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到名字前【第一章第二章】为第一人称)
凛冬。
纷纷扬扬若飘絮的雪花撒落,我随手接住不断下落的雪。
它在我冻得通红的掌心逐渐融化。
我随即握紧拳头,脸颊上浮现的一定是伤感的神色吧。
雪花就如同易逝的生命那般短暂存在,会记住这一片雪花的也仅有感受到它的我。
我低下头,面前堆叠着挖开的积雪以及新翻开的泥土。
我亲手挖开,又填入的,一座坟墓。
雪还在下,落在我的头顶,逐渐消融,冰冷正在吞噬我的温度。
“可怜的孩子……”我尽力地低声细语,生怕打扰它的安眠。
里面躺着一只猫,它通体是黑色的,看起来宛若地狱中的恶魔。
但是,它死了,死在冰冷的雨雪天气里,身体蜷缩成一圈,黑色的绒毛夹带快要化成水的雪花。
它死了,刚死去不久。
它就死在我的家门边。
我坐在阶梯前,目视行人匆匆走过,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注视这只死去的猫。
他们也拥有自己的生活,为了活着的人。
活着的猫或许还惹人视线,死去的又有几个人会在意?
我并不觉得人心冰冷,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没人在意那死去的小家伙。
我是不是也无视它才是最好的呢,多管闲事没有任何意义。
但像我这般,不为谁而活的人,在意的,也只有死去的人了。
我放松身体,靠着身后的大门,陷入沉思。
它又是怎么死去的,是死在这凛冽的寒冬,死在腹中饥饿,还是死在了疾病缠身?
念此,我的嘴唇无法抑制地紧紧抿住。
死亡……真近。
父母早早离开人世,疼爱我的母亲,严厉的父亲,直到离开我才恍然,好久没有静下心来陪伴他们。
相识多年的那个女孩在疾病的纠缠中闭上眼睛,钱财……我的努力对病症毫无作用。
忘记?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父母的训斥与安慰、掌控与理解。
还有和她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吻,第一次……
全部,一切的一切,都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现在,我的生活就是上班、喝酒、睡觉,三点一线,宛若不存自我的人偶。
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这样的生活在麻痹着我。
我想忘记一切——这句话不过是笑话。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地方,残存的记忆在吞噬我。
直到最后,对了结自我这件事下定决心后,我很快辞退了工作,在家里过着堕落的生活。
或许死亡是不错的选择,我想好好地让自己享受一个月,然后舒舒服服地去死。
然而就在今天,我的最后一天,我被窗外外草丛边的黑猫吸引了视线。
在我发现那只黑猫的时候,它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没能让它有活下去的机会。
在长时间的发呆后,我理所当然地就决定安葬这只黑猫。
我只是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没有牵挂,没有念想。
死去的时候可以有一只黑色的猫陪伴,那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站在简易的坟墓前,我双手合十,为黑猫默哀了一会。
“再见。”我默念。
不知道我死去之后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是希望去天堂的,听说那里没有烦恼与病痛。
前提是我能上天堂,应该能吧?
这只猫呢?大概率也会上天堂。
或许不久之后我和它就可以在天堂中相见了。
我希望到时候它能跟我说一声谢谢,我确实也做了值得它感谢的事情,这样可以让我觉得自己是被别人需要的。
我并未在冰冷的室外呆太久,冰冷是令人厌烦的事情之一,我喜欢暖暖和和地。
这件事只是我剩下的时间中的小插曲,我没有在它身上花费更多的时间。
毕竟我早早地做出决定,就在今天了结自己的性命。
我本以为这件事会很顺利。
顺利地离开,顺利地被世人遗忘。
直到第二只猫的出现。
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喜欢坐在窗边的摇椅上。
太阳会刚好把身体笼罩,太阳的温度自然是暖洋洋地,就好像是躺在了温泉里。
第二只猫就是在我晒日光浴的时候出现的,它站在窗沿,俯视着我。
背着光,我看不清它的具体样貌,光芒落在它身上,让我错以为真的有天使来迎接我。
我还是从它的轮廓以及甩动的尾巴辨认出它的物种。
我拉开纱窗。
猫轻盈的动作如羽毛飘落,我这才看清那只猫的全貌。又是一只通体黑色的猫。
它前肢笔挺,端坐在我不远处的桌面,优雅得似曾经的欧洲贵族。
最惹人注意的是它脖颈戴着的鲜红色的蝴蝶结。
有蝴蝶结啊,是家养的?总不可能是这只猫自己戴上的吧,哈哈,开什么玩笑呢。
我的眼睛与黑猫对上,黑猫的目光仿佛是在审视我、分析我,那样的目光让我无法与它对视。
它似乎能看透我的一切,我感觉。
我曾经也养过猫,也见到许多猫,却没有一只拥有眼前这只猫的灵性。
就好像我面对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大小姐。
它高雅冰冷,令人敬畏。
这并不是我喜欢的,我喜欢暖洋洋的。
只是……
“你是……”
情不自禁地,我朝那只猫开口了。
刚一说出口,我就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发了什么疯,才会觉得猫咪听得懂我的话。
黑猫甩动尾巴,“你的身上有我的伙伴的味道。”
我愣了愣,我听错了?
