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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摘下游戏眼罩,只觉得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难受感,仿佛什么东西堵在喉管里让人无法呼吸。
“怎、怎么样啊?”艾诗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她看起来想听到我的评价,但是我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方面我是很想夸它的,但是它又实在是仿佛一团乱糟糟的线缠住了我的思绪,让我根本无法理清楚一个明确的表达出来。
“还行吧。”最后我只能表面上强装镇定地说。
“呼……”艾诗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如果只说表面话就没意义了。”部长说。
我望了望艾诗,只见她也点了点头。
“那你们想听实话吗?”
“嗯。”她又重重地点了下头。
“实话是……不怎么样。”
“唉,果然是这样啊。”她看起来倒是不怎么伤心。
果然普通学生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不错了吧,我一边想着其他夸奖的话,毕竟里面除了最后的那一幕以外,别的地方都还是挺不错,战斗方面虽然内容不多,但每一个都能派上用场,也算是挺用心了。
“当然我只是说剧情方面,除此之外的地方还是挺好的,比如说那个技能就挺有趣的,还有场景也都挺不错。”
“太好了啊,有人这么喜欢你的游戏。”部长说。
“嗯。”艾诗看起来也一副欣慰的样子。
“你们没听我刚才说的话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确实对你有很大的触动吧?”部长又说。
“触动?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种莫名其妙的剧情,怎么可能……
艾诗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才好。
“好了好了你就别傲娇了。”部长说。
看来事到如今只有明确表明态度才可以了……
“你在说什么啊……”
部长和艾诗都有些惊讶地望着我。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误会了什么,”我只是继续说道,“但这一句我必须说清楚,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结局,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这样啊……”艾诗露出有点伤心的表情。
“那你觉得,它哪里不好了?”部长仿佛被我的话戳中一般说道。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你们不觉得它很怪吗?”
“很怪是指?”部长继续问道。
“就那样结束了……就在那种地方……那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抱歉,我做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艾诗说。
“哈!?”
“我就只是觉得那样可能不错,所以就那样做出来了,而且本来我也没想到会有小唯以外的人来玩。”
“也就是说部长玩过了对吧?”
“对啊,部员做的游戏我都会玩,这也是作为部长的义务。”
“那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想法当然是有的,不如说其中很多细节都是采用我的意见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结局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毕竟不可能什么事都遂人愿嘛,而且对于故事性,我一般是采取不干涉原则。”
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可以说得好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接着两人似乎交换了一个眼神,而我完全无法破译她们在那一瞬间到底交流了什么。
“总之我绝对不认同,我绝对不会认同这种事。”我说。
两人都沉默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最后部长说。
“现在还不清楚,总之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我拿起书包便往外走。
“等等,”艾诗叫住我后,声音很小地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
“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扔下这句话之后我便一个人离开了活动室。
虽然那只是一个游戏,虽然那只是一个罪有应得的怪物,但是从心底的深处,我觉得一切都不应该是那样的,因为那样的结局真的是太难以让人接受了,到最后谁都没有得到救赎,那自己的一番努力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游戏究竟又有什么存在意义呢?
悲剧?
虚无?
一切都毫无意义?
无法理解,无法接受,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弄成那样……
从社团出来后,心里一直乱糟糟的。
那到底算什么啊、完全搞不懂,突然就来个那样的结局,真的是……莫名其妙……亏我开始还那么期待……真是只能说……简直是个垃圾游戏……
对、没错,这只是一个垃圾游戏而已,充其量也不过是出自社团的同学之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一开始期待过高了——
但是,咦、好奇怪……
为什么走着走着视野开始模糊了呢……
而且胸口好难受,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头一般,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喉咙里也仿佛有什么东西卡着吐不出来。
这天晚上,游戏里的画面不断地在眼前重演。
向我冲过来的不是怪物,而是可怜的少女,挥起双爪也并不是想要攻击,而是想要求助,然而我却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仅仅是用利剑将对方残忍杀害……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仿佛沾满了罪恶的鲜血……
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明明一开始还那么兴奋那么期待地去玩,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自己的内心会如此地焦躁不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撕裂、在一点一点破碎,纯洁的水晶之下似乎有什么肮脏的东西正在奔涌而出……
那是让人恐惧的、让人恨不能转身逃跑的某些东西,但在想要逃跑的瞬间脚就已经被缠住,慢慢地一点一点缠绕住整个身体,然后被拖入漆黑的深渊……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
哪怕最后艰难入睡,梦魇似乎也不打算放过我,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从眼前掠过,无论是连绵不绝的山峦,还是游乐园里的木马,还是各种各样的人影,看起来都像是在追赶自己的妖魔鬼怪一般……
我拼命地逃跑,从一个地方逃向另一个地方,穿过山川,穿过人潮,穿过无人的广场,越过护栏,越过小溪,越过灌木杂草……
用尽一切办法,合理的不合理的……
天色越来越暗,自己来到的场所也越来越阴森可怖……
终于,我逃到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树林,光秃秃的树枝看起来仿佛死人手一般,一根一根伸向如漆的天空……
阴云密布的夜色之中,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恍惚之间、忽然惊觉在空地的正中,似乎有某个人影与夜色融为一体,黑色微卷的长发,一身单薄的黑衣,一动不动的,仿佛眨眼之间就会消失不见。
仅仅是看着那个身影,就有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仿佛什么东西正在被一点一点抽空……
恐惧逐渐变成强烈的警告……
必须要逃跑、内心渐渐浮出这样一种想法——
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本能,那是绝对不容质疑的危胁,在那个身影的四周、光线仿佛通过黑洞一般开始扭曲——
恐惧在一点一点增加,心脏在一点一点缩紧,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到了最后甚至变得简直像是浇入地面的水泥一般沉重……
必须逃跑、必须逃跑、必须逃跑——
恐惧如同针扎一般刺入脑髓,化为强烈的剧痛并震动着整个世界……在达到临界点的那一瞬间——
我终于挣扎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凌晨2点,浑身湿透……
当发现是在自己的房间时,只觉得如同获救一般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由于精神上早已疲惫不堪,换了身睡衣之后,我终于得以一夜无梦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