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外的那哥么,最后是流着血泪爬着进去的……
像是被穷凶极恶的歹徒捅了几刀,像是在荒无人烟的沙漠徘徊许久,像是要抓住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一般,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马桶。
沐夏看到他这副凄惨的模样,也难得知道羞愧。
隔着门,沐夏也能感觉到老大哥类似解脱的爽快与想要杀人的恶念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感情,于是火速撤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准备回到休息区的时候,刚好碰见凌星澜站在检票处那里,她前面不远处封璃儿正满脸不情愿地站那儿排队。
有时候想来感觉真有趣,封璃儿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使领导骂她她也敢直接以问候对方爹娘的形式怼回去,可唯独在凌星澜面前总是乖巧得跟只小猫一样。
“人送走了?”沐夏站到了凌星澜身边。
“嗯,废了点劲才把她送走。”凌星澜简短地回答道。
沐夏看了看她,凌星澜的外貌虽不如司夜那般绝美无双,但也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实际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精致正点的美女。
此刻她的俏脸在沐夏看来显得有点阴翳,凌星澜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在那边不断挥手的封璃儿,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回过神来。
感情这丫头也舍不得封璃儿离开……
想来也是,一个烦了你很久的一个人,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离开了,那么最先感到无可适从的一般都是那个被烦的人。
凌星澜平日都是独居在租住的公寓里,她为了修炼本就失去了很多作为女孩子该有的正常生活,说到朋友,那更是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如今她回家面对这空荡荡的房子,再也见不到那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对她说着“你回来啦!”,问她晚饭吃什么的女孩,会感到寂寞也在所难免。
沐夏想了一下,随即下定决心对她说道:“晚上来我家吃饭,我给你炒番茄炒蛋啊。”
这是她最爱吃的菜,简单却百吃不厌。
凌星澜愣了一会儿,冰山似的俏脸仿佛遇见太阳般的融化,她的嘴角勾起了俏皮的弧度:“行啊!那我再点个红烧肉吧,我来下厨。”
凌星澜也知道沐夏最喜欢吃这个,一碗红烧肉可以配三大碗米饭。
如果说一点不寂寞,那是骗人的。
但是凌星澜知道总有这么一个叫沐夏的人会一直陪在身边,虽然这个人成天嚷着不加工钱就要罢工。但她明白,两人的关系不会仅仅只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哪怕心中孤独的茧包裹得再严实,这个家伙也会想办法给它撕开一道口子,为被困在茧中的自己带来温暖与光明。
……
雨神学院 校长办公室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紫砂罐。
说是校长办公室,可这个房间实在是简陋不已,雪白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图案装饰,仅仅只是挂着一张“宁静致远”的毛笔字帖,那是老者自己写的。
一张堆着茶具的茶几,旁边围着沙发,也就那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还看得过去,整个房间只有这么些东西,连教师们的办公室都比这豪华。
老者却不在意这些,对他而言这种简单单调才是正统。
校长——毛湾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客人,笑着开口说道:“来啦!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尝尝我珍藏的明前龙井,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这个。”
司夜毫不在意地翘着她那双诱人的长腿,随意把玩耳边垂下的那缕长发,看了眼毛湾捧着的紫砂罐,说:“那是以前,我现在喜欢喝酒,最烈的那种。”
“呵呵,有些人啊,心中的痛就像是一个干涸的洞,只能用酒来滋润填补,你就正好是那一种。”
毛湾说着,自顾自地摆弄起桌子上的茶具,技巧娴熟地开始沏茶。
“我还用的着你个小鬼啰嗦。”司夜笑骂了一句,随后又问:“要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宋家那些人本想用那个名额把他们的小少爷送进去,一开始还不情愿,我花了点时间才让他们接受。”
“哦?”司夜眯起眼睛,房间中的气温瞬间降了几度:“他们难为你了?”
“他们也得敢呐!”校长一派轻松地摆摆手:“只要我还活着,那些家族在学校翻不起什么风浪。”
“是吗?”
“是啊……想想也可笑。”毛湾摇头叹息:“家族都以为遗迹背后是宝藏,是际遇,殊不知收获与风险同行。这次遗迹开启,里面又不知道要有多少年轻的生命逝去。”
“那你还把学生往里面送?我听说百校同盟中就属你支持学生探索遗迹的声音最大啊。”
这时茶泡好了,满屋子都是清冽的茶香。
毛湾递了一杯过去,在给自己倒茶时正色说道:“时势如此,不能不狠。如今正处灵气复苏的黄金时代,这和平的世道马上就要变天,已经没时间让他们慢慢成长了。”
司夜好笑道:“这可不像是你,以前的你为了两块金子就能杀掉自己的挚友,现在居然这么为学生着想?”
毛湾慢悠悠地喝着茶,神色有些黯然:“是啊,我变了,被时代所逼迫不得不做出改变。”
司夜闻言后安静下来,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异常,只能听到两人品茶时的吸水声。
待到司夜喝到第三杯时,她放下杯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学生那边,我会帮你尽量看着,但不要指望我能照顾所有人。都已经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还总是思前想后的。顾虑太多,活得那么累,你图什么?”
“哈哈!是啊……我图什么呢?”
“神经!”司夜骂了一句,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从虚空中取出了一张照片,扔在了毛湾的面前的桌面上,照片中的女孩粉雕玉琢,同身边的男孩聊得很开心,正是凌星澜。
“给你物色的一个徒弟,至于能不能让她拜师就看你自己了。”
毛湾诧异了,他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司夜居然放在了心里。
“姐姐!”司夜走到门边的时候,毛湾在她身后喊住了她。
这个年事已高,在外人面前德高望重的老头子努力直起自己的腰来,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司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房门在她身后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