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苏璃唇边竖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右手捻指，在虚空中勾画。
她点头，“可以了。”
当下，我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而苏璃则平静地聆听。
“嗯？你是想...哦，是这样啊。”苏璃漏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了看我，又看向那些被压制的人们。
眼看苏璃将视线投来，他们顿时殷切的、炽热的望向苏璃，那战栗的瞳仁满是求饶。
苏璃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了数霎，便将头挪过。避开了那灼灼的目光，也收回了自己追究的视线。
上一刻还是千里冰封，这一霎，已俨然春暖花开。
苏璃那清隽的眼睛里换上了我熟悉的，宠溺的、使人觉得温馨的眼神。
“可以。”苏璃摩挲我的头发，对我的计划表示了肯定，“只要小茵喜欢，开心就好。”
“不过...小茵这个计划很棒呢。”
只觉头上传来那令人上瘾的触感，我垂下螓首，脸上挂起了羞赧的红晕。
很舒心。
曾懊恼想过，老被人摸头，会不会不会长高。
可当对象又是苏璃，那芥蒂又自然消失。
甚至连心态也转变，觉得就算被摸秃头也无所谓。
摸吧摸吧。
苏璃首肯了我的计划，于是便将气场撤去。
顿时听见噗通噗通的声音，原来是在解除压制后，竟都如烂泥般瘫倒。
我和苏璃好整以暇的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淡漠的等待他们回复。
苏璃吐出一口浊气。
我复杂的看着苏璃调整状态。虽说苏璃很强，很强。可这气场也消耗很大。
我松开那抿紧的嘴唇，收敛起忧忡的表情，继而露出笑容，笑出强大。
“你们...”我刚开口，却发现他们还没缓过劲来。
苏璃那气场的影响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到了现在，他们还是像脱离溺水的人拼命的在汲取新鲜空气。
看着他们窘迫的处境，我不禁冒出个想法：倘若苏璃再晚些撤走气场，他们会不会活活窒息而死？
这是个伪命题，况且我又不会让苏璃来验证我的猜测。
相较苏璃的“心狠手辣”，我自认我还是“很人道”的。
不过呢，我不是白莲花，也不是圣母。
我一巴掌...拍在桌上，与那痞气男如出一辙，意在拉扯众人的注意力。
我若无其事的忍耐痛意，把手缩在桌下揉着，而他们也如预料之中看着我。事实上他们一直关注着这边，只是现在目标明确，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朗声，“大家都听到那鬼脸的规则了吧？”
他们愣愣的看着我，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场面一度显得有点滑稽。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幼齿的声音配上做作的举动，使我颇有老气横秋的味道。
停顿后我继续，“规则很简单，就是每人讲一个真实存在的灵异故事对吧？”
他们陆续的点头，仿佛对我的话很受用。虽说有人演技拙劣，但至少我清楚一个事实——他们都在倾听。
“那么问题来了...”我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若是熟悉我的人见到，一定会摇头心想：这小妮子又要干坏事了...
“你们谁，第一个来讲故事呢？”我笑得愈发灿烂了。
这话一出，他们便呆了。
短暂的失神后，是躁动，是鼓噪。
他们目目相觑。
他们不知所措。
他们惶恐不安。
如我计划中分毫不差的，他们转变为面红耳赤的争吵。
谁会是第一个试吃螃蟹的人？我心中早有了答案，但仍期盼无比。
说句难听话，在这信息差庞大的境地下，身先士卒的下场可不美好。
鬼脸公布的规矩虽简洁明了，可在普通人眼中，却是一道明显的陷阱。
所以宁愿愈详细愈好，过于简略反而会引起人们的猜疑与谨慎。
不要忘记，这里是诡世界。一步的差错，一步的悬空，都可能坠入深渊。
是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场的人都知道螃蟹该怎么吃，剥壳，掰开，取肉，塞嘴。如此简单。
可，环境变了。
谁晓得，这螃蟹会不会有毒呢？
他们都自觉的荟聚在长桌的对岸，也即是我和苏璃的对面。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在见识到苏璃的力量后他们再没胆量招惹我们，唯恐得罪，也生怕我们感到一丝的不快。
兴许他们都统一了策略，苏璃比那鬼脸，比那诡世界还要可怕，还要更不可忤逆。
感觉与他们隔着银河。
我这里静谧，可那边却喧嚣的惊人。
精彩。
我兴致盎然的观赏着他们，一副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他们声情并茂且绘声绘色的述说自己的悲壮故事。
大概就是用理由搪塞，忽悠。总之自己就是不能第一个上场。
仿佛来到了前世的综艺节目里，那参赛选手还未一展歌喉，便惨兮兮的、像家里人刚去世一样卖惨。
故此也被一些网友戏谑称为“比惨大会”。
喏，现在...不正是比惨大会咯？
好似谁也不服谁，痞气男、妇女、中年男等，此时都不像自己，各有千秋、骂骂咧咧，就是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经典名句“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嘤嘤待哺小儿”之类的话都搬出来了。
我打了个哈欠。
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决定首位，实在是既没有效率又没有效果。
事实上我具有杀生实权，操纵他们生死的能力。
我的话自然就是苏璃的话，我的决策也自然是苏璃的决策。
他们不会对我轻慢，相信只要我信手一指，指到哪个倒霉蛋，那倒霉蛋瞬间便会被其他人制服。唔，或许有点夸张，可也大致与实际情况相符。
但我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想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以此让我验证人性的恶。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他们也意识到，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于是，众人各自想的当然是如何保全自己。
这种环境下，又怎可能为别人着想，自己的性命才是珍贵的。
不得不说，人类的潜能巨大，在绝境中当然会才思敏捷，想到平日想不到之事。
于是...
痞气男被揪了出来。
理由无他，就是他带头针对我与苏璃的。
这种既能讨好我跟苏璃，又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当下危机的好事，怎么可能没人想到。
所有人便统一口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咒骂着痞气男，恨不得戳穿他的脊椎骨。
痞气男面色变了，变得乌压压的阴沉。
看到这一幕，我不可抑止的笑了。
我总算看到了我想要看的东西，见识到了人性。
有人留意到我的态度，于是愈发强硬。
痞气男难免垂死挣扎，可他固然是爆发求生的潜能，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见他反抗，更是没有一丝怜悯，拳打脚踢，只希望他认命，安分。
痞气男被蹂躏得不成人形。
空气中弥漫着暴虐与亢奋的气息。
终究为了自己，他们还是保留着理智，没把痞气男揍的太过，毕竟还要他开口说话讲故事。
又有尿骚与馊臭的味道，我缩了缩鼻子，一脸鄙夷：竟还把人屎给打出来了。
得了得了。
我用力敲击桌面，一锤定音：“好了，就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