我闭眼揉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再睁开。
那只黑猫还是坐在我身前不远处。
哈,错觉么。
“小猫咪,是饿了吗,等我噢。”我起身打算找点什么给喵咪吃。
“你在害怕什么?”黑猫眯起眼睛。
“你……你……”我脚底一软,跌坐回摇椅,惊惧得连话都说不连段。
这是幻觉?还是对面是只妖怪??一只猫在我面前开口了?
猫咪会说人话??
“哼,胆小鬼。”黑猫嘲讽。
“呃……”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被一只猫瞧不起。
不过这时候我倒是冷静了不少,至少对方看起来不像怀有恶意的样子。
“说说吧,我的朋友——那只猫,在哪?”黑猫再次提问。
那只猫?啊……是它吧,离开人世的那位。
我勉强地接受了猫咪会说话这件事实,只是对于黑猫的问题……我抿起嘴唇,纠结了好一会。
该不该向对方坦白?还是假装不明白说善意的谎言?
最终我坚定了立场,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既然是黑猫的朋友,那她确实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的朋友它已经……呃。”
有点难以出口啊……
“它死了?”对方倒是毫不留情地。
我只得点头承认,“我把它安葬在外面的庭院里。”
“这样么。”丝毫不见黑猫难过的模样。
“它真的是你的朋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一般来说,朋友的离世都会造成情绪的波动吧。
“那是自然。”黑猫轻巧地跃下桌子,漫步到我的脚边,随即猛地跳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我的视线跟着它,接着我感觉了肩膀一沉,它跳到了我的肩膀上。
“既然你埋葬了它,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金钱,美女,或者是无穷无尽的生命?”
我能感觉到它的小脑袋凑近我的耳边,毛须剐蹭我的脸颊,温声细语地,“我知道你的一切,我还知道,你想死。”
它抬高肉爪拍拍我的脑袋。
“您是恶魔吗?”我闭上眼睛,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测。
“恶魔?那些不过是欺骗灵魂的小家伙。”黑猫不屑地说道。
它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原来真的有恶魔存在。”
当然,我也从黑猫的回答中得到了新的讯息。
“来吧,说出你的愿望。”黑猫没有反驳我的猜测,而是用尾巴拍打我的侧脸,“你要认真想清楚了,愿望只有一个哦。”
“我……”
没法第一时间开口,我知道,我犹豫了。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是让死去的人复活?我想要的真的是这个选择吗。
不……他们已经离我远去,我不想再打扰他们的安宁。
死亡?那是心灰意冷时,才会拐向最后的一条路。
压迫我的、杀死我的,到底是什么情感呢。
过去的一切如同潮水一般吞噬我。
我知道了,我就是一具空壳……
“我……我想要寻找,我为之活下去的目标。”我的声音嘶哑沉闷,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丧气文学吗。真好笑。
“哈,虚伪。。”自顾自地说出这番话后,黑猫跳到窗台上。
它回头看了过来,也许是错觉,我会觉得一只猫正在微笑。
好奇怪哦。
“那么,就重头开始吧,追求你的‘目标’。”它是这么说的。
“哎??”
还未等我有所反应,疲惫的感觉笼罩我的身心,似乎有什么将我拖向沉睡的深渊。
接下去,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错,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记忆深处是一片黑暗。
那或许是我的梦境?
梦里有只黑色的会说话的猫,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那是个真实却又有些虚假的梦。
我已经到了将一切寄托在梦里的时候了吗?可笑。
身体也有了知觉,我正渐渐从睡梦中恢复意识。
现在我是平躺的状态,脑后勺传来柔软的触觉,还有温和的温度,这种令人留恋的感觉……
仿佛是母亲的怀抱,硬要形容的话。
我不记得我的枕头这么舒服。
如果有可能,就算花尽我的所有积蓄,我也想将带来这种感觉的物品买下。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入眼处是昏暗的洞穴顶端,晶莹的洞穴水沿石面滑下,在最底端滴落。
没有思考的时间,我下意识地侧过头,躲避差点落进眼睛的水珠,同时挣扎着起身。
身体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酸痛,就好像被谁狠狠地揍了一顿,支撑身体的手臂传达来不堪重负的讯息。
好痛。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快死了一样。
“哟,小哥,醒啦?”雄厚的男性声音从我身后钻进我的耳朵里,我吓了一跳,回过头。
身后的男人有着接近灰色的头发,粗矿的面容看上去略显憨厚,小麦色的皮肤则是说明男人时常在阳光下活动。
单纯来说,我身后这位男性就是一位普通的大叔……大概。
我的视线被这位大叔身上的事物吸引了。
那是类似狗的灰色绒毛耳朵以及拥有蓬松毛发的长尾巴,这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人类身上该有的东西。
我刚刚在睡梦中枕着的,就是这蓬松的尾巴?
