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狂想曲
卷一·岚之怒吼
幕间壹(序章)
夜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特有的腥味,在离陆地不远的海面上,一座无人的荒岛在月光的笼罩下安静的任由海水轻轻地拍打着,奏起海浪的节拍。
因恐惧而放大的,被禁锢于岛上唯一的建筑物里的女性的瞳仁,映出了一个高大而富有令人膜拜的荷尔蒙气息的男人。
“——你,是谁?”
壹·在那地狱之中卷起的暴戾之岚——“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第一场雪。洁白的雪花从湛蓝的空中落下,虽然下着雪,但天空却非常晴朗。
而此时的法尔岚重狱。
费劲全身的气力睁开双眼。阴沉的砖墙,低头是剧毒冒泡的毒水,抬头是不进任何光亮的严实天花板。身体被锁拷禁锢在墙面上。用手解开锁拷想要往前握住单人监狱中央的垂落铁索,叮。
有什么不对,叮。
金属碰撞的声音,为什么会……右手上不知何时带上了连接着铁链的拷环。
这不可能!这种地狱之中根本无需这种多余的东西,这是所有监狱的士卒都从心底认同的事实。到底是谁穿越毒水攀上滑溜的墙壁,在自己不注意时给自己带上拷环?
三年来不记得任何有这种实力的人……不,有一个。
“兰德(land)……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人在暗处窃笑,不属于这重狱的稚嫩而空灵的笑声。声音很中性,并且有磁性,很好听,但比记忆中的他要低沉些许。
“斯凯(sky)啊。”
斯凯(sky)一出生就被告知拥有决定他人生死之权,同时还拥有无尽财富和庞大的家族势力,他生来就是高贵的,高人一等的。
他不需要怜悯,不需要任何脆弱的感情,他只需要强大,高傲,冷酷,他只需要按照家族铺好的路不断的前行,成为世界的王者,这便是他的使命,也是宿命。不断地成长,他学着隐藏自己的感情,学着冷漠待人,学着不断的走向顶端。
兰德(land)是地之一族的继承人,他不喜欢这样,可他不得不这样。身为唯一的嫡出直系血脉,他势必要继承这黑暗的家业并为此背负上一生的清冷。
无法逃避,他最终选择了自暴自弃,他开始漠视那些求饶的声音,他开始喜欢上血液的鲜红,他开始践踏着位卑者的自尊,他变得像一个仗势欺人的贵族。
他是天才,不论是头脑上,还是作为王者……亦是作为杀手。他是里世界的无冕之王,这是他出生起就定下来的事。
他和他都只能拥有固定的继承人的名字。
「我们彼此是最了解对方的。我……不想离开你。」
雨,倾盆大雨。兰德旋转着伞柄,带着微笑说道。
斯凯发现他收敛了杀气,他可能真的坦露了心迹。他们因为家族企业的原因从小便在一起,一个是光明世界最古老最庞大的财团,一个是里世界最冷酷最强盛的家族。他们互相嫉妒。
一个在尸体山和刀光剑影中为了性命奋斗,一个在虚伪的假面与经济斗争中为了利益奋斗。
兰德(land)渴望他人的肯定,渴望不需担忧性命的生活。
斯凯(sky)渴望真实的世界,渴望自由而毫无虚伪的生活。
斯凯苦笑了一下。
「……呼~你真是……」
任性,啊。斯凯没有说出口。
这是他唯一像孩子的地方了吧?
