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天的祖籍是在九龙沟,是距离千佛市最远的一个偏远小县城,四面环山,连绵不断的丘陵地形把平原割裂成一块一块的盆地。
一眼望去除了只缘身在此山中以外,看不到任何类似于地标的建筑,手中拿着手机导航地图,屏幕中一片空白,并且用楷书字体写了大大的四个字,查无此路……
晓天明白了一点,他们迷路了。
三师兄被林子里的蚊子咬的满头都是包,花露水都快喷光了,还是一点不奏效,张开翅膀像小拇指大小的黑蚊子,一群一群,光是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但是貌似这些蚊子除了蛰三师兄以外,就好像看不到自己和阳雪一样,虽然穿着短袖,但意外的没有受到骚扰。
“明明是你祖籍老家,你怎么连路都带不好!!可恶,该死的蚊子,为什么偏偏要来咬我!看我的佛山无影手!”一巴掌拍死两只蚊子,但仍旧敌不过数千只蚊子大军。
三师兄把脑袋藏进衣服里,仍旧听见其惨叫声。
“我也没办法,老实说从我有记忆之后也就回去过两次。”第一次是自己的爷爷去世,第二次是奶奶去世,只要是和老家相关的记忆全都和死亡悲伤有关,晓天并不愿意去回想。
“那现在该怎么办?再不找到路都就块被蚊子吸成人干了!!师傅,万能师傅,快做点法吧,你徒弟我快不行了!”三师兄痛哭流涕。
“相比较老衲,你去求阳雪姑娘或许更快捷。”
晓天疑惑,“为什么?小雪你知道路?”
阳雪把眼睛瞥向一边,抱着晓天的胳膊摇晃,“我哪里知道什么办法,不过,或许也有办法也说不定。”
自相矛盾的说辞让人很可疑哦。
“因为小天不喜欢我用家里的力量嘛……”
“什么叫我不喜欢你用,那是你的家,你想用我怎么可能会反对,我只是说我不想用你家里的势力。”
“这还不是一样!”
“哪里一样了?”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姑奶奶,大少爷,调情要看情况好么,算我求求你们,赶快找找路好不好?”
三师兄也着实有些可怜,被叮的眼睛都肿起来了。
林木茂密,脚下的路也早已经被杂草覆盖,翻过一座山丘,又是另一座山丘,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有种丛林遇难的感觉。
阳雪得意洋洋的拿出手机,“我的手机装了卫星导航,所以就算是这种丛林找到路也是轻而易举。”
见小雪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粉红色的长裙束着腰,显得轻盈又矫健,隐约感觉那些蚊子都好像绕着她走。
是自己的错觉吗?
花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从没有路的丛林,走进山间小路,不远处就是地图上所显示的村道,只有一米五的水泥马路,在曲折的山间来盘绕,但在几人看来这就是救命稻草。
三师兄喘着气坐在马路旁的石墩上,晓天也有些气喘但比三师兄稍微好一点,只有主持脸不红心不跳的面色平静,以及仍旧精力旺盛,体力充沛的小雪。
“这里的空气真的好清新啊!”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自由自在,活泼开朗……像是小精灵的阳雪,似乎更适合乡下。
走在乡间公路上地图导航上也有了显示,但距离目的地九龙村还有二十里的路程,这还是直达二十里,看着这蜿蜒曲折的公路,少说没个三四十里路根本到不了,看着都有点绝望。
三师兄说什么都不想再走路,直接厚脸皮拦了一辆正打算去收稻子的拖拉机,听闻几人要去九龙村,老伯表情颇为难的劝说道,“我劝你们还是快回去吧,那边不欢迎陌生人。”
不欢迎陌生人?发生了什么?晓天发现阳雪正在疑惑的看向自己,他摇摇头距离上一次回祖籍,中间已经隔了五六年,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可能会知道。
主持上前先是,哦弥陀佛,“老衲是千佛寺主持,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我叫王德龙,原来是千佛寺的得道高僧……”王老伯看了一眼几人,“既然有高僧相助,你们就上来吧,我正好要去九龙村。”
“好耶,果然还是师傅的面子大!!”满头大包的三师兄早早的跳上了拖拉机。
主持,阳雪和晓天也坐上去,拖拉机发动,巨大的拖拉机噪音,震的耳朵嗡嗡作响,过了许久才终于适应。
一路上王老伯一句话也没说,让晓天想问问九龙村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在晓天的记忆里,九龙村给他留下的尽是些糟糕透顶的印象,无论是爷爷奶奶的去世,还是为了地基,田地,争的面红耳赤的大伯,二伯们……
争吵甚至不顾兄弟情义打架……穷山恶水出刁民,简直没有任何一处事情值得留恋。
山过之后还是山,连绵不绝,终于是在下午两点来到了九龙村的村口,一颗巨大的槐树下,在出发去祖籍前,晓天姑且还是给印象中关系最好的姑姑打了个电话,突然听说晓天要回去,姑姑先是愣了愣,最后还是表示非常欢迎。
晓天家因为和大伯二伯为争土地闹的老死不相往来,但和姑姑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所以关系大概可能融洽。
到村口的时候打电话给姑姑,一位穿着花布衣裤,似乎是干农活装束的妇女提着一只鸡,走出村头,晓天虽然没有什么印象,但也能猜出来这个妇女就是他姑姑。
“晓天?”
