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中，陈文秀本想要坐在餐厅的坐角落，默默地拿着手机启动她的游戏，来消磨着漫长时间，可是老妈一直监视着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是很喜欢去外边店吃饭，之前去过看饭菜也就那固定的几道菜，也懒得吃些什么。她也没有兴趣去历练，见一些世面，去参加父母他们各种各样的聚会，人情社会下的觥筹交错她只是感觉虚伪。
不过这一次是身不由己，父母为自己的身份问题忙活了近一个月多，找遍各种关系，再想之前那样拒绝的话，她感觉真得就对不起父母了，不过陈文杰倒是理直气壮，一口气地拒绝，怎么也说不动。
面前的伯父是我父亲的堂兄，开公司做生意也有着广大的人脉，帮我家里做了许多事情。老爸抓住机会请了客来回报人情，如此下来也就没有什么道理不外出吃饭了。
她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拿着筷子，夹着菜小口吃着。她时不时摸着裤袋里塞着的手机，手痒痒的，又无奈地放手妥协。
“不要再给我夹菜了。”文秀不满地看着陈父。
长辈总是擅自将他们所认为的美味佳肴放到自己的碗里，虽然堂现出他们体贴的关爱，但是他们没有考虑孩子的感受而强添着菜，这着实让人厌烦。她勉强吃完了碗里的一堆东西后，又被塞了一堆海鲜等食品，都是陈文秀并不爱吃的东西，她忍无可忍抱怨道。
“多吃点，对身体好，营养价值高。”陈父憨笑，停止了动筷子。
“那你们也要多吃点，我可不喜欢吃海鲜。”
“现在的年轻人这个不吃，那个不吃。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当初小时候可是连饭都吃不起的......”
文秀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你这小子，哎！我们这丫头就是有些不听话，见谅。”陈母瞪了眼文秀，又转头向伯父赔笑。
伯父笑着说：“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子了，也不是不听话，我看你们家秀秀很乖巧啊，不像我们家孩子。”
“哪里有，我这丫头只是堂面乖巧，她在家的堂现头疼的要死一样，让她做点家务都不愿意。”陈母说。
陈文秀低着头，听得有些不悦。
明明自己还是男生时，从来没叫过自己做卫生。成为女生后倒是各种扫地拖地洗碗的，说要培养成什么贤淑的妻子。不做重活倒是好事，不过天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烦死人。女的长大出嫁当家庭主妇做卫生，一点都不像是新时代女性，完全是**裸的歧视。
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老妈那些话都只是借口，目的就是用激将法叫她去做卫生而已。老妈没有歧视之意，只是单纯想让孩子帮忙做点事。变成女生后，她脸皮变薄抗不住压，受不到老妈的唠唠叨叨罢。
“我在家是干事的。”文秀囔囔道。
陈父笑着说：“好了，我们家秀秀是最乖的。比起家中游手好闲的两个臭小子，我们家秀秀可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少忙。”
她听完害羞地低下了头。大家看着都笑了起来。
“堂兄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辛苦了。秀秀的事情真是有劳你，真是抱歉。”陈父起身敬酒。
酒杯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响声。
伯父大口喝了一杯酒，笑道：“这点小事也不辛苦，也就跑了点路，还锻炼身体。只是没想到你家女儿长得这么漂亮，是你家基因好。”
“哪里，我家孩子就那样。你家儿子高高大大的，长得不错，像你。”陈父接着说。
“我家独子，是长得不错，但读书不行。初三被休学后又他送去读书，好不容易拿到毕业证书就又不愿意再读了。我一气之下让他回家打工，没想到真的就不读书打工去了。”伯父喝了闷酒，摇了摇头。
陈父听完，他也喝了口酒，说：“不谈这些，我们接着喝酒。”
文秀看向了对面伯父旁的堂哥，他低着头，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拿着他的手机。他玩得很入迷，没有理会他父亲对他做的评价。看上去是被说教得习以为常了，她不禁回忆起小时候的往事。
小时候伯父一家偶尔会回老家，而堂哥会来自己的家中做客。他脸看起来很凶，但意外很温柔。他经常带我去各地玩，明明我才是乡下人，他却对乡镇的了解比自己还熟悉。
堂哥曾经很顽皮，每次来玩时老是会和本村的大孩子们因为一些小事争吵而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赢了会得意，输了也很坦然不会流泪。
那时候我是个腼腆内向的懦弱小孩，非常羡慕着堂哥的举动，他不畏天地，蔑视权威，惹得伯父他们老是发愁。我很是钦佩他，因为我从来都不敢像他一样大闹天宫，只是乖乖听着家里人的话，待在家里无聊地写着作业。
说起来J国优质女教师的网课也是他给我推荐的......有一次看到一半，被家里人发现，给罚站了近一小时半。不过在那次后，堂哥也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知不觉中就模糊在记忆深处。
文秀倒了杯果汁，喝了一口，偷偷地看着堂哥。
那个曾经活波好动的堂哥，幼年崇拜的英雄似乎变得死气沉。，眼中失去希望，好像无所事事地虚度着人生。
堂哥注意到有个女孩一直盯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他记得这女孩似乎是曾经他的堂弟，阴阳差错下变成了女生。没想到当年那个一直跟在自己的小跟班成为了充满少女气息的姑娘，世界可真得让人奇妙。看着陈文秀的脸，有着深深地怀旧感。
小时候两人玩得特别要好，他带着小堂弟到处闲逛，也因此闯了许多祸。记得最后一次回老家，那时候做了点蠢事，被家里人后痛骂了一顿。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他想到自己差点带坏弟弟，也有些羞愧。
现在的他再也没有什么脸面能被当年的小跟班承认为大哥。
“堂哥好......”陈文秀跟堂哥打了个招呼，音量很小。
他愣了一会，回过神来，说：
“你好。”
两人互相以示微笑。
堂哥看着曾经的小跟班，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他不禁有些苦笑。多少年来，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眼前这个堂妹。
“真是好久不见......”