这种舒适感是我梦寐以求的,至少我不会天天做噩梦了。
但要让我每次入睡都得在这个大叔身边……我可受不了。
或许能商量着让大叔把尾巴卖给我。
不过除开这些,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为什么我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有一个大叔在我身旁??
联想到我的身体酸痛,难不成……
难不成我被这家伙打了一顿?
“呃……大叔您……嘶……好痛。”
我想问清楚大叔的身份。
我知道有许多人喜欢参加漫展,将自己喜欢的角色认真地扮演出来,眼前这个大叔应该是那一类人。
我空闲的时候也偶尔看看动漫,追追虚拟主播的直播,但记忆中却找不到类似的角色信息。
只是我的脑袋钻心般的疼痛让我话都无法讲利索。
不过还好痛的是脑袋。
“小哥你没事吧?你的脑袋可是磕了条大口子,能活下来真是算你命大。”
大叔却一副关切的面容注视着我,那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虚假的。
“命大。。呃,我还好……”
阵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暂且应付着回答一下大叔的关心,先让大叔和自己都平静下来。
我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下目前的处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那只黑色的猫说过……对了,说了要让我从头开始追求“目标”。
说实在的,我所说的目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也不清楚能够支撑我活下去的东西是什么。
会是某种爱好?还是说某种追求?亦或者……是某个人。这些我都不懂。
我是个行尸走肉一般的人。
只是黑猫让我从头开始。
从头是我认知的那种吗。
我想站起来,去外面看看。
洞**有耀眼的光传进来,或许看到外面世界的风景就可以确定这里到底还是不是我曾经所在的世界。
只是我未能如愿,试图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我才发现我脚裸上拴着犯人专属的铁链环,还差点被这沉重的铁链绊倒。
我脚裸上怎么有这种鬼东西?
“嗨,你这,老实点躺下,伤没好利索就想着到处乱跑。”
大叔抓住我的肩膀,我登时感受到一股巨力压下,浑身上下越发酸疼了。
“嘶,大叔你轻点。”我忍不住嘶哑咧嘴地。
“你这身子骨也太脆弱了。”
这大叔的表情绝对是在鄙视我啊。
不过我在压抑的日子中生活许久,又暴饮暴食,身体能健康就奇怪了。
“说起来,你这小身板,怎么会出现在塔娜森林附近?那里面可到处都是魔物。”
塔娜森林,魔物。都是未在现实社会中听过的名词。
好了,再怎么缺少常识,这下也能确定这大概是某个异世界了。
也就是说,黑猫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真的被扔到某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了?
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了,什么都不告知就把我这么丢在这种地方真的好吗,那只猫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啊,脑袋又开始疼了,该死。
这鬼地方还冷飕飕地,我不喜欢。
“哎……”我沉沉地叹气。
大叔一脸理解了什么的模样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说了,我都懂。”
“啊?你懂了什么?”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什么都没说呢他就懂了?
“每个人都有些难过的事情嘛,既然活下来了,那再从头开始也没问题!”大叔的声音里夹带着鼓励。
这个大叔不会以为我碰到了什么意外吧……
不过仔细想想,被那只黑猫丢在这里确实也算是意外了。
“其实你的运气也是不好,小兄弟,凑巧碰上了骑士团清洗异类,他们恐怕是把你当做和我们半兽人勾结的异类了。”
看大叔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我恨不得一拳砸过去,只是浑身的酸痛让我只能翻翻白眼。
大叔说出的话语有很多东西值得推敲。
眼前这个大叔自然就是那所谓的“半兽人”了,拥有野兽的部分特征,面貌却与人类类似。
而且既然有“半兽人”,那会不会有什么精灵、矮人之类的种族?这倒是让我很好奇。
再有就是“骑士”。
在地球,骑士总是与宗教以及贵族有所挂钩,他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否也是如此。
只是从骑士们“清除异类”的事情中推断,他们恐怕都有着不太正常的信仰。
现在我戴着所谓异端的帽子,试图跟那些心里全是“清除异端”的家伙沟通就像对牛弹琴。
当然,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处,现在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弄清我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