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点，教学楼。
沈忘真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进阶梯教室，教室很大，大到教授不一定能注意到后面的动静，沈忘真一直觉得这里有种温馨的气氛，和煦的阳光透过枝桠在桌椅上摇曳，再加上教授如同催眠的语调。
嗯，这里是长眠之谷，一定是。
有的人以为自己上了大学之后就能大展一番霸业宏图，往往不到几周就摸鱼摸得透彻，新生们很快就学会了理论课的种种标准操作。
“你知道嘛，那个苏舟月包养鸭子了！”有人低语。
“不是去卖了嘛？都上热搜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好恶心呐...还是我的纸片人老婆最好了呐！”
沈忘真听见他们的交谈，怔了一下。
他心情复杂地点开微博，正如苏舟月所料。
她与沈忘真在酒店大堂被拍到了，还有在酒吧的那份，疯传的照片上的女子红裙似火，眉眼如画，惊艳到不用修图都能直接当新专辑的封面，
阴阳怪气的媒体不指名道姓，却心领神会地看向她。即便有影帝的称号在也没用，苏舟月的微博动态下已经全是恶毒的谩骂了，那些粉丝以前有多舔她，现在有多恨。
但那些照片唯独没能拍清沈忘真的脸庞，他想起那时候苏舟月正好提前让他戴好口罩，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将沈忘真牵扯太深，硬是逼得那些无良媒体一路从吴彦祖猜到金城武。
这位温柔如水的学姐饮下了一杯名为丑闻的毒酒，作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咳！”
教授饶是年纪再大，再耳背也察觉到后面的人在交头接耳了，多嘴八卦是戏剧学院学生的被动技能，也算是提前关心圈内大事。
“噫？你也在吃苏舟月那件事的瓜嘛？”
一名女生伸手在沈忘真面前晃了晃，沈忘真认得她，她叫路婉年，之前选出来的班长。
大学的班长就是个受苦受累的工具人，选班长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默契地推了这个温柔秀气的女孩子一把。
“没啊。”
“哼，你是不是喜欢她？”路婉年现在就像一只怒气值20%的小河豚。
...我总不能告诉你我们昨晚共度良宵吧姐姐，我们玩得可开放了，一个差点被捏死，一个差点被绞死。
“你猜。”
路婉年顿时泄了气，有些不安，“这种坏女人有什么好的，只会演戏，你一辈子都看不到她的真面目！”
“班长大人，我们不就是来学演戏的嘛？”
“嗯？啊...是嘛...”
路婉年一时语塞，她们确实是来这里学演戏的，学完之后直接逐梦演艺圈。
路婉年现在很生气，很想摁着沈忘真问，“我和她到底是谁更好看！！”
但她不敢问。
她知道自己只是文静的乖乖女气质加了分，而那个坏女人不一样，她男人要她什么模样她就能演成什么模样。
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媚骨天成还是温柔如水，她都能演出来，这般魔性的美感对其他女人简直是降维打击。
没得打。
路婉年终于理解，那天新生报到处的学姐为什么会哭了，总有烂学弟不识趣打探一些烂问题，问多了学姐心态也崩了，大吼：“想知道自己去女生宿舍找她啊！问我干什么！”
“...沈忘真，刚才点名你不在，我下课划掉你的名字吧。”路婉年轻轻摁着沈忘真的手，也将话题摁歪了。
“多谢班长抬一手啦，午饭我请客。”
“嗯！”路婉年用力点点头。
沈忘真刚说完就有点后悔了，严格来讲，他没太多和正常同龄人相处的经验，有些话说出来意思可能不是那个意思了。
现在也总不能张口解释说班长大人其实我把你当好兄弟了。
两人沉默，没再说话，身边叽叽喳喳讨论苏舟月的几个兄弟也趴下来睡觉了。
理论课的几十分钟就像过去了几十年。
下课后，沈忘真发现西楼梯那边挤着很多人，那条楼梯平时没多少人走，因为下面就是小卖部，走这里下去会被排队的队伍堵住。
一开始沈忘真以为是干饭人抢着去饭堂，不过想来也不可能，真正的干饭人下课前半小时就跑路了，虚假的干饭人还在教室苦苦煎熬。
“苏舟月！！！”
一声怒极的咆哮传来。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又没有要过你的东西。”
啪！
苏舟月被堵在二楼楼梯的角落，一边脸颊微红，有人动手了。
妈耶，夭寿！普通人竟然打女巫了！审判庭高呼不可战胜，守夜人看了无语凝噎！
“你给我解释下这照片怎么回事？啊？这个狗男人给你多少钱？你缺钱我能给你十倍！你就是明码标价，我江鱼都能十倍价买下你！！”
“你才是出来卖的！你全家都是出来卖的！”苏舟月硬气地回应。
“倒是说个价格啊？苏舟月？”
“不要看了...”路婉年用力扯着沈忘真，“这个人很有钱...我们斗不过他的...”
路婉年知道江鱼是江家的小少爷，她害怕沈忘真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上一个批评江家小少爷的教授已经被迫辞职了。
“哑巴了？你以为你这种二手货能卖多少钱？”
江鱼怒极而笑，从随从的肩包里抽出捆捆钞票，抽在苏舟月脸上。
“一千？”
“一万？”
“你倒是报个价格卖啊，当演员的女人不都是出来卖的嘛？”
江鱼用钞票抽苏舟月的脸，他只觉得老爹说得对，天下没有钱买不到的女人，如果有，那就将钱花在其他地方也能“买”到。
苏舟月现在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昂贵，有点稀有的商品罢了，那叠钞票即将触碰到苏舟月的脸。
“别看了...”
路婉年发现沈忘真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砰！
“我想买你，卖不卖？我这儿只做强—买—强—卖。”
沈忘真笑吟吟地摁着江鱼的脑袋，他被压在墙壁上，鼻血沿着墙壁直淌下来，这一下至少鼻梁是全碎了。
沈忘真手掌的压力不断增大，让江鱼痛得哀嚎起来。
江鱼摇来的随从都愣住了，没人看见沈忘真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说啊——你值多少钱？”
沈忘真语气悠然，比流氓更流氓。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江家的少爷！”
“妈耶！原来是江家少爷啊，失敬失敬，我今天没带够钱，买不了少爷您了。”
沈忘真突然松手，江鱼摔在地上，他的脸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平静。
沈忘真瞥了一眼苏舟月，眼神就像在说：“姐姐你明明能把他们都捏成一滩碎肉为什么还要挨打，你是抖M嘛？是抖M嘛？”
苏舟月回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
“少爷您记得化好妆再出来卖哦，这里的监控可没美颜！”
沈忘真拉着苏舟月的手后退一步，指了指头上，一个摄像头静静地呆在那儿，它被门框挡住拍不到后面的角落，但前面肯定是一览无余的。
嘁，欺负女孩子都还要拉到摄像头拍不到的楼梯角落，算什么男人，沈忘真想。
“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揍我？”
“你有证据证明我揍你了嘛？不要冤枉好人！”沈忘真一脸无辜。
江鱼摇来的随从们恶狠狠地看着沈忘真，有几个已经抄了家伙。
“小哥哥！学校的监控其实坏了好多年啦！包括你头上那个！”
沈忘真猛然回头，苏舟月装作不认识沈忘真，拉着路婉年溜了。
沈忘真：“？”
监控坏了？
那没事了。
江鱼捂着往外飕飕飙血的鼻子，颤巍巍指向沈忘真，好像他才是惨遭欺凌的受害者。
“上！干他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