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并没有映照出幻影的样子,但是宵伽感受到了,那原本应该是虚无之处传递而来的温暖。此刻,她切实的感受到了来自幻影的拥抱。
“我们…是一体的。”
宵伽喃喃的复述着幻影的话,从这种被拥抱着的奇妙的感觉中,她感觉自己像是又多了一个家人。
自己的…姐妹?
“不…应该是半身。”
宵伽说道。
“什么?”
“半身,我说,幻影,或许你是我的半身。”宵伽说道:“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是完整的。”
“半身啊…”
幻影若有所思,继而笑着回答:“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的半身了。直到完成约定那一天,我们绝不分离!”
“约定啊…”
听到幻影这样回答,宵伽忍不住怔了怔。
幻影之前说过,要宵伽在最后杀了她。
“不!”
她下意识的回答。
“不?为什么?我们已经约定了。”
幻影奇怪的问道。
“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死自己的半身呢?这样,我就不会再完整了。”宵伽回答。
“不,宵伽。只有将我分离出去,你才能够完整。”
幻影反驳道。她将力量散去,宵伽也就变回了原样。
“我…我不太明白!”
宵伽喊道,幻影制造出来的黑色烟雾充盈了整个房间,像是阳光无法穿透的黑暗森林,朦胧得模糊了边界的房间之中,只剩下幻影的声音在轻声诉说。
“我并非生命,虽然救活了你,但我并没有为谁带来新的生命,反而更像是侵蚀了你的身体。如果说宵伽原本是完整的一个人,那么我的到来,就是寄生在你身上的肮脏的虫子。我蚕食着你的身体和精神,直至有一天与你完全融合。你不该将我当作你的半身,你应该将我当作你的敌人。”
“可是你说过,我们是一体的。”
宵伽皱着眉头,她简直要被幻影突然转变的态度给搞懵了。
“是…确实是。”
黑暗突然消失,幻影缩小成像是宵伽大小的模糊人形,她伸出手,像是想要触摸宵伽的样子,却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将手缩了回来。
“我们是一体的。”幻影轻声说道:“我很喜欢你,宵伽,不过这或许是我身为寄生体的本能,理智告诉我,应该告诫你将我当作敌人,但本能左右了我的行动,我想要成为你的半身。”
“幻影…”
“我需要你。”
幻影柔声说着,似乎想要再度去触碰宵伽,想要重新融入她的身体,可她却再度制止了自己的行动。
“不!”她突然怒吼道,然后身体再一次怦然炸开,散出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烟雾中,幻影像幽灵般狂躁的四处穿梭着,非常难受的样子。
“幻影…幻影!”
宵伽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安抚幻影的情绪。
从之前的拥抱中所传来的温暖便已经让宵伽确认了,幻影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人。
“不…我应该…我应该离开。”幻影低声哀求:“在我找到杀死自己的方法之时,我应该沉睡,我不应该…不应该这样。”
“幻影。”
宵伽试探着触摸她,却碰触不到。幻影并不存在物理上的形体。于是宵伽收回手,只是轻声的呼唤。
“会有办法的,你可以…相信我。”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宵伽与似乎并不存在的幻影的目光对视,陷入了沉默。
良久,幻影开口说道:“当我苏醒之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你所见,一个怪物。我以为我能用我的理智驯服它,让它不再将灾难带来大地,但是我太自大了…
我并没有驯服它,反而被它捕获,沉沦于它的本能之中,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成为怪物的道路上前进着,而且无法回头,终有一天,我的思维也会被它彻底吞噬,彻头彻尾的与它融为一体。到那时,它将会把它的触手伸向这个世界,到那时,它将会带来无尽的灾祸,到那时,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幻影…”
感受着幻影语气中的悲伤,宵伽也莫名的觉得难受,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所以…所以!”幻影的声音又激动起来:“答应我!宵伽!当你有能力杀死我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要犹豫!”
“我…”
宵伽语塞,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在最开始见到幻影的时候,她的心中就始终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厌恶感,那是在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恐惧,她那时就隐约觉得,幻影或许是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的存在。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改变了看法,哪怕只是与她相处了短短的半天,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这虚无的存在?而此刻她在心中询问自己:‘我真的…能够杀死这个人吗?不管她现在究竟是不是怪物,我真的应该杀死她吗?’
“抱歉…”
还没等宵伽说话,幻影便抢先说道。她似乎平静了下来。
“我似乎太激动了。”幻影说道:“跟你说这些,你可能还无法理解吧。我应该再等几年再跟你说这些…或者我一开始就应该等你成年后再现身的…”
“没事的,我明白的,我…”宵伽反倒看上去有些着急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驯服那个怪物。”宵伽说道:“不要停止和自我的斗争,压制它,战胜它!我们…一起!”
“宵伽……”
“这是小时候爸爸跟我说过的话啦。”宵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其实我也不太懂,不过…不过我们一起的话!应该…不,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我…”
“来吧!我们一起!”
幻影再次怔住了,看着宵伽伸出来的手,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
“我知道了!”
幻影的声音终于坚定起来,向着宵伽伸出了自己的手。而就在两人的双手触碰的一瞬间,幻影感受到了一股全新的力量从体内迸发!
“这…这是!”
幻影有些难以置信的感受着这股力量。
在她和宵伽心意相通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诞生了!全新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翻涌着!
有什么从虚无中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