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笔直的树木化成了影子,窗外的风景向后掠过。陈文秀乘坐着汽车,困倦地打了哈欠。一家人乘着车,前来机场迎接陈父的归来。
陈文秀知道老爸为她操着心,想方设法地帮助她合法身份。但是没想到为此他竟然二话不说地直接就赶回了这里。
一趟来返的飞机票可不便宜。
正常来说,父亲一舍不得机票的钱回国的,过年了大家都各回各家休息时,也还要在他乡卖命挣钱。记得上一次老爹回来团聚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曾经她还是个稚嫩内敛的少年,如今变成了成熟的大闺女。
她无奈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一生劳苦奔波究竟是为了什么?前人一辈子为后人栽树,后人靠在树荫下乘凉。前人一无所有,后人只是享福。遭到白眼相待的结局能否对得起无私的付出?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
她不值得那么被照顾,更经受不起这份亲爱。
文秀长叹,又扭过头,不满地看着老妈。她对老妈的做法颇有言辞,老爸回来,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提前跟她说过。
“为什么你要瞒着我老爸要回来的消息。”
“你爸爸他主动要求的。”陈母摆手说。
据说老爸听到了陈文杰分化的事情后,大腿一拍,马上就决定回来的。他安排解决完手中的事物,买订了机票,很快就到咱家门口。
老爸为了避免孩子们的担心,特意让老妈隐瞒他回国的消息。因此文秀和文杰他俩在昨天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文秀看着钟表,此时老爸差不多快下飞机。
“老妈,你不是说你自己就能解决证件的事。老爸没必要回国吧?”
“我劝过你爸,你爸他坚持要回来的。”陈母望着窗外,看着蓝天上的白云,“一家人聚一聚,也挺好的。”
到了机场,文秀左顾右盼,想找到记忆中的那个人。挤过茫茫人海,她好不容易盼到那个宽硕的身影。
大体看,相貌近中年。脸面干净,肤质粗糙,额头布满沧桑和生活的皱。有着浓厚的大眉毛,威严凶恶的眼神,却笑得和蔼可亲。他迈步大,但走路缓慢,散发令人畏惧的气场,路人会下意识避开。长年抗压,头顶脱发严重,也就索性干脆剃成光头,有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之神态。
文秀一愣,眼里不禁泛着泪水。
老妈常见,而老爸不常见。一人每年会回国探望,一人长年漂泊海外不归。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坦荡接受现实,结果重逢就绷不住了。
变成女生后,泪腺变得发达。以前的她,不是轻易流泪的。
父亲身材高大,体格已不像曾经那样健壮。常年不检点的饮食作息,有些发福走样。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中分长发白皙,十里八乡的后俊生。
“爸,这里。”文秀向远处的身影招手。
陈父收回疲惫无神的目光,抬头看向呼唤他声音的地方。他的步子快了许多,拖着行李来到一家人的面前。他瞥了陈母一眼,转眼就盯着文秀,不久陷入了沉思。文秀被看得不安,腮红低着头,玩弄着手指头。
“这就是我的女儿吧。”他松懈尖锐的眼神,笑得热情似火。
女孩点点头,紧张开口道:
“嗯,我是陈文秀。具体原因......老妈又跟你讲吧。”
“有的有的,看来我们家多了一个宝贝女儿了。”陈父大笑起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惹得文秀不好意思。她不喜欢被人摸头,对此有些抵触,但狠不下心拒绝,默默低着头忍受。
“老爸,你怎么回来都不跟我们说一声。”陈文杰说。
陈父松手不再摸文秀的头,转身惊喜发现,自己的儿转眼间长得这么大。不禁感慨万分,咳了声干笑。
“这不是想念你们吗?”
“好了好了,难得一家人聚在了一块。”陈母
父母今天是异常的高兴。
文秀疑惑,他们如此想念孩子,却待家是短短一会儿,便匆匆飞去海外。每天长途电话过来,写小作文般述说自己的爱意,但老久才舍得回来见人。
身不由己?那么为什么她变成女的,老爸就能立马千里迢迢的,像闪电般归来。生意真那么难做,那么这举动又牺牲了多少?
