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后的阳光
流云从网络上了解到，“病原体X”在引起了小范围的惊慌和骚乱后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很快一切归为平静，世界一如既往地运转，但对于流云和她的妹妹虹，以及研究员森罗，她们注定无法继续往常的生活了。
阿斯加德实验中心位于东亚城市群的核心区域，建造在地下10层的位置，可供数十人长期进行各种生化研究工作，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地方。在阿斯加德，中心计算机不间断地运转，控制着数以千计的实验设备的同时，也控制着原子能发电装置，自动化室内粮食生产设备，以及水与空气的循环系统。只要原子能发电装置的核燃料充足，在阿斯加德住多长时间都没有问题，即使发生了核战争，这里也完全不会被波及。
为了节约宝贵的地下空间与能源，整座基地内的一切都被建设得较为狭窄。工作区内，蚁穴般四通八达的过道通向许多金属制成而完全不透光的大门，任何房间在没有权限的情况下不允许随意进出，这使得研究中心显得更为神秘。
在这样一个阳光无法深入的地下建筑中，人造光源解决了全部的照明问题。生活区中，每一间卧室都安装了一扇打不开的“窗户”，人工模拟的自然风景由窗外的显示器不间断地展现着，时而微风吹拂，时而细雨如梭。然而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却是痴心妄想，只有空调能够提供含氧量百分之二十一的空气。
随后的几天内，流云都听从森罗和尼克斯的安排，积极参与各项体检，并进行康复训练。即使不能恢复先前的水准，她也迫切希望能够尽快提升身体素质。流云逐渐适应了这种绝对人工的环境中的生活，但她仍然会时常吐槽这座单调乏味的地下实验中心。
虹则在附近的咖啡厅打工。虽然阿斯加德将作为亲属的虹的食宿一并包了，她依然希望能够在流云的身体彻底恢复正常钱多咱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另一方面，森罗持续对“病原体X”进行各种研究，其侵染与改造人体的能力着实使她震惊。虽然无法确切分析其内部结构，但如果能发现其它信息，价值也是十分重大的。这几天中，森罗很少与流云之外的人交流，即使是作为研究助手的尼克斯，她也几乎不再与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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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云来到阿斯加德的一星期后的早晨，森罗亲自来邀请她共进早餐。
“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天，来一起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吧，心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呢~”森罗一大早便找到了流云。
“好耶！”习惯于驰骋于长空的流云早就被这一座花式节约空间的狭窄的地下基地给憋坏了。
“但在出发之前，你可得先换衣服哟~”
流云看着自己一身虽然洁净但像睡衣一般松垮的病号专属服装，咽了一口唾沫。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好好打扮一番可不行呢~”
森罗说罢，从宽大的白大褂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大包裹。“在我回来之前，这些都要好好地穿上哦~”
流云好奇地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有一件JK制服，一条粉白相间的格裙，一个红色的领结，一双黑色的薄质过膝长袜。
“怎么可能穿这种东西嘛！”流云的脸上再次泛起了红晕，即使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她依然不自觉地用手捂住了脸。但很快，想要出门的念头击败了羞耻心，流云下了决心，穿上了女生的服装。
上衣刚好合身，尺寸几乎是给她量身定做的，比起之前宽松的“睡衣”，这件修身的JK制服将流云变为女生后的身材很好地展现了出来。红色的领结、粉色的格裙与黑色的过膝袜更是让她萌值爆表。
穿上过膝长袜后，从脚尖到大腿处的松紧带，一种冰凉的感觉袭来，流云忍不住来回摸索着包裹在过膝袜中的双腿。“好爽滑，好舒服……”出乎意料的舒适感使流云陶醉其中。
“哎呀，你竟然这么喜欢这套衣服，看来我的品味还不错嘛。”不知何时，森罗早已站在了流云的身旁，得意洋洋的笑着。此时的她早已换下了工作时穿的白大褂，身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里面是翠绿色的、与她浅绿色的短发相当般配的衬衣，头戴一顶稻草编织的太阳帽，透露出一种阳光自然的气息。
“还差最后一步，”森罗掏出了一把梳子与一根浅红色的头绳，“你这样的头发可是令很多女生羡慕呢，不好好打理一下可不行哦！”说罢，她用灵巧的小手给流云扎好头绳，梳了一个黑长直的发型与侧分的刘海。
整理完毕，森罗将流云推到洗手间的镜子前。
“哇哦，这……这是我吗？”流云不禁感叹道，镜子中的自己即使是素颜也透露出无穷的清纯可爱，完全是十七岁少女的模样。仔细打量一番后，流云发现自己竟然和妹妹虹有些相仿。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是女孩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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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整个星期以来流云第一次离开深处地下的阿斯加德。
跟随着森罗乘坐几十米高的电梯来到地面，流云惊讶地发现地下像城堡一样的阿斯加德在地表的部分竟然只是嵌入一栋百货大楼一角的大型电梯间，位置相当隐蔽，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无人看管的小仓库。流云这才发现她对自己如何来到这里一无所知。
根据森罗的介绍，阿斯加德原本是联合政府针对生化武器研究防御措施的秘密基地，为了掩人耳目与防御空袭才建造在地下深处，如今已经开放，并进行了，但仍然承担着对各种传染病的研究工作。
四周是繁华的商业区。流云自幼生活在救助所，长大后也是在航空部队以及郊区的住房生活，还从未亲临如此繁华的市中心。灿烂的阳光照耀着的鳞次栉比高楼大厦，绿化带遍布各个高度，五颜六色的小型旋翼机在天空中有序地穿行，地面的车辆依靠先进的控制系统有条不紊地在路上运转。流云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欣赏着四周的景观，惊讶的表情久久挂在脸上。
