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帝国州立大学,科学展。
梅•莱利走进了展厅——准确的说是被人潮挤了进去。今天是帝国州立大学的开放日,许多人慕名而来,人群中既有感兴趣的游客,也有学界翘楚。
偌大的展厅映入眼帘,靠墙排列着几十个摊位,连缀出一个六边形,展厅中间又有几个规模更大的展示摊位。一个巨大的竖幅高悬在天花板上,上书“惊奇幻想”,用的是艺术字,就像那些电视节目一样。真老套,不过…
她拿起照相机——那是她攒了半年买下来的——对准一台射线仪,一只蜘蛛正一边结网,一边承受着射线的威力。
也蛮还挺有意思。心里如此想着,梅按下了快门。
只可惜玛丽不在这里。翻看着照片,梅暗自嘀咕。
“抱歉,老姐,我今天有约了!”大约两小时前,一辆红色的跑车逐渐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而在车上挥手说出这句话的,是梅的妹妹玛丽•莱利。虽然才12岁,她已经是个派对达人了。
什么时候玛丽才能懂事一点,摆脱那些无聊的娱乐…梅不禁为自家妹妹的“潇洒”而叹息。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请看这里!”
浑厚的男中音把梅的思绪拉了回来。
视线转向展厅中心的表演摊位,一个留着锅盖头,带着眼镜,身材矮胖的男孩站在上面,前面摆着实验器材。穿上白大褂,伫立在台上,男孩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似乎他比台下的观众高了一截。
男孩名叫奥托•奥克塔维斯,是梅的同班同学,是个有天才的科学“小巨人”,理科老师的宠儿,然而因为家庭和相貌的问题遭到了欺凌,尤其是班上的刺头福林特•马尔科,似乎很乐于找他的麻烦,还给了他“章鱼”这一称号。梅曾经为奥托出过几次头,而奥托也很厚道,这次科学展的门票,便是他的回礼。
没想到奥托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展示呢。梅远远的朝奥托挥了挥手,注意到梅,奥托也用眼神回应。
“bin~”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展台时,射线机上的蜘蛛,解开了机器的束缚,轻巧的一跃,跳往了距离机器最近的目标的身上。
梅此时正在调整镜头——她答应了为奥托拍一张照。当她意识到自己手上突然出现的黑影是什么的时候,一整剧痛穿来。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小姐,你还好吗?”
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梅恢复了意识。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只见会场内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自己旁边。
“唔…”摸着脑袋,梅坐了起来。“刚刚是怎么回事?”
“十分抱歉。”身旁的工作人员连声道歉。“刚刚仪器上的蜘蛛突然跑下来了。”
梅抬起右手,上面有红色的血痕。“所以…那只蜘蛛…咬了我?”
再看看掉在地上的摄像机,镜头已经粉碎了。
这可是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攒下来的啊。梅摆出一副苦瓜脸,叹了口气。
“哇哦哦,梅,你还好么?”
奥托脱下白大褂,走下台来。
“没事,只是……”梅缓缓站起身。“呃!”
刹那间,头脑穿过一阵电流,刺痛的感觉让她的眼睛猛地跳了一下。
“我还……诶?”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慢了。工作人员的手在缓缓移动,似乎正要伸向自己。奥托的左脚微微抬起,右脚踩在地上,被风吹起的白大褂漂浮在空中,他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边的药瓶,药物洒进了酒精灯上方的烧瓶里,混合的药物冒着热气,即将沸腾……
“小心!”
