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刹那,一股混着冰雪与铁锈的寒气扑面而来,激得江洛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攥紧腰间的镇龙佩,玉佩上的小龙纹路突然发烫,在掌心烙下淡淡的暖意——这是霍凤国皇室祖传的信物,此刻竟与剑阁的气场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小心脚下。”上官慕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掌心的剑形印记比在山脚下时更亮了,淡金色的光芒映着石阶上的霜花,将那些密布的剑纹照得清晰可辨。这些剑纹细如发丝,纵横交错,细看竟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图案,每颗“星”的位置都对应着一级台阶。
张博举着火折子凑近台阶,火光照亮了其中一道剑纹,纹路上刻着个极小的“破”字:“这是……剑仙帝的笔迹?我爹书房里有他的拓片,这笔锋像极了。”
“应该是他布下的阵。”上官慕容踏上第一级台阶,脚底传来轻微的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石阶下苏醒。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剑仙气正顺着脚掌涌入台阶,与那些剑纹产生共鸣,“这些台阶能感应到持剑者的气息,心术不正的人怕是连第一级都踏不上。”
江洛试着踩上台阶,刚落脚就觉得脚下一滑,像是有冰碴在摩擦,镇龙佩的红光一闪,脚下的阻力突然消失了:“好奇怪,它好像……认识我的玉佩?”
“锁雾剑的剑灵说过,镇龙佩是龙神送给剑仙帝的信物。”上官慕容解释道,“这剑阁本就是剑仙帝所建,镇龙佩自然能在这里通行无阻。”
三人沿着七星台阶往下走,越往深处,周围的寒气越重,石壁上开始出现冰棱,冰棱里冻着些奇怪的东西——有的是半截生锈的剑穗,有的是破碎的剑鞘,还有的是几块骨头,看形状像是人类的指骨。
“这些是……寻剑者的遗物?”张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想起父亲说过,剑仙山每年都有剑客失踪,原来是被困死在了这里。
上官慕容的目光落在一截冻在冰里的剑身上。那剑的剑柄缠着金丝,显然是柄名贵的剑,可剑身却弯成了诡异的弧度,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折断的。“是被剑灵所伤。”他肯定地说,“这剑的主人试图强行拔走灵剑,被剑灵反噬了。”
说话间,前方的通道突然开阔起来,冰棱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石壁上一幅幅凿刻的壁画。第一幅画画着九个身披战甲的人影,站在云端俯瞰大地,正是传说中的九帝——剑仙帝持剑而立,战神帝握斧怒目,法七帝手捏法诀,帝尊端坐中央,法神周身绕着金光,邪帝被黑雾笼罩,神帝怀抱星图,龙帝化身为龙,武神赤手空拳。
“这是……九帝共治神界的画面?”江洛凑近壁画,指尖拂过剑仙帝的身影,“他看起来好年轻。”
第二幅画却骤然转了风格。黑雾吞噬了半个天空,邪帝的身影在雾中狂笑,九帝的阵营分成了两半,剑仙帝与邪帝的兵器碰撞在一起,火星溅落在下方的人间,燃起熊熊大火。画的角落刻着一行字:“五千年,正邪分,苍蓝劫。”
“原来邪帝真的是从九帝里反出去的。”张博皱眉,“我爹说他是上古魔神转世,看来是骗人的。”
第三幅画最为惨烈。九帝的身影在血雾中渐渐模糊,剑仙帝的长剑断裂成两截,战神帝的巨斧插在地上,龙帝的龙身布满箭羽……画的尽头是一片空白,仿佛画者没来得及完成,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贯穿了整面石壁。
“这里的剑痕和山脚下的一样。”上官慕容摸着那道剑痕,指尖传来熟悉的灼热感,“是斩星剑留下的。”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玉石上。三人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间圆形的石室,穹顶嵌着数百颗夜明珠,光芒透过冰层般的穹顶洒下来,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冰封的星河。石室中央立着一座十二角形的石台,台上悬浮着数十柄灵剑,每柄剑都被淡淡的光晕包裹,光晕中浮动着剑灵的虚影:有的是白发老者,正擦拭着剑身;有的是红衣少女,围着剑跳舞;还有的是身披铠甲的将军,对着虚空挥剑。
石台周围环绕着三道拱门,门上分别刻着“心”“道”“命”三个字,正是壁画角落提到的“三劫”。此刻,“心”字门正敞开着,门后隐约能看见更深处的光芒。
“这就是剑阁的核心?”张博的火折子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显得黯淡无光,他走到最近的一柄剑前,那剑的剑鞘上镶满了红宝石,剑身却漆黑如墨,“这是‘血影剑’,传说饮过百人的血才炼成的,没想到真的存在。”
他刚想伸手触碰,血影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剑灵化作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朝着张博扑来。张博吓得后退一步,腰间的短刀自动出鞘,“铛”的一声挡住了人影。
