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抱歉，饭菜给某个家伙骗掉吃去了，没能给到那个疯子前辈……”君年一回来就如此对子虚道人说道。
“给人骗了？你没送到那个铁牢面前么？给谁骗了？”子虚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正在慢慢地倒着他的酒。而海儿则凑近了君年的身边，小鼻子一扇一扇地嗅着，皱着秀眉嚷嚷着：“有女人的气味！”
君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是被在铁牢里面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去的小女孩给骗了……”然后还没说完，他就发现正在喝酒的子虚道人抬起头来，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师父，怎么了？”
子虚道人晃了晃脑袋：“那个地方除非是有钥匙，否则谁都进不去。你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被关了五十年的天月师叔。”
“……”
在过了将近一刻钟后，海儿差不多都吃饱了，君年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接受了“女孩就是师祖”这个事实。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世间上怎么可能会有青春不老的人呢？”
子虚道人点头：“的确是从没有过这样的人类。”
君年并没注意到子虚道人话语中用的是“人类”而不是“人”。他继续问道：“可是，天月师祖她……这又怎么解释？”
“这个你就不用理会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子虚道人看上去不是很愿意提及这个话题，他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坐在君年身旁的幽蛟女孩后，顿了一下，然后重新看向君年，说道：“你叫张君年是吧？”
“是的，师父。”
“本来按照观内规定，弟子入门时得先行拜师礼的，不过反正我们这里也没多人，就不讲究这些了，但是，一些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子虚道人若有所思地轻轻敲着椅子扶手边上的那个茶座，如此说道。君年也是个机灵人，他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斟好一杯热茶，然后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子虚道人眉开眼笑地接过茶，很是满意地看着君年：“不错不错，悟性尚可。”
悟性尚可？君年内心有些吐槽——那些师叔伯们一见到自己就红了眼地想要收自己为弟子，这样的资质还只是算“尚好”？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子虚道人修为并不高，所以看不出他的资质有多惊艳。
正在胡思乱想时，子虚道人又说话了：“本来呢，咱们道观新入门的试练生一般在拜完师后，就可以领取**术修行和一本剑术修行的入门基础秘籍了……咳，但是由于某些特殊情况，这两本基础秘籍得等到明天才能交到你手上。”说到这里，子虚道人的语气有些闪闪缩缩，君年一听如何不明白？他心中暗笑：看样子是因为从没人在这里拜过师，所以他才没有准备好那些秘籍吧……但笑完后，君年又觉得郁闷了起来，看样子自己的的确确就是掉进了一个坑里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个人拜这个厨子为师，看来他的水平的确不咋样。
在交待完一些注意事项后，子虚道人站起身来，拍了拍君年的肩头，说道：“好好干，你可是我们子虚一派的大师兄，以后咱们这一系就靠你发扬光大了……嗯，等下记得去收拾好饭桌和碗碟，弄好后，我就开始教你道术。”
君年本来还是有些满腹怨气的，但是当他一听到即将可以学到道术后，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自己来到这里，不正是为了学到道术吗？虽然拜的师父水平比起其他人差了一点，但是对于平常人来说，仍然是个不可高攀的存在，自己既然能有幸来到这里学道术就已经很满足了……君年啊君年，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君年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后，开始悄悄地攥紧了拳头，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奋发的斗志：自己的资质既然这么好，只要努力，以后肯定可以继续攀上玉清观的最高层的！加油吧！
看着身边这个突然之间便变得斗志十足的小男孩，子虚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幽蛟少女，眼眸里里也是隐隐有些异彩。
她心想：“娘亲曾经说过，认真努力的人最帅气，看样子这句话的确有些道理呢……”
……
……
在搞完卫生，做完一切家务杂事后，君年随子虚道人来到了一间安静的房间里面。这个房间呈正方形，但却极少摆设，除了一个在房间正中间的地面上摆着打坐用的蒲团外，便没有其他事物了。不过这里虽然简陋，但是却很是通风透亮，而且那地面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有人时常打扫。
子虚道人随意从角落里翻出某个略显破旧的蒲团，然后与君年一大一小两人对坐在房间的正中央。这里的地面刻着一个太极八卦图纹，君年学着师父的姿势，盘坐下来，正好处于两仪团的那个黑点上。
“这是专为我们修行而建造的修道室，看到地面上这个太极图形了没？这是一种阵法，可以很方便地让我们感受得到空气中的……某种力量。”
果不其然，君年一坐下来，便隐隐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某些东西。
他皱了皱眉，问道：“师父，这是……”
“是的。”子虚道人显得有些尴尬：“中午吃多了一点，师父刚刚忍不住放了个屁。”
“……不是，师父，我说的不是你放的那个屁，而是其他的东西。”君年有些汗颜，然后指了指四周的空气：“我好像……真的有感觉得到某些东西在空气中。”
