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药膏微微浸入了包扎完毕的伤口,带来了炙热而火辣的刺激,令躺平在床铺上的希尔薇亚,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请先忍耐一下,希尔薇亚姐姐。”在完成最后一处伤口的上药后,夏蒂恩的衣衫已然被汗水所浸湿。
“万幸…虽然说这些刀伤几乎遍布全身,但都没有深入肌理。所以,请放心吧,在使用这类特效药后,不仅很快就将痊愈,而且是不会留下一点疤痕的哦。”
“爱莘达…她怎么样了?”希尔薇亚有气无力地问到。
“额,那个女孩啊…她至少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整理好药物的夏蒂恩面露苦色地回复到。
“诶…我为她动用了一些增殖铭纹来加速那些严重创口的愈合,虽然说日后可能会留下某些后遗症…不过,这也是在短时间内让她康复过来的最好办法。但是,现在的她失血过多,可能还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下床。”
“那个,也许不该在这种时候谈起…但是,我现在对你有一个很大的疑惑,希尔薇亚…”
回望着床边静默不语的希尔薇亚,长叹口气的夏蒂恩坐在了床边,面露着不解的神色。
“你其实知道那个血族的存在,对吗?”
“琳茵队长…她没有去因此为难依诗丽吧?”
“你竟然还在为她们着想啊…为难什么的当然不会有啦啦,毕竟在那个血族在当时,就已经乖乖举手,主动受缚。”
“那么,麻烦告诉我夏蒂恩。队长和她们现在又去了哪里?”
“镇政府的办公楼…祈扬长官可能要面临一堆十分复杂的难题。不过…你该不会是向我们刻意隐瞒了那个血族的存在吧,希尔薇亚?”
闭合上双眼的希尔薇亚,在迟疑许久后,选择了开口。
“不久前,我在荒野之中命悬一刻之时,那个血族还有那个女孩,她们拯救了我。”
“作为报答…我答应要将她们送到多伦城内,为伊恩法娜…就是那个血族,去办理临时活动许可。”
“但是,我不是为自己辩解什么…关于伊恩法娜,在和她的接触中,我能察觉到她具备着为人的理性。何况至今为止,她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甘愿为我的隐瞒受惩…但我,仍旧将会遵守我在之前对她们许下的承诺。”
没有伤害一个无辜的人…确实如此,但那个血族少女却令三个恶人不留全尸。
“我理解你的心情…那么,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希尔薇亚姐姐。我需要再去察看一下爱莘达有没有苏醒的迹象。”
回忆着不久前偷听到的对话,神情复杂的夏蒂恩走到了房门前,准备离去。
“对了!”猛然想起什么的希尔薇亚突然喊停了面前的夏蒂恩。
“夏蒂恩,依诗丽返回都城的车票就在下午五点!她是不是已经错过了…”
“她现在的确没办法搭上那班列车了,但原因并不是祈扬长官的询问。”
“刚刚得到的消息,那场狂躁的暴雨,引发了莫兹兰斯周边地区大规模的山体滑坡。而莫兹兰斯通往外界的轨道,现在已经被死死地埋没在了砂石泥土之下。”
“也就是说,我们都被暂时困在这里了,希尔薇亚姐姐…所以 别忘记在睡前,去做一次虔诚的祈祷,来希冀神明的庇佑。 ”
镇政府的审讯室内,审视着眼前这个早已因惊恐而话不成句的利兹,诧异、苦恼、惊惶…一切令人为之不安的情绪一时锁紧了琳茵的眉头,也让她的思绪陷入了一处无从突破的牢笼之中。
莫兹兰斯…这座早已默默无闻的边境小镇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极度危险的境地。而这一切的缘由,是在一年前,那个被首都大学历史学院除名了的亵神学士,百克斐尼与莫兹兰斯镇长塞希特的一次会谈。
在这之前,这个自吹将会震撼整个学术界的男人,带领着自己的考察团队,发现了莫兹兰斯西岸分布着大量未经开采的的矿藏。
而他则在金主的支持下,与这位镇长达成了以下协议。
百克斐尼可以在这片本应该属于教会的矿场,进行为期一年的开采,而作为令镇政府封口的费用,他要每月为莫兹兰斯提供一笔以外界投资为名义的巨额资金。同时,还必须要在一年之期结束之后,将整个矿场连同所有的开采设备,留给莫兹兰斯的镇政府。