喊出声之前,梅就已经冲了出去,一把将奥托扑倒在地。烧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试剂将地板上烧出了一片黑色印记,还隐隐约约冒着烟。
“我的天哪……”
原本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部聚焦在了梅的身上。
“嘿,放轻松,我没事,我是说,我们没事!”梅笑着向人们摆了摆手。
“梅……”缓过劲来的奥托慢慢开口。“我想他们不止是在担心我们的生命安全。”
梅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奥托身上,双手还死死的抱着他,立刻跳起来,顺手把奥托扶了起来。围观的人也纷纷离开,只有工作人员问梅要不要自己带她去医院。
“对耶,话说回来,我的手……”梅抬起手,却发现,被咬伤的地方,已经迅速结了痂。
为了被蜘蛛咬伤的手折腾了好一会,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真是不好意思,玛丽,今天还得麻烦你洗碗。”
吃完晚饭,梅坐在桌子旁,摩挲着手上的绷带。
“哦,这不算什么,话说回来,梅,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厨房里,伴随着洗碗的水花声,略显稚嫩的声音传出。
“还行,没有进一步感染,很快就好了,医生说我运气很不错。”梅苦笑着摇摇头。“可惜报销了一个照相机。对了,那个辐射蜘蛛的仪器好像是奥斯本集团的产品。”
“真的?”一个围着围裙的长发女孩从厨房里探出身子,她有着和梅相似却幼小许多的面孔。“你不打算起诉他们吗?”
“这个嘛…”梅托腮思衬。“还是算了吧。”
厨房里正在洗碗的女孩,正是玛丽,梅的妹妹,两人的父母名叫马丁和伊迪丝。
“对了,爸爸呢?”梅突然意识到什么。
“估计又加班吧。”叹息声从厨房里穿来。
自从伊迪丝和马丁离婚之后,马丁便作为单亲爸爸抚养两个女儿,而梅作为大姐,也不得不努力打工。
马丁直到10点还没回来,为了处理相机的“残骸”,梅回到了房间。得益于良好的卫生习惯,梅——准确来说是梅和玛丽共用的狭小房间干净整洁,墙上贴着MJ的海报,那是玛丽的最爱,而书柜则是梅的“领地”,里面装满了科普杂志和超级英雄漫画。
梅脱下袜子,换上睡衣,坐到桌前将胶卷从照相机里倒出来,借着台灯昏暗的光线仔细检查着。“幸好这些胶卷还能用……”
大概是被蜘蛛咬伤手的缘故,梅总觉得自己的手指隐隐发痒。
“不知道这个镜头能不能换点钱……哎呀!”
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当梅想要拿起一旁的镜头时,一用力,竟然把镜头像易拉罐一样捏瘪了!
“梅?发生什么了?”听见叫声的玛丽在外面问道。“我能进来看看吗?”
“哦,好的……”梅将瘪了的镜头随手一放,却发现它好像在自己手上生了根,根本拿不下来。即使死命甩手,它也不肯脱离。“等等!别进来!”情急之下,梅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老姐?我……”玛丽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
梅双脚站在天花板上,像塔罗牌上的倒吊人一般倒立着,手上还握着那个被挤瘪的镜头。
看见妹妹愣在原地的样子,梅又是摇手,又是摆动身体,却始终没法从天花板上下来。
良久,稍微缓过劲来的玛丽关上了房门,走近观察姐姐的“特技”。
“哇哇哇!玛丽!快帮帮我啊!”
眼前的长发少女成了梅的救命稻草,梅将手伸给玛丽,示意她把自己从天花板上拉下来。
“老姐,这个到底是?”玛丽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别问了!总之赶紧把我从这*#¥%^&*!# 的天花板上拉下来!”梅彻底抓狂了,对玛丽咆哮着。玛丽也被姐姐罕见的发怒给吓得反应了过来,立刻抓住梅的手臂,踩着地板,用力拉扯。
“嘿哟——”“哼———”
“啪唧!”
“哎呀!”
因为用力过猛,玛丽非但没有将梅从窘境中“解救”出来,反而一脱手,梅的上半身向天花板荡去,两只手本能的攀住天花板,结果也粘在了天花板上!
事态进一步升级,看着玛丽发现新大陆的眼神,梅感觉到自己要崩溃了。
“姐姐 ……”沉吟半晌,玛丽缓缓开口。“你现在有点像——”
“像什么?”梅面如死灰,用低沉的语气追问。
“好像一只虫子耶!”
虫子?
梅努力的调整视线,观察自己现在的样貌。
虫子……
虫,子……
“玛丽!!!!!”
