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无所事事的冒险者又要来这里无所事事地酗酒了么?先说好了,待会喝的烂醉可别再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一如既往地进入公会的酒吧,坐到柜台前,然后又一如既往地遭到柜台小姐——凯瑟琳的数落。
“一杯冰啤酒。”
“这次可不允许赊账......”
“嗯。”
本以为我还会继续死皮赖脸地讨要酒水,可实际上却回复地十分爽快,凯瑟琳对我今天这般别样的态度感到有些惊奇,眉头不由得上挑。
我知道的,因为没有赶走像我这样的客人,凯瑟琳她可没少被自己的上司训斥,她会对我抱有这种想法以及态度自然是情有可原。
“喂,我说你,不会盘算着只要付了这么一次账然后就连夜逃离这个地方把帐赖掉吧?今天到底是吹了什么西北风,还是说,你因为什么大大地赚了一笔?”
“......”
凯瑟琳边擦拭着酒杯,边向我发出质疑。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并不想提及在我接下来的生活中就要面临的一项厄灾,既然会来到这里,点上一杯大号的劣质酒精,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买醉。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叩击声,凯瑟琳将刚刚灌满的酒递到了我的面前,可以看出,她的脸色以然变得有些阴沉。
“我说你啊,装作是个哑巴的话只会令我感到不悦哦!我听说了,你因为手头实在紧缺,房子已经要住不起了,即便是这样,你还想着来这边买醉么?”
“不要戳人痛处啊,你个癫婆娘!我的事情怎样都好吧?”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过于凄凉,以至于在被凯瑟琳戳破最后一层用于逃避的心理防线后,我紧绷的神经让我的理性有些混乱,故而有了过激的反应。
十分了解我的性情的凯瑟琳没有同样对我发火,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吧,如何走下去都要看你自己的选择,明明只是个黑铁级别的冒险者,却不肯鼓起干劲来好好工作。”
是啊,工作,说到工作的话对于冒险者而言就是去接受委托了,像是我这个等级的冒险者的话,多数会接受的应该就只是讨伐低级魔物这类的委托吧。
可那就意味着你不得不组建队伍(公会对新人的保障制度),不得不活跃在大众的目光之下,由于我自身的特殊性,对于公然展现自己的事情我不得不有所避讳。
所以,我向来会接受的往往只是一些小队进行讨伐时需要像是斥候一样的“探路者”,这类用贩卖情报来换取报酬的委托,这样不仅能单独解决问题还可以保密我的个人信息,况且像刺探情报什么的事情我本身就比较在行,毕竟那可是为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做的老本行。
不过最近干这行的话生意实在是不景气,没有委托上门,久而久之的就开始缺钱使了,看来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打工好了。
正当我下定好决心,举起酒杯准备痛饮一顿然后彻底地告别自己的悲惨困境之时,酒吧内众人的惊呼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吧门照常被推开,可是即将要进来的家伙可非同凡响。
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惊吓令我将一口闷下的啤酒全部都喷洒在了柜台上。
进门的少女留有一头顺滑的齐肩银发,高挑曼妙的身材与精致黑色连衣裙的搭配凸显出一种气质的不凡,血红色的眼眸充满了一种神秘感,她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冲我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或许众人会惊呼是因为这个粗野的酒吧中突然了一位谜之少女故而感到惊奇,而我就此会感到彷徨是因为我认得那个家伙的鼎鼎大名——
她是在“地下世界”的一家颇有势力的会所的实际掌权人,那家会所被称作“夜会”,被业界的人士认为是一家能够获取世间任何情报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一个众多大咖会汇聚在一起的娱乐场所,赖着这种特殊的存在性质,它的背后自然不会少了各种大人物的支持。
可就算是这样,这号人物会特意找上门来绝非是一件好事情,况且她此次的目的似乎正是我——一个隐退许久的小人物。
“好久不见,‘幽灵’~”
少女径直走过来以轻佻的语气向我搭话。
因为对方突然整的这么一出,酒吧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这不由得令我感到无比难堪。
“不好......不好意思小姐,我不记得我曾经与你有过会面......”
“嗯哼~淑女可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装傻哦?”
“啧......”
“感到麻烦时会不自觉地啐一口,还是老样子呢~那么,请再容我打一次招呼,好久不见。”
为了回避她那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的眼神,我将脑袋撇向一旁,故意装作视若无物,却正好与一脸惊愕的凯瑟琳小姐撞上视线。
她那难以名状的眼神似乎再质问我“你到底又惹上了什么麻烦?”,从中难免也藏匿着一丝好奇“为什么你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啊......说白了那还真是一段孽缘......
“柜台小姐,这个被污染的吧台就用这个擦吧,顺带的,点上两杯这里最好的红酒,我想好好敬老朋友一杯。”
“啊......哦哦,好的。”
显然,就连凯瑟琳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接待员也被眼前的这位小顾客的气场给震慑,她十分不自然地接过少女递过来的丝巾开始擦拭起因为我而被吐了满桌的酒液。
“你为什么能够找到我?”
