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芙忽然看到一个女人,长得有些漂亮,在车站外面被推了出来。
有人扒光了女人的衣服,那个女人哭嚎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也许应该去做些什么。至少母亲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伊尔芙摸了摸自己背后背着的长筒背包,里面还剩三支魔箭和她重新制作的三支普通箭矢。
就算自己没拿弓,这些箭在手上也是一件利器。
有人忽然拉住了她,恪璃微尔微笑着摇摇头,那样清澈的笑容很难让人觉得恪璃微尔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伊尔芙看了一眼那边的女人,还是有些不忍心,悄悄摸上了自己的箭袋。
恪璃微尔的手却越抓越紧,低声说道:“你应该不想自己的假期毁在自己多管闲事上吧?”
“但是……”
恪璃微尔松开伊尔芙的衣服,说道:“相信我一次,你又不认识那个女人,火车站外那么多陌生人,所有人都不管这件事,你又为什么要管?”
“我们应该去帮助那些应该被帮助的人,不是吗?”
“也许吧,但不是现在。而且你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否值得被帮助,不是么?”恪璃微尔拉着伊尔芙强行走回车站,说道:“在车站吃完晚饭后就要回车上了,最好别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全年级的行程。”
伊尔芙有些犹豫,她回身看着车站外那个被拖走的女人,明亮的眼睛有些暗淡。
*
“其实我想问问,你刚刚在夜和背后贴了什么?”恪璃微尔打开自己的背包,将她带的那些零食倒在伊尔芙面前,似乎是想用这些食物去抚慰伊尔芙的良心不安。
但这样做的效果非常一般,伊尔芙摆弄了一会桌上那些零食的包装,说道:“我记得你平常不吃零食。”
“车上很无聊,就提前带了一些。”
这似乎是个理由,伊尔芙回头看了看几乎已经走空的车厢,说道:“班上的人都去车站玩了,咱们一定要在这铁皮箱子里坐着吗?”
“在提出一个问题前,能先回答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么?”
“什么问题?”伊尔芙歪着头。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恪璃微尔倒是有耐心,将之前的问题重复道:“你刚刚是不是在夜和背后贴了张纸。”
“哦,你说那个啊,我在上面画了个猪头,就是……单纯想玩玩罢了。”
“真的?”
“不然呢?我难道能画一个魔法阵贴在他身上吗?就我这魔法实验课堪堪及格的成绩?”
“我只是单纯问问,没有其它意思。”恪璃微尔的语气变得轻柔,移开了视线,“其实无所谓的,如果你现在想走也可以走,刚刚那个女人大概已经走了。”
伊尔芙皱起了眉头:“你就是单纯不想让我帮别人?”
“嗯。”
“为什么?”伊尔芙看向恪璃微尔,她从来不觉得恪璃微尔是什么坏学生,但她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做?
恪璃微尔看着窗外笔直的铁轨,蓝色的眼眸即使被伊尔芙质问也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她的心底是一种不可被打破的宁静。
“如果有一个丧心病狂的杀手,在一条铁轨上绑了五个人,你现在站在千里之外,有人给你能改变即将到来火车轨道的机会,你会改变那条轨道么?”
“会啊,为什么不救人?”
“如果另一条轨道上也绑着一个人呢?”
“几个?”
“一个。”
“我还是会按,哪边人多救哪边,能多救一个是一个。”伊尔芙只是犹豫了一瞬,说道:“就算会害死另一个人。”
“如果另一条轨道上被绑着的人是你自己呢?”恪璃微尔忽然收回看向铁轨的视线,看向了伊尔芙的眼睛。
“你不是说我在千里之外么?”
“现在条件变了,有个变态会把你和另外五个人捆在两条不同的轨道上,但你有一个选择的权利。让火车碾死那五个人,自己苟活下来,又或者牺牲自己,拯救那五个人。”恪璃微尔露出一种莫名的笑容,说道:
“如果有一天真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你会怎么选?”
“你这是什么鬼理论?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
“你是不是犹豫了?就像最开始你用一个问题来逃避我的问题。”恪璃微尔好像看透了一切,“人们总是愿意不付出或是付出极其微小的代价去帮助别人。但当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后,你就会开始犹豫。”
“我……”
“你没办法保证自己在救那个女人后不让自己陷入困境,那你就不要去救。”恪璃微尔没有再更深地与伊尔芙探讨下去。
“我觉得你的这套理论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因为这世上存在一种傻子,它会为了帮助某些人,最后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说着说着,恪璃微尔竟然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种事非常可笑。
“这种人不应该受到尊敬吗?”伊尔芙有些恼怒,她不知道恪璃微尔在笑什么。
“所以你觉得改变轨道,让列车从另一条轨道上碾死自己,去拯救另外五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的人品格很高尚?”恪璃微尔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伊尔芙的声音渐渐变为质问,她看恪璃微尔的眼神不一样了,她觉得这个女孩的价值观出现了一些问题。无论从哪方面看,牺牲自己而拯救他人,怎么都是一件高尚的事情。
恪璃微尔收起了笑容,变得和往常一样平静,她再一次看向窗外,伊尔芙确实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也许她不应该去告诉伊尔芙这种非人的价值观,尤其是她对这个社会抱有善意。。
想到这里,恪璃微尔觉得自己也许该向伊尔芙解释一些东西:“你知道这个站台是在哪个城市么?”
“哪?”
“普维西莱南部的赌城,维尔,普维西莱是教皇国少有不禁赌的省。”恪璃微尔收起桌上的那些零食,说道:
“每天这座城市都会有那么几十个倾家荡产的人,就像刚刚那个被扒光衣服的女人。她借钱去赌 博,最后还不上钱,她的衣服都要被当在维尔的当铺里。”
“她也许……”伊尔芙想为那个女人辩解几句。
“也许她只是个可怜人?”恪璃微尔轻轻笑了笑,“如果你真这样觉得,那么你下次回学校的时候,可以留在这座城市住几天,你会在城里发现很多和她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