阳光下，一个十七八岁、身着JK制服的黑长直少女与一个十四五岁、身着连衣裙的浅绿色双马尾少女相互牵着手走在人行道上。没有人能想到她们是惨遭“病原体X”改造后的幸存者。
很快，流云随着森罗来到了一家风格古朴的咖啡馆，远在门口之外就能闻到店内传来的咖啡豆的飘香。流云看着木质招牌念道：“红叶咖啡……诶诶诶，这不是我妹妹打工的咖啡馆么！？要是被她看到我这副模样，那我这么多年当哥哥树立的尊严岂不全部打水漂了……”
望着正要转身离开的流云，森罗用双臂环抱住了她的腰，硬生生将她抱了起来。
“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惊讶让流云甚至忘记了挣扎。
“隐形式机动外骨骼，你在应该很熟悉这种东西吧。”
流云在航空部队的时候经常接触这一类装置，无论是可以让人刀枪不入的机动盔甲，还是穿戴后从外表完全看不出的隐形式机动外骨骼，其技术都已经十分成熟。然而，出于治安方面的考虑，任何单人动力装甲都没有流入市场，只有从事特殊行业的人员可以配备。她不知道森罗是从何处搞到的这种装备。
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流云就被森罗带进了咖啡馆。木质的柜台，木质的桌椅，木质的地板，将明亮的阳光切割成碎片的落地盆栽，咖啡馆内的装潢给人一种古朴但并未刻意做旧的感觉。
“两位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一些什么……呀，让我看看这是谁？”虹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她身着咖啡馆内的女仆装制服，手持点菜单，笑眯眯地望着流云，试图用手去撩她的刘海。
“来一杯意式特浓，一份拿破仑蛋糕，流云你想来点什么？”森罗望着流云。可她早已趴在了桌子上，把泛红的脸颊埋进了手臂里。
“既然这样，让我看看菜单里面最贵的是什么吧，我来请客，饮料和甜点各给她来一份。”森罗笑眯眯地说道。
“不要这样吧，”流云猛地抬起头，“我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受宠若惊的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趁机享受一下可不行哦，因为再多的钱也很快就会变成废纸了呢。”森罗略带神秘地说道。
……
两人聊了许多的话题，从天文到地理，从银河系到微生物，像两位学者一样交换着各自的知识与观点。然而，当森罗问到流云的亲人与朋友时，流云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巴掌扇醒过来一样，闲聊的热情瞬间消散，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尴尬。
“糟糕了，我完全忘记和她联系了！”
流云有一个女朋友，名叫安缇莫妮，是航空学院附近大学里的在校生，也是虹的同学。她和流云两人保持恋爱关系长达两年了。流云在航空学院时很少有自由外出的时间，并不能和安缇莫妮经常见面，也因此答应她在退役之后趁早与她联系见面。不料，一连串的遭遇使流云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既然这样，就勇敢点去嘛，拿出点男~子~汉~气~概！”得知情况的森罗调侃道。
流云完全不知道，以现在这副身体该如何面对安缇莫妮，但她依然决定去见自己的女朋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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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午后，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沉闷，高饱和度的水汽在空中酝酿着，蚊子围绕着行人发出细细的嗡嗡声。驾驶着阿斯加德提供的旋翼机，流云跨越城市的上空，飞向航空学院所在。她和安缇莫妮已经联系约好，在校外附近的公园见面。
比起激动，流云心中更多的是不安甚至胆怯。她不知道女朋友是否还会爱着变成女生的自己，甚至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流云。
顺着跑道，旋翼机滑行驶入了公共停机坪。遥遥望去，安缇莫妮已经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候了。她身着一件红棕色的短袖T恤与带破洞的牛仔裤，一头棕褐的披肩卷发在阳光下闪着金色，正翘着二郎腿，边玩手机边等待着。
流云感受到了自己心跳加速，每向前走一步心中的忐忑就多了分。来到了安缇莫妮所座的长椅前，流云试探性地打了招呼。
“你……嗯嗯……hello？”流云试探性地挥了挥手，却没能掩盖尴尬的表情。
“你，你是谁？认错人了吧！”安缇莫妮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流云。
“啊，嗯，我是流云，只不过变成女生了而已……”流云硬着头皮解释着，“你听的没错，就是这样……”
“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当我是笨蛋么？”安缇莫妮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鄙夷。
“不不，你可听我解释啊……”
……
费尽千辛万苦，流云总算让安缇莫妮相信，自己就是她的男朋友。
“好吧，你就是流云，但我可不是同性恋诶，”安缇莫妮依旧没好气地回应道，“我不在乎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只喜欢那个又高又帅的流云，而不是你这种小绿茶。”
流云可不是小绿茶，甚至前几天她还是个男孩子。听到这句话，不争气的泪水从流云的眼角闪现。“对不起了，永别吧……”
这时，流云注意到，安缇莫妮的眼睛有些不对劲。几天来的种种遭遇使得流云对任何细小的异常都变的非常敏感。
“你戴美瞳了么？”流云问道。
“没有，看什么看。”起身正要离开的安缇莫妮回答道，语气依旧带着不满。
流云清楚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因为他熟悉的安缇莫妮有着棕色的虹膜，但现在，她的虹膜变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紫色。不仅如此，她右眼的瞳孔变成了猫科动物一般的竖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