“没什么。这些错题集你回头送回去，不要看，没用。”
月沐子杵着眉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
“要想真正提高你的成绩，就看我的。”
像是攀比一样的推销，让周萌错愕不已。
他一手拿着楚雨的错题集，一手拿着月沐子的，有些为难。
他相信月沐子的话，毕竟全校第一的大哥都发话了，还能质疑权威不成？
但就这么把楚雨的错题集送回去，似乎又显得有点没情商啊。
他总不能说，已经有了更好的，所以已经不需要你的了？
好家伙，这是碳基生物能说的出来的话吗？
会给楚雨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有求时你是爹，事后我反做爷？
“怎么，还舍不得？”
月沐子看出了周萌的纠结，不禁冷笑一声。
“难不成你会觉得，她的有我的全面？还是说……”
“你在幻想着什么？”
周萌无言以对月沐子的冷嘲热讽。
相比较于月沐子，周萌在个人情感上还真的更偏向于楚雨。
月沐子是高高在上的，是属于平凡人很难接触到的。
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自己都会潜意识感觉自卑。
这样的月沐子，的确如同天使一般神圣，高贵，但也不近人间。
而楚雨是真实的，是真真切切陪在他这个凡人身边的。
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又笑有闹，会耍女孩子特有的小心机，会捉弄别人，也会宽慰别人……
周萌更愿意站在楚雨这边。
哪怕只是两本错题集，哪怕楚雨的没有月沐子的好……
周萌还是更愿意选择楚雨。
这不仅仅是任性，周萌觉得。
这其实更像是一种态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