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秀愣在了房子的大门前，不禁地咽了口水。
她的老家，装修算是气派。乡村的自宅地，当年赶在了政策变化前建房，建了有差不多四层楼的高度，外面再装着一堵围墙，来显得自家没有落后他人。也只有东南沿海的乡村，才又这种财大气粗的能力，来享受这种大宅。
她有些犹豫，不敢进去屋内。
陈母和文杰动身发现她待在原处，愣愣地望着房子。
“好了，走吧。”陈母手推了一把文秀。
她随着惯性往前走了几步，恍惚地被老妈带进了屋子。
文秀伸出了她的手，看着这支变得白嫩的手臂。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有资格能再进入这座房子吗？进去了又真的能被承认吗？
陈文杰看她不安的样子，心里也有了些担忧。
她没事吧。
奶奶是会接纳她的。
父母出国挣钱后，“陈文杰”就是由奶奶抚养成人的。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他们相处在一起有十多年了。无论陈文杰，还是陈文秀，都对奶奶有着深深地眷恋之情。
比起常年在外的父母，不见踪影的血亲，是奶奶更能给予他们温度与希望。童年美好的时光，少不了她的身影。
小时候睡觉前总是听着奶奶念着三字经，唐诗宋词和一些过去的故事，他在奶奶的谆谆教导，红旗的陪伴下，逐渐成长为一株向阳的花朵。
岁月不留情，人长大就会向上走，疏远离开了曾经的故土。
小学毕业后，由于乡村教育的萧条，父母费尽心思找到了个私立中学，把“陈文杰”送了进去。他踏上新的未知的征途上，走到了喧嚣的城市中，平时被囚禁在学习的牢笼里，放假则借宿在亲戚的家中。
刚开始他不清楚城市的规则，在初中闹了些笑话。后来学会了如何遵守规则，但渐渐地忘记过去的历史，迷惘在钢铁大厦之间。
陈文杰看着空旷的房子，轻轻地笑着。
屋子很大，可以向村人显摆炫耀，扬眉吐气。
屋子很空，除了些气派的装饰，其他少的可怜，人有些孤零零的几人。
小学他在老家时，屋子里就静悄悄的。自从他去城里上学后，老家常常就只有奶奶和弟弟两个人，那更是少了点人声，更加冷寂。
他似乎理解弟弟为什么不肯和老妈搬去新家的理由。
还真是个小天使。
陈文杰有了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走进了屋内。
“是小杰来了嘛。”奶奶看到了模糊的身影，她停下了手边的劳作，戴上了老花眼镜。她见到陈文杰等人进来，喜出望外。
“我本以为你们要好久后才回来。”
中考毕业，陈文杰特意地大半天的车到老家，探望奶奶。他也不好意思再赖在亲戚家里住着，打算整个假期就待在乡下。
只是老妈看房子装修好了，就乘机回来，又把文杰给接走了。
杰秀两人心底清楚婆媳之间是有些隔阂的。
明面上全是客套话，暗地充满着算计。
想到老妈有时会欺负奶奶，他对多年不见的母亲又格外得生疏。
陈母微笑，说：“那个嘛，孩子想你了，来看看你。”
“好的，好的。”奶奶说。
“这是我给良良带来的礼物。”她拍了拍手，文杰把手中抱着的一箱纯牛奶，放到地上，“良良现在是成长的时候，需要多补补身子。”
陈文秀见老妈送去了礼物，赶紧连忙把手上的礼物亮出来，说：
“奶奶，这是我给您买的一些水果。”
她把手提着的一篮水果递给了奶奶。
“这个是，哪家的孩子？”奶奶接着水果篮，她仔细地瞧着文秀。
奶奶对不太熟悉的面孔有些许疑惑。
文秀听完了话，感到很失落。
意料之中的回复，她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陈文杰帮着文秀说道。
一家人坐在了一块，文秀简单地说明了下身份。
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原本的一个人分化出了两人。
奶奶摸了摸脑袋，想了一会儿，半疑问地说：
“也就是说，你也是小杰，是吧？”她看着文秀。
陈文秀点头。
“我是你的宝贝孙子，‘陈文杰’。”文秀指着自己，苦笑道，“不过我现在名字改叫陈文秀了。”
“也就是说小杰现在是两个人对吧。”奶奶若有所思，她瞧了眼文杰，又细细地盯着文秀。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奶奶挠了挠头，扶着老花眼镜。文秀不禁地咽了口水，文杰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起来。他们屏着呼吸，等着命运的答复。
“起了怪咧，长得可真像啊。”奶奶说。
“长得像是吧......”