“女儿长得是真漂亮,没亲眼看到还真没有实感。”陈父爽朗地笑着。
文秀看着父亲劳累不堪的眼睛,浓黑的黑眼圈,再瞧他那般难得开心愉悦的模样,她的内心突然有了种莫名的触动。她抿住嘴,收回了刚想吐出的牢骚,心中涌动着一股淡淡的暖意。
“爸,你就不要这么操心了。”她撒娇般地轻哼着。
陈父见她这般,耿直地笑道:
“我回来主要是看南洋回来的姑妈,她当初帮了我们家很多。当然也是看看我的孩子的。”
“还有证件这方面是有头绪的,你不用胡思乱想那么多。”
文秀有些哑言。
“老爸......”
“规矩是人定的,尽然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了,这种证件户口之类的一定能给你办上去的。谁让你是我们的孩子嘛。”
话有点肉麻,可她能深深地体验到老爸说话的分量。教科书还是说的对,家是身心容身之处,是心灵的港湾。
就算家再怎么样,也不能抛弃到家。
她为自己曾经对父母有些过分的偏执而感到悔恨。以前用傲慢与偏见揣测着家里人的态度,是一种无知的亵渎。他们对待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罢了,今天家里人难得聚一块,我们去吃一顿大餐吧。”
听到了大餐,从长途汽车出来,发困疲倦的良良瞬间精神抖擞。
“好耶,这真是太好了!”
小小年纪,干饭倒是挺积极的。
自助餐。一家高档的酒店,兴高采烈的一家人坐在了餐桌上,摆放着各种佳肴,谈笑打趣,其乐融融。
“朋友送得优惠券,正好可以拿过来用。”陈母笑着说。
虽然是吃自助餐,可以吃各式各样的美味,但文秀并不为此感到开心,她皱着眉头,一脸纳闷,整个脸都埋在了桌子上。
陈父见她不动碗筷,问道:
“你怎么不吃了?”
“不行,我吃不下了。”文秀悲痛地说。
她咬牙切齿,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痛心疾首。难得有顿自助餐吃,想痛快的吃。结果就吃了点烤肉和一点炒面,就把肚子撑得不行。
看着陈文杰那样狼吞虎咽的样子,活生生吃得如同饿死鬼般,像是受尽了地狱的折磨才得以解放。见他享受的将食物收纳进自己的肚中,她很嫉妒。
为什么他就可以吃这么多......
女生的胃口可真小。
各种各样令她垂涎的佳肴,她却无法享用。
“光看着我干什么?”文杰见她一脸不悦,感到疑惑。
我好想吃啊,但是人是有极限的。
“胃口小,吃不下了......”
“哦。”他没在意,继续不顾吃相地把菜塞到嘴里。
“你吃这么多,不撑吗?”
“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文杰说完便继续地吃喝。文秀皱着眉看他,注意着他的动作。她发现自己有点看不下去他的吃相。
她皱着眉头,没想到在别人面前,之前的自己原来吃得这么难看。怪不得老妈之前会要是叨叨个不停。
“你注意点,吃得到处都是。”文秀指了指他嘴角的油渍,“沾到东西了。”
“在哪里?”他摸了半天没摸着。
“笨。”
陈文秀把身子前倾了点,用手帕帮文杰抹去了油渍。
这些举动,陈母与陈父打趣地盯着他们俩。
女孩见父母眼神不太对,意识到了这举动的暧昧。
“给自己擦嘴巴呢。”
“嗯嗯。”文杰心头一寒,应和着。
陈母看着两人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我们可也没有说什么话。”
不打自招。
良良听见谈笑声,抬起了头。他露出比顶真还纯的眼神,冲着姐姐笑。小手指着自己的嘴角,说道:
“我也要擦擦。”
文秀单手捂着脸,感到无奈。她拿着手帕细心地给老弟擦着嘴旁的污渍,完事后默默低下头沉默着。
她拿起了筷子夹了道菜,放入自己的嘴巴。
还是感觉肚子有点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