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不是吧……安娜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么半天了还不回来。”莫修伊斯两手抓着围栏,无趣地晃悠起身子。
尽管在十多分钟前还被法兰老师追逐地四处逃窜,但他机智地绕了竞技场一圈成功地甩掉了她并回到了休息区,然后发现安娜的座位上只剩下了这半杯水,猜测她“可能是去方便了吧”这样,也没有太多地在意。
但一直等到第三场比赛都结束了,第五场比赛进行了一半了,安娜还是没有回来。这下子他才变得担心起来,心里扑腾扑腾打起了鼓。
……不行啊,得去找找。
他的双眼不安地在休息区之内扫了一圈。
——在那之前还是先问问别人吧。
“卢修,你知不知道安娜去哪儿了?”
他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离安娜座位不远一直在场的卢修身旁向他询问道。
卢修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摊了摊手:“我一直在看比赛呢……不过安娜好像是在你跑掉之后一会儿工夫就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我就不清楚了,怎么,女朋友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担心了?”还不忘附加一句调侃。
但是莫修伊斯没有太大的心情附和他。
除了自己以外,安娜并没有什么朋友,但她不是一个喜欢没事就去高处看孤独风景的人,以自己对安娜性格的了解,在这种情形下突然不见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还不回来,这背后……必然是有着一些不寻常的原因。
他隐隐地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他还是向卢修挤出一丝微笑道了声谢谢后便急匆匆地向着休息区外走去。
耳边的风声开始呼啸起来,走廊两旁的景物变得模糊,少年胸中如同一团乱麻,心口猛烈地悸动着,迈开大步向前疾行。
……
可是就在这种令人万分焦急的情境下,头脑里却莫名其妙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喂喂。
真是搞笑啊~
呆了两年了,你还不了解她吗?
可能是因为最近受到的刺激比较多吧,不知怎的,原本只是有些好感的这个少女在心里的地位愈发的稳固了,如同一根钢钉般扎入了钢铁外衣下最柔软的部分。
尽管一直以来以妄想居多……但因为这点小事就开始动摇了,真是搞笑呢。
只是暂时没有回来而已,这就能够让你慌乱了?不用担心啦,她一定会在某个时点出现在你面前的。
就像在《心》中那名黑色兔子化身的金发长辫的少年,在经过很久之后就会那么“砰”的一下子冒出来啦~
喂——
我说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女人吧?
你要知道,像你(我)这样子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圆满幸福的好下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哼。
够了,可以闭嘴了。
尽管奇怪而恶心,但这些毫无疑问,是真真切切的来自自身的想法。
并不是自我的人格分裂,这一点无疑使他(莫修伊斯)感到十分的困惑和烦闷。
在成长过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思想,充斥了脑海,即使是在现在这种令人极为焦虑不安的境况下,也会泛滥出来。
这一次也是这样,对于安娜的担忧却反向地化为了这些奇怪的扭曲想法。
大概是自己的意识当中有着对于去找寻安娜这一行为“排斥”的部分存在吧。正是因为这些微小扭曲的存在,才会如此的烦闷不堪,尽管明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按照那些诡异的想法去行动,但却频频被它们扰乱思绪。
这大概是过去的经历所留下的心里疾病吧。
虽说如此,但是这些声音相比于整体来说小得可怜,还是无法对自身早已决定好的意志造成影响。
现在根本不是想这想那进行考虑问题本质的时候,而是要把找到安娜这一点作为优先事项。而且那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有时间去通过思考打消这些毫无意义可言的念头的话还不如在人群中多找她几眼。
他咬了咬牙,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继续向前。
周遭的观众们惊异的视线纷纷投向这名棕黑色头发的少年,只见他匆忙地从人群间的狭窄过道走过,卷起一阵轻风。当然除了特别突出的选手,观众们是不可能记所有人的,所以大多人也只是在瞥了一眼发现并没什么特别后便失去了兴趣,继续看比赛去了。
坐在竞技场顶的费雷因·伊施达尔眯缝着一只眼睛,稍稍注视了一会儿下方这名突兀地从观众席的人海中穿行的身影,随后又眯上眼,惬意地在炎热的阳光下打起盹来。
莫修伊斯喘着粗气,蹬着粗糙的石板台阶登上了竞技场内部最高的观众席一层。
举目向下望去,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和喧嚣的气浪,想要在那之中找出一个微小的少女身影谈何容易?所以他只能无言地摇了摇头,改用其他方法。
但是当他依照着昨天安娜和他一起行走过的路线,走过了瞭望台和卖玉米的小铺等等所有可能有安娜存在的地方后,依旧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回到班里看了一眼,除了多了个气呼呼的法兰老师,也还是没有发现安娜。
这下他彻底地恐慌起来。视线不停地在数千观众之中扫荡起来,不过结果可想而知,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呆呆地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了好久。
最后的最后,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能。
“不必这么紧张……安娜这孩子,我的意思她都是明白的,所以不会在门外偷听的。”
“我迪莉娅·洛伊夏在此提出委托——希望您能够杀掉……辛奇·瑟兰徳。”
“你知道……如果是爱恨情仇之类的纠葛,我根本…………”
“这是来自王国中央军的正式委托。”
“什……?”
“完成之后,您在工会的犯罪记录就会被彻底抹消,我们也会给予您相应的报酬,当然……”
她斜着向门外瞟了一眼。
“那孩子,也是可以的。”
难道说……其实安娜?
事情大概就是如此的简单。
虽说当时表面上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但在真正表示同意之前还是反复地确认过可信度和其中的利害关系后还是没有使用纸面的契约文件,毕竟如果暗杀对象是公爵的话,涉及的影响实在太大。
在那之后莫修伊斯也在昨天白天的时候许多次暗中试探了安娜,但始终只能得出安娜对于自己母亲是中央军密探一事毫不知情。
所以姑且算是口头答应下来了,但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做出的判断确实过于轻率了。
对于自己这种可能泄露信息的外人,中央军怎么可能没有人专门盯梢?
虽然不想去怀疑,但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安娜。
但是在这两年共同相处的时间里,根本没有观察到她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即使是最细枝末节的地方,特别是对于一些敏感问题,她也毫不掩饰,这并不是可以的伪装能够做到的。所以……这也算是一种心理战吗?通过摆弄这种纯白如纸的木偶来束缚自己,真是有意思。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糟了,一旦确实地跟军队扯上关系,事情就变得错综复杂而又棘手了。
莫修伊斯咬了咬拇指,抬头望向天空,脑子转了几圈。
太阳还没有到达天之中轴。
决赛放在下午,如果现在赶去那家“天上人间”,抓住那个女人问个明白的话,还是来得及赶回来的。
于是他吐了口闷气,皱着眉头,准备离开竞技场。
但是。
嗯?
如同河流的交错一般,在不知不觉中又发现一条径流,突然有了一点意外的东西涌入了脑海。
那是来自于偷听时意外获得的情报。
许许多多的信息像一环套着一环的锁链般浮现在了眼前。
北方“鲜血姬”的回归……军事学院大赛的举办…………中央军在这个时候提出暗杀的委托?
这之中似乎存在着某些联系。
于是,他把转向出口的身体又转了回来,向着自己刚刚一直没有去过的那一层走廊——也就是守卫巡逻的那条通道走去。
可就在此时。
“等等!”
忽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于是他转头向后看去。
银白的长发,洋红色的礼服,还有那冷峻的双眸。
这个少女,自己绝对认识。
——雅克琳·瑟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