「斯凯君。」
兰德用不咸不淡的口吻说道。他第一次用亲近的称呼来说话。对任何人他都这般不咸不淡,似乎一切都乏味而收到他的支配。
斯凯一直讨厌的,属于支配者的语调。无丝毫婉转,但富有磁性,十分空灵而好听。那是斯凯也拥有的一种语调。
「……但是。」
他话锋一转,回身,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戏谑的,玩味的,同时又清淡的。
「我想说,加入我的游戏吧。」
雨淅沥淅沥地下着,似乎更猛而大了。
「嗯……咕!」
兰德和斯凯都是〔支配者〕。讨厌的,支配一切,看穿一切,掌握一切的人。不,应该是王者。兰德哗地收起伞,愉快地用伞尖在斯凯的脚上用力一戳。
斯凯被关进法尔岚重狱的时候还是初春,城堡四处的雪还未融化,点点的白映着红色的屋顶,在阳光下透出宁静的气息。远处的教堂传来悠远的钟声“当——当——”,惊飞了一群停歇在广场上的白鸽,湛蓝的天空一如既往地点缀着这个古老的城市——不,不是这样的。
这座城市,法尔岚不是这样的。
法尔岚重狱所在的法尔岚城区,没有一处不是虚伪的美好,没有一处不是地狱。
他是重刑犯,罪名是屠杀。兰德也是。刑罚是无期徒刑。
黑色的发丝已经三年没剪了,微微潮湿贴着脸颊。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狱服,那脏乱的青衣穿在身上,加之病态苍白的脸颊与和常人不同的靛色眼瞳,不用说也知道像是厉鬼吧……
嘲讽地轻笑起来。兰德柔褐色的长发近乎于坠地,他双手处有铐痕,而那双冰蓝色的双眼……不,是澄金色的!
发觉这一异常,斯凯吸了一口冷气。兰德也穿着青衣,但是却不像厉鬼,颇像是可爱的少女。
“害怕,我害怕波及到你。——终于可以越狱了,终于可以了!我总算是获得了,来自神的力量啊!”兰德狞笑着说道。
狂岚。风大了,不对,法尔岚是不可能有大型空气流动的。
是兰德!风狂了,在那金色的眼睛中,映出了风的字样。
“哇——!”岚吹垮了墙壁,吹散了毒水。天生怪力的斯凯都无法逃脱的重狱,像纸糊似的被吹垮。岚刃削铁如泥,被拷环拷住的斯凯因为兰德握住铁链所以没有被吹飞吹伤。
金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像是火焰要熄灭。
噗。淤血喷吐出来。
“不、绝对不要,不要不不不、——不要、绝对不要啊啊!”
兰德的理智完全消失了。他转瞬之间,四肢就变得焦黑,他的双瞳被滋滋燃烧的火焰焚烧殆尽。来自神的力量?不,比起神这力量更像是来自于恶魔!
血雾从纤瘦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火焰从他眼瞳里蔓延出来,原本的头颅轰地炸开。风停了,他的身躯如同奶酪般残缺不全!原本是头部的地方完全消失,双足双手呈现出令人恐怖的干瘪焦黑!
士卒们被惊动了,但是兰德仅剩的身体却轰地炸开,脏器与血洒落一地的同时,澄金色骤然包裹住这狭小的空间!
单人监狱迅速升温,融化骨骼的温度将斯凯牢牢裹住。斯凯想要摆脱这炼狱,却被遏制住行动。
兰德的脏器与血雾在迅速升温的同时,被精美绝伦的冰蓝色晶体完全无死角地包裹住!这晶体似冰但却是强大无匹的能量。这灼烤与逼人的威势,令一向坚韧的斯凯昏厥过去!
热浪慢慢退去,斯凯的身躯也变得焦黑变形,被冰封起来。冰蓝色的晶体缓缓落地。
仿佛刚才是幻觉一般,晶体开裂,安然无恙的兰德和斯凯昏厥在晶体中,睁开双眼,兰德的眼睛依旧是冰蓝色。
但是有什么不对。
身高也好,脸也好都是一样的,但是兰德却觉得这具身体很别扭。
等等,被掀飞的墙壁之后是……
幕间贰
小岛本应在时光的长河中化为海中的沙烁——但是寂静被造访者打破。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踏着长靴。脸上缠着细长的布条,布条勾勒出线条分明富有棱角的脸颊。透过布条可以看见一双祖母绿的双眼。
“请不要吃惊。我的名字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安泽·玛利亚。而不是安泽·大地。”
贰·重狱深处被囚禁的血之魔女——“恶魔的领域。”
“画廊?”
