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黑暗中发生,荡开,消散。
格兰一下又一下地用右手敲击着作为床铺的木板,表面上的平静无法掩饰内心中正疯狂咆哮怒吼着的滔天波澜,他在思索,他在思索那次行动的意义,他在思索,他所失去的朋友们那死亡的意义。
他们没能为真正需要他们的人们做出贡献,做出帮助,甚至不明白任务的意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途中,成为了一具无人可以辨认的尸骨,没有谁可以说这是有意义的。
胸前别着的闪闪发光的晋升勋章,本是能让所有军人都欣喜若狂的物件,然而此刻,在格兰的眼里,却是如同废品一般。
他明明什么都没能做到,什么都没能完成,任务目标,受增援的人们,自己的...朋友,他什么也没有拯救,他只是在逃避,他没有资格,没有资格去沐浴明日的阳光,更没有资格,拿到这枚晋升勋章。
他只好不断地,去思考,去怀疑...直到永远沉沦在其中,最后将这件事当成无可奈何的事,然后去——接受,去接受讽刺又可笑的现实。
咚咚咚
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格兰的心绪,出于礼貌,他只好立马起身打开了门锁。
进来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伙子,肩膀上那秀着两个金银色交杂而成的圣辰十字肩章说明了来者的身份与他同级。
他举起握成拳的右手重重地敲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这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格兰也以同样的动作予以回应,在行礼结束后,他接着严肃地对着格兰说到。
“格兰-斯塔夫二级准尉,我,里斯顿尔-琼,奉总将军的命令请你去执行一次护送的任务,请你做好准备后到大厅集合,任务详情会在之后说清。”
来者在说完一番话之后再次行了一记军礼之后,没有给格兰一点反应的时间,就大踏步离去了。
砰!
门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狠狠地给摔上了,因冲击而溅起的粉尘像是林被惊扰的乌鸦一般四散而逃。
又是...护送任务吗
一幕幕的回忆顿时涌现了出来,像是短线的风筝一般糟糕的回忆顿时充满了格兰的脑袋,他想起了蒂姆惊恐的眼神,他想起了威廉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和那一个再见的手势。
他开始犹豫,开始质疑,开始怀疑这次行动的目的,但他想起了军人的课程,想起了自己训练时所发下的誓言。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妥协,提上枪,推开门走了出去。
————
“哈....哈,你难道不觉得那帮家伙有些不正常吗?”
麦克斯一边弯腰喘着气,一边如此说到。
“确实”
那群家伙简直不正常极了,如果是要劫取物资的话,他们不应该追那么久,中途就应该放弃了,在外面乱窜危险性极大,并且追逐者还不断地向他两开枪,除非他们找到了不少子弹,不然是经不起这种消耗的。
再说了,卡特斯他两也是有枪的,他们追得那么紧,难道不害怕把对面逼急了,临死反扑吗?这种人除非有绝对的自信,他们要不是高手就是傻子,但是从他们那蹩脚的枪法来看的话,他们多半是傻子而不是高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饿极了,极度需要食物,但是从那群家伙能一直追上来并且还不减速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绝对还拥有充沛的精力,短期不会饿死的那种。
那么,不是为了打劫,也不是因为极端条件,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可以不顾风险,不顾损失地这么做呢?
卡特斯想不明白,正常人怎么会这么做呢?在一个不小心就会丢失性命的时候,是什么原因会让正常人这么做呢?
但这一切分析都建立在追逐者是正常人的前提下,那么,只要追逐者不正常,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永远不要去揣测一个疯子的行动,失败了还好,要是成功了,恭喜你,你也是个疯子了。
“谁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呢?这种情况下出现疯子和傻子我当然可以理解”
卡特斯撇了撇嘴,这么说到。
“确实是这样,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活着,不要再作恶了...”
“哟,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圣母,上一秒还是追着你打的敌人,下一秒你就开始希望人没事了?”
这一番话似乎是戳到了麦克斯的痛处,他只是把本就可以遮住双眼的帽檐拉得更下,沉默着伫立在原地。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
“没事,只是我在自作多情而已。”
“好了,我们该走了,不然他们会丢下我两的。”
麦克斯站起身来,对着卡特斯报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接着转过身去,背对着卡特斯。
“哦,走吧”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路上四处窜来窜去,然后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一个隐秘的酒吧。
啊,熟悉的气息,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的话,我说不定还可以在这里赚点零花钱。
卡特斯在走进了酒吧,环顾了一下四周,感受着熟悉又陌生的氛围,不禁在内心暗暗地想到。
“你们来得可真够及时啊,再过几分钟我们说不定就走了。”
那一如既往熟悉的欠打的说话方式说明了来者的身份,是米切尔。
“抱歉...路上出了点意外,耽误了点时间。”
麦克斯一脸歉意地说道。
听到意外一词,米切尔的眉头显而易见地跳了一跳,右手不自然地抬起,又收了回去,好似有什么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好吧,总之我们现在要出发了......小心!”
在下一刻,酒馆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后半句话已经没有谁能去倾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