“小时候我被你关照着，谢啦。”
堂哥听后沉默许久，缓缓问道：
“村里我那些玩伴怎么样了？”
当年大伙玩得那么融洽开心，但堂哥一直没机会回来看望，想必多少会有点想念。然而文秀跟村里的那些孩子并不熟悉，以前都是堂哥带她去玩的。她还真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无奈地摇摇头。
早知道就去问一问，也好给堂哥个交代。
“算了，也没必要知道。”他叹了口气。
两人安静一会儿，堂哥琢磨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说一番话来。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像长辈一样教导着她。
“你要好好读书啊，读书真的很重要。”
堂哥没等陈文秀说话，就像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讲着。
“以后不要学我，也别被我这种人给骗了。”
“我不学习，性格暴躁，做了许多混账事，也曾伤害了许多的人。之前我与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装得像那些社会混混一样，吊儿郎当的，上课玩手机，下课抽烟打牌喝酒。”
“我长得最壮，打架最狠，手头也最阔绰，当然学习也最差。我成为那些家伙的老大，想到当时风风光光的，全世界都围绕着自己转。说到底只是因为自己那时候零花钱多，肯给人买单请客而已。没事干一起出去摆摆架子吓唬人，可是真得要打架时，只能自己冲在前头去走人。”
“有福同享，有难全都给我跑了。”
堂哥从口袋了掏出一根烟，他放在嘴里，拿出了打火机。他突然意识到文秀还在旁边时，又把香烟塞回了烟盒里。
“抽烟抽久了，不好意思。你可别学堂哥我抽烟，对身体不好。我是太混账，老爹管不住，才抽的。”他无奈耸肩道。
他接着说：“我辍学出社会，没学历，没能力，只能做那些劳力活。我运气好，抢到了快递员这一份工作。现在找工作难，体力活都抢不到。天天加班加点，薪水微薄，还要遭人唾弃。”
“好好读书，不要做这些底层人才能做的活。有能力就好做大老板，人上人，不要奔波于命，碌碌无为。”
堂哥认真地看着陈文秀，他看上去很是疲惫。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吧。”
陈文秀摇了摇头道：“你没有让我失望。你会反思自己的过错，也没有当家里蹲啃老。社会上打拼是苦了点，但只要你不感到后悔，人生就有意义。”
“我做错过许多事，全身都是罪恶。后悔有什么用？世上又没有后悔药。活该我一辈子在下水道待在做废人。”
“起码你劳动了吧。”
“嗯，只有干些苦差事才能养活自己。”
文秀认真地说道：
“至少你不是无药可救的人，你能通过自己的双手劳动。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不可能让一个人不犯错误的。你曾经做错事，无法改变，那你就吸取教训，不要再犯。”
“社会给我们的绝望远远大于希望，常常是绝望，还有更绝望。可是既然有绝望的存在，那么就肯定有希望的存在。就好像有黑暗，就有光明，倘若没有光明的话，那黑暗也就没有什么意义。”
“有错就必然有对。你以后就做对的事情，弥补曾经的过错。否则一直说自己有错，也毫无意义可言。”
堂哥愣了许久，他笑出了声，笑得很自在。长这么大，在大家都看不起自己的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这么看得起自己。
“我本来是想教育你，没想到反被你教育了。”
“说错话了吗？”文秀突然间没了底气，话说得小小声。
堂哥深深吐了口气，说：
“你没有说错，说的很对。”
“我还以为又说错话了。”她说。
堂哥看着文秀，不禁地笑了起来。时间真的能够磨炼一个人，眼前水灵灵的少女已经不再是印象中那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以前都是他指导堂弟干什么，结果现在反过来被指导了。
他被以前那个被人嘲笑为无用的孩子给鼓励振作。
“谢谢你，给了我勇气和希望再生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