“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是龙凤胎吧。”
奶奶抱着胳膊，她点头表示她接受了他们的说话。
文杰和文秀俩人大体上看长得差不多，十分地相似。在外人的眼光看，第一眼也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兄妹。
二人长得非常相像，但毕竟性别不同。身体的细节还是有所变化，陈文秀肤质要比文杰更光滑更白嫩，脸也稍微更圆润，身体线条也有所弧曲。
陈文秀松了口气，她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她以为要废老大的劲，才能像说服老妈那样，去说服奶奶。她也感到有些意外，没料到奶奶会这么轻松的接受现实。
也许是老一辈唯物的观念没那么重，很容易就轻信鬼神的那一套吧。
可更多的应该是奶奶对她的熟悉感。
总之，无论是陈母，还是奶奶，都能接受这个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因为能在自己身上找到曾经那一份熟悉的感觉吧。
“奶奶，你相信了我是吧......”文秀感觉到鼻子有点儿酸。
奶奶笑了笑，她指着陈文秀脸上的泪痣，再指了指文杰脸上的。
“你瞧瞧眼睛旁的那个泪痣有一模一样呢。”
陈母认真地看着他们的脸，惊喜也点了头，感叹地说：
“真的长得一样，这部分连我都没有注意到。”
陈文杰乘机仔细端详了文秀一番，他也说道：“确实有泪痣。”
“呵呵，还有相似处呢。”奶奶轻轻一笑，“细看，他们的小动作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真的，我也察觉到了。”陈母玩味地看着两人，嘻嘻笑着。
两人的生活习性和特征都看起来太相似了。
文秀此时才注意到这种事，她有些佩服家里人的观察仔细。
“没想到你们竟然会知道我这么多习惯。”陈文杰说。
陈母弹了下他的额头，笑道：“傻孩子，你有几根筋，当家长的会不知道。”
“相处久了，自然就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咯。”奶奶说。
陈文秀想，她了解文杰的一举一动，但并没有相处久。她又仔细一想，并不是没有过相处，而是两人原来就是同一个人。
她分化了出来，好在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她也正是因为与文杰共享了许多宝贵的记忆，二人之间的关系才会那么特殊的。
假若他们依旧都是同一个“自己”，但一人是来自平行世界的。二人经历相似的人生，但缺少了那些宝贵的记忆细节。最终两人相遇，也不过只是兴趣爱好相同的，熟悉的陌生人。
可要继承那份宝贵的记忆细节，就要确切地承受好像失去一切的痛苦。
这样的话，没有了开始，也就没有了纠结吧。
出现了另一个自己，还真是苦恼啊。
她跟家里人稍微唠嗑一会儿，突然想起缺了一人。
“老弟现在在哪里？”文秀问。
大家也意识到聊天着，把弟弟给忘记掉了。
“他在楼上打电脑呢。”奶奶手指了指天花板，“我去叫他下来吧。”
陈文杰见奶奶要起身，他连忙制止。
“还是我去吧。”文杰站了起来。
奶奶三月份时不小心摔了，才做完手术，现在腰有点不好，需要多加修养才好。他制止奶奶的举动，越过楼梯，走到二楼，打开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