晓天喊了声姑姑,那个妇女涮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体内留着同一个祖先的血脉,仍旧能够让人倍感亲切。
“姑姑,好!我叫做阳雪,是小天的女朋友!”阳雪上前礼貌的想要接过姑姑手上的活鸡。
“真是又可爱又有灵气的小姑娘,小天能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真是福气。”听到这话阳雪脸上的笑容在闪闪发光,都快比阳光还灼目。
“她只是跟我一起回来玩的朋友,你可不要听她瞎说。”
“你在说什么胡话,不顾自己的名誉对外都称呼说是你女朋友了,这要多少勇气你知不知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是,就是。”阳雪小声附和。
“我来帮您拿吧。”阳雪想要表现自己,做着让晓天瞠目的行为。
“不用,不用,这鸡刚从圈里抓出来,脏的很,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姑姑擦了擦手,把鸡藏在身后。
这时姑姑才看到晓天身后的主持和三师兄。
“这两位就是晓天你说的朋友是么?”
主持上前自我介绍,“贫僧法号悟德,这是我的徒弟悟性,我们受晓天施主委托从千佛寺远道而来。”晓天都还是第一次听说主持的法号,一个是无德一个无性都不知该怎么吐槽,还是说简直就是名副其实呢?
“原来是大师,你好。”
平常有人去世又或者修房子,拆房子之类的大事,都会请附近的大师来做法,所以从姑姑的脸上都能看出对主持的一种骨子里的敬畏之心。
“啊,真是不好意思,站在这里说话多不好,等我们回家再慢慢聊。”姑姑走在前面带路,几人跟上四处打量九龙村。
去姑姑家的途中,姑姑又问了问老爸老妈的状况,晓天随口说还可以不用担心,姑姑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问。
九龙村和记忆里的村子变化非常大,原本的泥土老房子已经全都消失不见,换而来的是一座座两层平房,门口和附近的田地全都被土地承包了出去,变成大片大片的果林,种的是这里的特产柠檬。
村道马路已经通到了家家户户的门口,一路上姑妈都在和别人打招呼。
晓天也和他们不熟,提到自己是老爸的儿子时,也就象征的说了句,已经长这么大了,便没有了下文。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八卦婆,因为晓天出现而提到了当年分土地争遗产吵架的事,勾起了晓天的回忆。
心情莫名的低落,回想起老爸老妈被大伯二伯赶出村子的一幕幕,就有一口气憋在胸口,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来到姑姑家,很快姑姑就从里屋的箱子里端出来一盘花生,瓜子和附近商店买的那种散装糖,因为还要忙着喂牲畜,干农活,阳雪也自发奋勇的去帮忙,整个客厅就只剩下了主持,晓天,和三师兄三个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晓天问道,听主持说要想除去血缘诅咒,必须要去祖籍一趟,至于后来有什么计划晓天是一点也不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自会揭晓。”这种谜语人的口吻晓天并不很喜欢,但也奈何不了主持闭口不提。
姑父外出打工,家里只剩下姑姑一个人带着一对儿女,大女儿孟佳佳十五岁正在附近清水镇全宿制高中读二年级,平常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小儿子孟非七岁在村头的小学读三年级。
午饭表弟表妹都不回家,姑姑做了一大桌家常菜,招呼着他。
而主持和三师兄则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坐着,那是专门为两人准备的没有油水的素菜。
三师兄刚想抱怨说什么,但却被主持瞪了一眼。
吃完饭晓天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实在过于无聊,便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想出去溜达了一圈,走在乡间公路上……莫名感觉村子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