为了能够夺回自己在交涉当中的立场,我率先打开话题。
“你似乎是忘记了在我手下经营的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机构呢~”
少女将细嫩的手臂撑上柜台,小脸倚靠在上边显得气定神闲。
“那就单刀直入了,会找到一个已经隐退许久的人,你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呵呵,你是说,‘隐退’?你真不会天真地以为跨入那边的界线还会存在像是一般企业里的那种名为‘退休’的概念吧?”
这家伙的言辞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犀利,表面上是在调侃我的天真,而实际上却也洋溢着这么一丝丝威胁的意味。
“闲话少说,表明你的来意。”
“别那么急躁嘛~真是没有格调,难得人家大老远地前来拜访,你也不能缺失待客之道哦~”
她也同样没什么变化啊,还是喜欢通过绕圈子的方式把对方带入自己的节奏里,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的想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不,诚实一点的话应该说是赶紧逃离这个控制欲极强的怪物的身边。
不过,这种事情过去好像我也做过,不会这家伙其实暗地里还对那时候怀恨在心吧?
我咬紧牙关,逼迫着自己能够直面她的视线,奈何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俩就这样相互看着,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小姐您好,这是您要求的酒品,请慢用;还有就是,先生,您的,请慢用。”
哈,对我的态度果然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恭敬起来呢。
凯瑟琳端上的红酒打断了现场尴尬的氛围,少女优雅地端起酒杯,细细地抿了一口。
“出乎意料,感觉还不赖。”
“感谢这位客人地赞许,您身旁这位先,生的品味,与您相比可还真是天差地别呢。”
凯瑟琳对着少女献上谄媚,转过头来却向我吐了吐舌。
“这种情况下还不忘损我两句?”
“小姐,这么诋损我的挚友的话我可不会开心哦?”
可惜,她的这番谄媚迎来的确是十分冷淡的反应,我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两声。
“噫!非......非常抱歉!”
吃了个闭门羹,凯瑟琳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现在我将面临的是,彼此之间的二人世界。
“唉~好好的雅兴还是被搅和了呢,那么就,直入正题吧。”
以此为契机,少女终于愿意摒弃她的那些弯弯绕绕,但她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却也令我发怵。
我咽下一口唾沫,顺带整顿好了坐姿。
“我这次来是想要聘请你作我的保镖......”
“如果只是想要来消遣我的话那还是请回吧。”
没等她说完,我便果断拒绝了她。
身为“夜会”的主管,有财有权,却特地来聘请我做保镖?只要她愿意,几句话的事情估计就足以请动那些业界的顶尖杀手,只透露出表层的信息,说不定早就在背后将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打断别人可不是好习惯,听我说完吧——近段时间,我手下的一些可爱的‘小客户’开始接连失踪,即便是动用我的情报网我都对这件事情毫无头绪......”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开始在背地里针对你,但你却不知道是谁所为,对方对你的情报到底又掌握多少,故而你无法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调动帮手来帮你做事,所以进一步你想请第三方的人物介入?你是在怀疑你自己圈子内部出现了漏洞?”
面对我的分析,少女再次端起酒杯轻噈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一如既往地敏锐呢,看来我没有找错人。没错,我的情报圈内完全无法捕捉到对方的任何线索,除了对我的做事风格相当了解的人物,否则我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对手能够将这种事情在我的眼皮底下做的干净利落,当然,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说到这里,她再一次地露出了她那邪魅的笑容,她将喝掉一半的酒在我的面前晃荡了一下,似乎是想吊起我的胃口,然而出于谨慎,我则是一直保持沉默。
见到无法再引发什么“有趣”的事情,少女垂下眼帘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另一个因素就是,在我的眼前,就有那么一只已经走投无路的‘小可爱’呢~”
“说什么呢?我随时都可以拒......”
“是吗?那我不妨对外扩散你的情报,然后呢......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的仇家前来‘登门拜访’呢?”
“啧。”
果然那妮子会拿这种事情作为我的把柄吗?很像是这个女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恶毒!恶毒!老巫婆!
估计是觉得我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十分有意思,少女开心地笑了出来,但那种充满讽刺且浑浊的笑声一点都不好听。
说到底这种年纪的少女会这么毒辣,她的内心到底有多么扭曲啊?
笑了有一阵,她又摆出一副戏谑的神情。
“一只被我抓住把柄,会对我绝对忠诚并且还具有一定业务能力的狗狗可一点也不多得啊~”
臭女人,把我当成狗?迟早有一天我定会让今天的立场翻转过来!
少女的多次挑衅成功点燃了我的抗争心理,那干脆就此跟她接触吧,到时候也好找出她的把柄来威胁一下她,毕竟刺探情报什么的我也是一位行家啊。
“当然,帮我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的房租和这边的赊账我都一次性付清了,就当作是定金。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准时在这个地点会面,拜~”
看来她在来见我之前还把我的状况彻彻底底地摸清了啊,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说罢,少女给了我一张特制的名片,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便打算扬长而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离去的道路上突然停顿了下来,然后抛出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拉贝,我的名字是克雷蒂娅·芙蕾雅,这次可要好好记住哦?”
“蛤?”我疑惑地发出了不解的声音,对方也没有半点理会然后自顾自地离去了。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我边这么想着,边拿起了柜台上的高档红酒灌了一口。
“好酸!”
结果又直接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