这看上去算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正如镇长塞希特在不久前和琳茵辩解时说的:这是一条能令莫兹兰斯成功复活的捷径。
但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已做好自己打算的百克斐尼,却对塞希特隐瞒了最为关键也最为致命的两点。
第一:那个所谓的金主,就是整片大陆最为臭名昭著的邪教,逐灵教。
第二:开采矿藏只是一个幌子,它的作用掩盖了这群铤而走险者的真正目的。
而至于那个真正的目的,在刚刚过去的一小时中,已然被吓破胆了的利兹,惶恐地揭露其中的大半。
“百克斐尼,他对于宝石一类的矿物没有任何兴趣…百克斐尼他只会去开采那些,可以作为铭纹矩阵原料的魔力矿物。其中的一部分…很大一部分直接传送给了逐灵教。但是,逐灵教雇佣他的原因,并不是为了那些矿产…”
“他和逐灵教的那群疯子们,盯上的其实是…是一座墓。一座很早之前,被建造于矿区附近的……哪个邪门的游牧民族领袖的墓。”
“您问我是哪个民族?呃…我平常其实并不待在矿区内,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那个墓室,所以我…别!别!把剑拿开……大人!求你了!给我点时间,我能想起来的!不必劳烦您,真的不必劳烦啊……”
“那个民族,似乎…百克斐尼和我们提到过,是个什么伊…伊努克!啊对,我想起来了,就叫做伊努克!所以,我可以恳求您先把剑放下好吗,它真的太凉了呀…”
“啊?墓室里有什么…我听说是有很多财宝。但是啊,百克斐尼好像只拿走了一些文书与图腾来着…他好像一直在研究着什么。时不时就和我们说,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名扬天下什么的这类话。”
“关于逐灵教到底为什么会盯上那座墓室…我只记得,那个一直监管着我们的怪物监工,嘴上一直说着一个词…”
“神像!在我的印象里,她似乎每次都要和百克斐尼谈起神像这个词!但那个神像到底具体是什么…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大人…千万不要把我和那个血族杀人狂关到一起啊!我真的仅仅知道这些!我也只是因为懂得一些魔物饲养的方法而被百克斐尼带上了贼船!我…我自心底里,为自己为虎作伥的恶行感到无尽的忏悔!!”
“如果你接下来还可以提供更多的信息,那么你的忏悔就将得到宽恕,利兹。”
“否则的话,你将不得不在火刑与水刑之中,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在关紧审讯室的铁门之后,神色凝重的琳茵即刻看到了那个一直在门后等待的少女身影。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我想您也许会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尤其是有关伊恩法娜的事宜。”紧紧拥抱着《碎色史诗》依诗丽已然从最初伊恩法娜被发现时的崩溃,回归到了原有的镇静。
“不…我现在面临着相较于一只外逃血族而言严重上百倍的事态。那个叫做利兹的恶棍提到过,百克斐尼已经在莫兹兰斯西岸铺设了大量的元素铭纹,准备利用蒙歌河作为水源,引发足以冲垮整个莫兹兰斯镇的极端暴雨…然而,最近的教会想要向这里派遣援军,三天之内可能都是无望。”
“我希望您可以相信一点,长官。那就是,伊恩法娜她…其实可以作为您的援军。”
即刻转身望向依诗丽的琳茵,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来自月亮的人。
“请允许我说完…其实,在那个十字路口,伊恩法娜本来是特意避开可能存在的行人,跳跃到屋顶上,小心地潜行着。”
“但是,当她注意那个冲向我的人形怪物之后…尽管她也同时发觉到了您的存在,但伊恩法娜还是不顾一切一跃而下,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与灵魂一同作为担保,伊恩法娜…她不是您心中所设想的那种嗜血成性的魔物!”
“况且…在现在这种时刻,我想您一定会需要她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