法尔岚历代狱长肖像画画廊。每一代都有,十分精致的油画。相比油画的精致,画廊本身就很寒酸了。墙上有些焦黑还有些大洞,地上也是坑坑洼洼,联通楼上的楼梯的扶手也断了,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不,十二年前的前代没有油画。
本应该是前代画像的地方是一团焚烧的焦黑。
破烂到油画都没了的画廊吗?
随处可见的暗巷与残破但却结实的监牢,若你足够仔细的话,墙上缝隙里的深红还在流着血液,飘来的风里夹杂着硝烟的呛人味道。当夜幕降临,白日的寂静荡然无存——那只是一种伪装罢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雷鸣般的呻吟与惨叫。
法尔岚重狱是只包容恶魔,吞噬恶魔的地狱。在地狱使用神的力量,就必须抱着必死的觉悟,是事实,更是史实。
画廊之中还有着监牢。
单人的重犯监狱,黑暗无光,不知道有没有狱警会去送饭的黑暗阴沉破旧却结实的——至少上亿通缉犯的监牢。
这个是……?
“爱瑞赛娅、——那个是爱瑞赛娅吧?……、爱瑞赛娅·哈……哈瑞恩君?”
兰德所认识的,那位女性杀手。
——世界排行可以进前二十的杀手,以张扬而暴力却无证据的不按套路出牌的〔凶〕。说是暗杀更贴近于明杀。
怎么会……那种程度的人都会被关押起来……?
少女蜷缩着,眼里找不到焦点,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曾经手染无数人鲜血的杀手居然会这么狼狈不堪入目,兰德嘲讽地轻笑着。
……不·对。
爱瑞赛娅·哈瑞恩。这个张扬狂霸蔑视群雄的杀手。
“不是已经——死·了·吗?”
被那个人贯穿肚腹,脏器被捏爆,眼球被挖出,头颅被压瘪挖空,血被高温蒸发,骨头没有一根不成弯折状,连接骨头的骨质和关节被小刀穿透。
即是是这样,却还完好无损地在那里蜷缩着?
这·不·可·能。
不,有可能。自己不就是被火焰烤焦爆破之后却这样蹲坐在这里吗?
金色的长发略有凌乱,透过刘海看见满脸鲜血的女性脸庞,俏丽的脸庞扭曲着。
身上穿着血染的白袍。
这里死会苏生,所以不需要食物和水——这个被封锁的画廊没有不知真相的狱警送饭送水,而不想承受灼烤和封印的痛苦所以喝自己的血液。
但是迟早会——再一次的,死。
那个人,被那个人在十年前杀死的。
“安泽……?”法尔岚前任狱长,满手鲜血的恶魔之眷属,被神之金炎焚烧殆尽的那幅肖像画的正主。
安泽·玛利亚。
或者称之为——安泽·大地,地之一族的庶出血脉。
无法拥有自己名字的兰德所羡慕的存在。
但是……又是如何复活的呢?那不科学的晶体和热浪——是·什·么。
想到很快就要被狱警们捉住关押到更深处的地狱之中,兰德苦笑起来。那种事情,只有下辈子才会知道了吧?
双手被骂骂咧咧的粗犷糙汉手中银光闪耀的金属锁拷拷住,囚服青色长袍被撕成裂布,换上黑白条纹的松垮长衫——呵,新的狱服吗。
“听说这丫的把东区打垮了大半还掀起大火来着。”
“真的假的啊!”
“啧,重刑犯嘛,总有些本事的。况且我听上司说这丫的叫做兰德喔。”
“——噗,原来是那个地族的继承者吗?”