被妹妹冠以“虫子”这样的称呼,梅真想冲上去好好教训一下玛丽,奈何自己双手双脚粘在墙上动不了,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再看玛丽,已经在原地笑的岔气了。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姐妹二人的互动。
是爸爸!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玛丽离开了房间,去给爸爸马丁开门,留梅自己在房间里思考对策。为了不让马丁看见这违背常识的景象,玛丽特地锁上了门。
当梅努力挣脱天花板时,听到对话大致如下。
“我回来了,诶?玛丽,你姐姐呢?”
“她今天科学展上出了点小意外,现在在休息。”
“哦,是被蜘蛛咬了吧,奥氏集团打电话给我了,还打了一笔钱。”
“对了,姐姐那边估计要请假吧。”
“学校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好了,厨房里有没有吃的啊,我可是饿坏了。”
亏你还说得出来,连女儿受伤都不去医院看一下啊,工作狂。梅翻了个白眼,默默吐槽。
不过请假……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上不了学啊,诶!
忽然,毫无预兆的,梅的手指从天花板上松脱了。
“哎呀,老爸总算睡觉去了,他身上酒气可真够重的……”
玛丽拖着疲惫的腔调,走进了房间。令她大吃一惊的是,之前干净整洁的房间,此刻变得杂乱不堪,书本和各种物品掉了一地,好似地震之后的现场。
“这是?!”玛丽下意识的往天花板看去,天花板上已没了人影。再低头一看,梅正趴在自己的脚边,一本书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捡起来一看,书名是《神奇的生物学》。显然,这一片狼藉是梅从天花板上摔下来时的震动造成的。
“玛丽……“奄奄一息的梅抓住玛丽的裤腿。”我需要一个医生……“
翌日。
大概是因为前一天被《神奇的生物学》砸了脑袋的缘故,梅突然有了灵感,决定去图书馆查阅生物学相关的书籍,搞清楚自己莫名其妙的“超能力”的来源。
梅认为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除了在科学展和家里以十分夸张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以外,也有不那么明显的,比如今天早上在浴室里,镜中的女孩突然有了不少肌肉,虽然平常一向有锻炼,但梅可以肯定这种健美的身材不是——至少不完全是——锻炼的功劳。
至于这种变化的原因,梅几乎可以断定是昨天那只蜘蛛作祟。
今天她来图书馆,便是要验证自己的猜想,倘若自己错了,也要找到别的可能。
“那么,该从哪里找起呢?”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书籍,梅皱起了眉头。
在迷宫一样的借阅区转了半天,最终梅抱着一本《基因的力量》走向了借书台。
办完了借阅手续,梅走出图书馆,又去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报纸上刊载了奥斯本集团的研究成果。
“基因工程…通过辐射刺激变异…”
回到家,梅开始细细品读起来。
虽然梅因为家庭原因,忙忙碌碌得几乎成了“小妇人”,但她的成绩却很不错,尤其是理科。
“既然那只被辐射的蜘蛛咬了我,没准…”梅翻开生物图鉴,翻到“蜘蛛”一章。
“蜘蛛可以在光滑的表面爬行,可以预知到来的危险…”梅手指着文字,仔细阅读道。“还能吐丝…”
回忆起昨日自己突然变得身手敏捷,以及爬墙的事件,梅恍然大悟。
果然是那只蜘蛛!
既然自己已经有了特殊感应和爬墙,那么…
爸爸去上班了,玛丽也要上学,只有自己请了一天假。
那么就在家里试验一下吧。
过了一会。
“好了,奥托,这没什么,跟打招呼没什么两样…”
奥托正站在莱利家的门口,手里拿着花束。阳光把他额头上的汗滴照的闪闪发亮。今天他是为了科学展上的“救命之恩”来向梅道谢的。
终于,奥托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走向大门,手指缓缓逼近门铃。
“砰!”
猝不及防的,大门在强烈的冲击下倒下,吓得奥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仔细一看,梅正穿着背心和短裤,四脚朝天躺在门上。
“梅…”奥托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梅因为疼痛紧闭双眼,当她睁开眼睛时,出现在眼前的,是奥托担忧和惊恐夹杂的表情。
“哦,我还是死了算了。”梅掩面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