子虚道人先是一愣，随后皱眉：“别随便乱说，你连练气这一关都还没学会，怎么可能感知得到那些灵？”
“灵？这个灵，就是指那些无处不在，如同水珠一般的东西吗？”
子虚道人闻言，身体骤然一僵。他直勾勾地盯着君年，那眼神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很是灼热。在沉默了一会后，他忽然问：“你看到那些水团是什么颜色的？”
“……黑与白。”
子虚道人眼眸闪过一丝狂喜，随后继续压抑着自己的嗓音，继续低声问道：“那，大小如何？”
君年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老实回答：“很……小，小到和灰尘差不多……”
子虚道人先是沉默，随后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爽朗的笑声透过那清静的小屋子，直达天空——
“想不到我子虚道人庸庸碌碌一生，居然还能收到如此天资的弟子！老天待我不薄啊！”
……
狂喜过后，到底是修炼之人，子虚道人很快便再次平静了下来。他充满热切地看着君年，然后开始以一种庄严而神圣的口吻，开始向着这个小孩子介绍着这世上最为神秘的伟大力量——
“万物有灵，无处不在，灵分黑白，本无形、无味、无心，然饱含天地之变化……”
按照子虚道人的说法，灵就是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黑白能量。这种能量，白天的时候会呈现出以“白”为主，就是所谓的光明，而到了晚上，它便会转化为“黑”，也就是黑暗。它无处不在，世上所有能量表现出来的方式，其实追溯到源头的话，根本就是由这黑白的灵所形成的。按照形成方式的不同，灵除了有“光明”“黑暗”这两种基本形态外，还可以呈现为火焰，可以化作狂风，也可以凝为冰寒……所谓道术，实则上就是让人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可以自由地操控灵为自己所用。
说到这里，子虚道人叹了口气，特意向君年解释了一下：“其实严格来说，妖——才是最善于利用灵的存在。比如你的那个妖族小侍女，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什么类型的妖，但是很明显，她天生对于‘水之灵’很亲和，平时存在于四周之中的‘水灵’一闻到她的气息，便会不自觉地聚集在她身旁，这种气息也就是俗称的妖气。而我们人类则没那么好的条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人类施加的某些惩罚，人类对于灵的触觉，其实是相当迟钝的……不过——”
说到这里，子虚道人忽然精神一震，脸上露出了骄傲自豪的神色：“幸好我们还有道术！”
“道术？”
“是的，道术。”子虚道人微微仰着头，露出了一副悠然神往的神情，“在三千年以前，远在我们道教建教之初，当时的人类尚未掌握运用灵的方式，所以一直饱受妖魔的欺凌，除了几个天生奇才的剑道高手外，那时候的人类完全不是妖魔的对手……后来，道教的祖师爷三清大仙机缘之下，在云游到落剑山峰时觅得了一无名古碑，上面记载了三千余种道术，而且皆是只适用于人类才能修行的秘诀！三清大仙在碑前静坐参详了十七日，在掌握了其中七百三十七种道法之后，大概是上天觉得此物实在太过于强大而有违天道，于是在十七日后天降神雷，把那座神秘古碑毁得一干二净！”
“真是可惜……”君年忍不住惋惜了一下。
“的确是很可惜……不过就算是这七百三十七种道法，也足以让世间的平衡给打破了！三清大仙携这七百余种道法，开山立派，是为玉清观。无数年来，自我们玉清观里面走出去的弟子，无一不是精通道术的高人，所到之处，斩妖除魔，为世间平民百姓所敬仰！”
静静地等着子虚道人吹完这光辉历史后，君年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块手巾抹了抹被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然后说道：“师父，这些历史，以后有的是机会补习……要不咱们今天先开始进行修炼？”
“你倒是心急。”子虚道人没好气地瞪了君年一眼，但见到对方那副无辜的样子，加上他实在是疼爱这个弟子的天资，于是也不勉强了，点点头，开始教君年一些炼气的秘诀。
所谓炼气，就是按照特殊的呼吸吐纳方式，静坐冥想，然后进入到某种敏感的状态，这时候身体的皮肤与五官等便会开始对外界的灵有所反应……
由于君年已经可以感应到了灵的存在，所以他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步，在子虚道人的引导下开始进行第二步——
唤灵。
“现在，我先教你最基础的一种道术——炎蛇，你且听好了……”
子虚道人反复念着某段重复的术语，然后让君年背了下来。
“……你先静心感知灵，然后，在心里默念着我刚刚教给你的那条咒语……怎样？有感觉到灵的变化了没？”
君年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灼热了起来，如同发高烧一般，开始不停地渗出豆大的汗珠。但这汗珠尚未滴落，便在转瞬之间化为白气，看上去仿佛滴落在某个高温的火炉里面！
说实在的，君年现在就好像一个火炉那般，满脸通红，身体散发着白气。
“啧啧……真是好资质，这才第一次尝试便已经聚集得到这么多的火灵了……”子虚道人正感慨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等下，君年，已经够多了！你快点按照我先前教给你的法子，大声念着道术的名字释放出来啊！”
君年还是没有说话，他的身体越来越烫，子虚道人甚至可以隐隐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焦味！他不知道为什么君年还不快点释放出那吸引在身上的火灵，但他明白，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这个天才的弟子很快就会被烧成一个白痴了！
“术，寒江！”
小小的修行室里顿时寒意大作！四周更是隐隐凝起了白霜！这股寒意一笼罩在君年的身上，冰火交融，那股莫名的火热终于从君年的身体上消散了。子虚道人擦了擦冷汗，正想扶起君年，却发现他早已昏迷了过去。
子虚道人看着君年，疑惑的眼眸隐隐透着一丝不安。他只希望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天才弟子，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