“杀了不少人吧。”
巡视的狱警互相搭着话,有一个夸张地张大了嘴。
啧,无聊的人呢。
兰德依靠在墙面上,咂了砸嘴,纵身跳入黑暗之中。
这监狱,大到瘆人,高耸的天花板是金属制还是刷了银漆?墙面无法透光,只有统一发的油灯……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穿越到十九世纪了呢,谁想这是堂堂正正的现代社会之中的非法制社会——法尔岚这个城区的重狱呢。
世界最强的监狱。心虚者闻风丧胆,上位者只有听到这地狱之名才能安睡——太烦人太讽刺了!那些上位者何尝不是暗地里干着卑鄙的勾当,迟早要被丢进法尔岚的大罪。
丢进来之后,除了把戏之外屁都不会的上位者,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活吗。
真是愚昧啊。
突然之间。
空气之中出现了不存在的波折。
“扭曲的时空——所以可以在那个范围内复活吗。”
因为时空扭曲,所以无所谓死亡与伤害。
因为时空扭曲,所以有无限的可能性。
因为时空扭曲。
所以——
“才是恶魔的领域啊。”
骤然之间。舌尖吐出恶魔二字之时。嘴唇扭曲成领域的发声形状。
嘴唇在动。
声带在颤动。
可是,却没有声音。
为什么?想要这么发问。无论是声带也好,舌头也好,嘴唇也好。全部是正确的姿势。
耳廓,耳膜,听神经都没有问题。
声音无法传播?
因为,声音和听觉——不在同一个时空之中。
与此同时,兰德俊俏的脸被一团血的空洞代替。
扑哧。扑哧。
贯穿的声音。
血肉摩擦血肉,身体组织被其他身体组织破坏。
唰啦——
不是普通的摩擦,而是撕扯着。
哗啦——
不是普通的撕扯,而是撕碎。完全意义上的——
扑哧。
腹部出现圆润的洞口。
胸口炸裂。
这具奶酪般残缺的躯体,从足腹开始被蚕食。
“啊啦啦~明明都是已死的迷失人间的亡灵了,居然还这样的不经杀呢~”
上扬的口吻。清脆如黄鹂的吟唱。
出现于虚空中的。披着丝绸般银白色长发的异色瞳少女。少女身形娇小玲珑,精致的面孔与娇嫩的身姿,加上哥特萝莉式黑色短裙。
左眼炽红,右眼澄金。
身披黑色的披风,眼瞳耀眼夺目,在黑暗之中窥视万物。
那是,恶魔的双眼。
这罪之城法尔岚的初代狱长——创始者,亦是复活的属于死后世界的地缚灵。恶魔,夜·琉塔·斯卡莱特。
幕间叁(尾声)
被贯穿肚腹,脏器被捏爆,眼球被挖出,头颅被压瘪挖空,血被高温蒸发,骨头没有一根不成弯折状,连接骨头的骨质和关节被小刀穿透。
但是——“即使这样……又何妨呢。”
安泽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照片。
漆黑的背景。黄金分割处,站立着——不,是被冰冻成站立的姿势,早已脱力的身姿。
刹那之间。天和地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投影。
“汝为何召唤吾呢~?”夜·琉塔·斯卡莱特如是问道。
后记
第一卷就进入高潮肯定不是诸位所想得到的吧。第一卷就此完结,无需多言。说是第一卷,可是连恶魔都已经出场了,这是绝对出错的吧?
正是如此,所以所谓的第一卷岚之怒吼只是前传而已,随手五千字左右奉上前传,监牢狂想曲的卷之一!
这里是鬼姬,账号如诸位所见是鬼姬之戟。所以不在意称呼为戟。
后记要说点什么呢?这么想着就已经写下不少字了。
本书是怎样的故事呢?这么想着就第一卷完结了,想要丢番茄的作者会捡回去烧的所以不用丢了喔。接下来是第二卷!岚之怒吼事件过去一年半,兰德诡异二次重生之后!
新的监狱犯人是在朔月时变身的人面蛇-爱理娅?!被尘封的秘密——被誉为凶兽的爱理娅一族因为曾经的屠杀行动与其他非人类本应在历史之中沉淀,但却拥有最后一名族人的理由是——?
法尔岚的良心,监狱号〔2-1〕,与爱理娅是同狱之友的(被冤枉的)杀手(伪)与'爱理娅上演的推理——才怪,是重狱那些事大卷的第一小卷〔2-1〕的奸情(划掉,这么说会引来FFF的米娜的)激情(划掉)百合朵朵开(划掉)。
开个玩笑。
其实只是一个法尔岚重狱之外,但绝对不是局外人的真·主角接触到的一些诡异的事罢了。
第二卷·光之礼赞(原名蛇之狂暴,临时修改的文案与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