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哗哗落下,积水在排水口打着旋。
亮着“空车”提示灯的出租车从马路上飞驰而过,丝毫没有理会路旁站在大雨中招手的行人。
风雨声中,我依稀听到了行人恼怒的咒骂。
笨蛋,这里是禁停路段啊。就算你双手双脚一起招也没有用啦。
我和白术站在雨棚的遮蔽下,默默吸着冰沙。
后来冰沙被吸完了,只剩下寡淡无味的奶油,我把杯子扔进垃圾桶里,用脸颊捂了捂冰凉的手,雨还是没有停。
我看了眼手机,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快八点,天色依旧阴沉。
几个背着书包的中学生从前方匆匆跑过,踩着快要没到脚踝的积水,在这一刻他们竟有士兵在雨中冲锋的气势,臃肿的尼龙校服在暴雨浇淋下紧贴在身上,表面覆上一层水膜,像士兵身上的盔甲般反着天光。
“兄弟们冲冲冲!还有五分钟!今天早读老师是二班那个母暴龙啊!不能被她抓到啊!不能啊!要死人啊!”他们坚毅地喊着热血的口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雨中狂奔。
看得我都有一股冲动闯进雨幕里了,可是身下凉嗖嗖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一件事。
我的里面可什么也没穿。
当然没有穿……白术再怎么脱线,也不至于搜集女孩子的内衣内裤吧。
至于我自己,就更不会有这种东西了。
原先的又太大了,套上去,一下就会滑下来。
所以现在完全是真空的状态。
如果这幅样子被其他人知道,一定会觉得我是变态……的吧?
虽然一路上都有好好捂着裙子,走光的惨剧没有发生,但我的上衣是白色的,如果被雨淋湿,布料上会映出什么我完全无法保证。
真要变成那样,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算了。
所以绝对不能被雨淋到!
我握紧拳头。
“看来除了等雨停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呢……”
白术看了我一眼,走到星巴克里买了把雨伞。
竟然,
还有这招?!
我一直不知道星巴克里还有伞卖。
“贵不贵?”
他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
“二百。”白术像是在看一个土包子。
啥?
二……二百?!
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石化的声音。
白术啊……其实咱们还不如在这里等雨停好了。
一把伞两百块,好贵啊,超贵啊。
都够我用一礼拜了……
当我替他心痛万分的时候,白术已经若无其事撑开伞,顿时扬起一股淡淡的甲醛味。
两百块的雨伞,一眼看上去并没多么精致,我观察了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机关。
什么啊,和普通的伞根本没什么两样嘛!
智商税莫过于此。
除了下雨天,想不到还有谁会去买。
撑开以后,宽敞倒是足够宽敞,可以轻松容下两人。
只不过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白术你太高了啦!”我站在伞下,伸手去够伞沿,踮起脚来才能够到。
街上风越来越大,风斜着吹,雨也自然也斜着下,完美避开了伞布的防御,只在伞沿斜下方留下了不可侵犯的三角区。
这样一来,占据三角区的白术最多淋湿下半身,而三角区之外的我全身都要湿透了。
“怎么办……”
我沮丧地发现,和他一起撑伞根本就没有意义,除非让他蹲下来走路,才能照顾到我。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让白术先去商城买一把伞,然后回来接我?
可是我又一想,A级大佬的跑腿费恐怕比星巴克的伞还要贵。
白嫖大佬的劳动力,我真的配吗?
不我不配……
要是我也有白术这么厉害就好了,A级悬赏随便刷,出门兜一圈就有几千块钱拿,简直是移动的印钞机,区区两百块钱的雨伞,算得了什么啊。
还是我太弱了。
“你在琢磨什么?”白术疑惑地看着纠结万分的我。
“没什么啦。”我低下头,终于下定决心。“白术,要不你还是回学校好了,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上第一节课……谢谢你,愿意陪我。”
我不想给他添太多麻烦,他帮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今天的白术还请我喝了冰沙,超意外的。
再提什么要求,就太贪心了。
我才不会承认我只是害怕被拒绝而已。
落下的雨水在地面上激起繁复密集的花纹,天色越来越黑,明明是早上,却昏暗宛若傍晚。
“那么我就在这里等雨停吧……?”
话音还没落下,我忽然惊慌地感受到了一股失重感,地面上的水纹迅速远去,世界在眼前旋转,随即我懵懵地看到了白术的脸,和黑黢黢的伞篷,双脚悬在空中,腿弯被什么抬住了。
诶??
“担心被雨淋到,这样不就没问题了。”白术双手抱着我,用肩膀夹着伞,一脸「快夸本大爷聪明」的表情。
我愣愣盯着他看了很久。
这是,公主抱吧?
好一会,我的思维才从宕机中恢复过来,魔女的敏锐让我迅速察觉到了四周望来的暧昧视线。
不只是路上打着伞的行人,透过星巴克的落地窗,我还看到店员和顾客们都放下手中的事,视线汇聚在我和白术的身上。
他们似乎在议论着什么,脸上满是羡慕。
白术……
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白术放手啦!”我捂着差点飘起来的裙摆,不敢再去看那些视线,太羞耻了,脸烫得发烧了一样。
你们都猜错了,事实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白术怎么可能有那种意思啊,他只是单纯的一根经而已。
“快放手……”
然而白术根本没有理会,径直走入雨中,走了几米远,才问我:“有什么问题?难道你害羞了?”
“怎么会!”我下意识反驳道。
“那不就没问题了。”
喂!你真的觉得没问题吗?我可是觉得问题很大诶!
现在我也在雨水无法波及的三角区里了,暴雨重重敲打在我头顶不远处的伞布上,白术的脸离得好近,甚至能碰到我的头发。
太奇怪了!明明昨天还说连朋友都不算的。
今天他是发了什么疯啊。
我眼睁睁看着景物向后退去,上了贼船的我已经没有摆脱的机会了,除非我想在暴雨里成为落汤鸡。
希望别被认识的人看到……我把脸埋在他胸膛上。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