“别碰它!”上官慕容挥出木剑,木剑的钝响撞上人影,将其震退了三尺,“这剑戾气太重,你的刀压不住它。”
血影剑的剑灵退回剑中,剑身的红宝石变得更加鲜红,像是在滴血。
江洛躲在上官慕容身后,指着“心”字门:“那门后面好像有东西在发光。”
三人穿过“心”字门,门后的空间比外面小了一半,石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正中央的石台上,插着一柄剑。
那剑比上官慕容腰间的木剑长了半尺,剑鞘是暗褐色的,像是用某种兽皮鞣制而成,边缘已经磨损,露出底下的金属。剑柄缠着深蓝色的布条,布条上绣着稀疏的星点,其中一颗星的位置,正好对应着北斗第七星。它没有光晕,没有剑灵,甚至连剑鞘上的铜扣都生了锈,却让上官慕容的心脏狂跳起来——体内的剑仙气像找到了归宿,在经脉里奔腾嘶吼。
“就是它了。”脑海中神秘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这才是斩星剑。”
“这……这就是斩星剑?”张博不敢置信,“看起来还没我家厨房的菜刀像样。”
上官慕容没有理会他,一步步走向石台。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就亮起一道星纹,这些星纹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斩星剑下,形成一个完整的星图。当他握住剑柄的刹那,剑鞘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露出里面的剑身——
那是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剑身如秋水般澄澈,却又仿佛盛着整片星空,无数细碎的星芒在剑身上流转,剑尖处凝着一点紫芒,像极了北斗第七星的缩影。剑身上用古苍蓝文刻着两个字:斩星。
“嗡——”
斩星剑离体的瞬间,整个剑阁突然剧烈震动,穹顶的夜明珠光芒大盛,石壁上的壁画开始流淌金光,九帝的身影在光中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剑仙帝的位置。石台周围的星图突然升空,化作无数星点融入斩星剑,剑身上的星芒变得更加璀璨,竟在石壁上投射出一幅完整的星图——那是苍蓝大陆的全貌,从霍凤国的赤火平原到冰仙国的雪域,每个国家的位置都标着一颗星,而剑仙山的位置,正是北斗第七星。
“这是……九帝当年守护的疆域图。”上官慕容喃喃道,指尖抚过剑身上的星芒,“剑仙帝把整个苍蓝大陆的星图都刻在了斩星剑里。”
江洛突然指着石壁上的星图:“你看!霍凤国的位置,星子在闪!”
果然,代表霍凤国的那颗红星正在剧烈闪烁,星芒中隐约能看见宫殿的轮廓。张博也发现了异常:“冰仙国的星子也在闪!好像……在示警?”
“示警?”上官慕容心头一紧,他想起锁雾剑剑灵说的话,“难道有危险靠近?”
话音未落,“心”字门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剑灵的尖啸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三人冲出“心”字门,只见石室里的灵剑正在疯狂颤动,剑灵的虚影个个面露惊慌,朝着“道”字门的方向望去。
“怎么回事?”张博握紧短刀,警惕地盯着“道”字门。那扇门原本紧闭着,此刻却在剧烈摇晃,门板上的“道”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是邪派的人!”上官慕容的声音发沉,斩星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身上的星芒变得凌厉起来,“他们能腐蚀剑灵!”
“邪派?”江洛脸色发白,“是五百年前跟着邪帝造反的那些人?他们不是早就被灭了吗?”
“没灭干净。”张博的父亲曾在军中任职,他从小听了不少秘闻,“我爹说,邪派的余孽一直躲在苍蓝大陆的暗处,到处寻找九帝的遗物,想复活邪帝。”
说话间,“道”字门“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缝中透出漆黑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双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石室里的一切。
“快走!从‘命’字门走!”上官慕容一把抓住江洛的手,另一手将斩星剑递给张博,“你带着剑先走,我断后!”
“那你怎么办?”张博急道。
“我是剑仙体质,他们暂时伤不了我!”上官慕容推了他一把,同时拔出腰间的木剑,体内的剑仙气顺着手臂涌入木剑,竟让这柄凡铁泛起了淡淡的金光,“快!”
张博咬咬牙,拉起江洛冲向“命”字门。江洛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上官慕容的身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木剑的金光与黑雾碰撞,激起漫天火花。
“命”字门后是一条向上的通道,通道尽头有微光闪烁,显然是通往剑仙山顶的出口。张博刚跑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上官慕容的闷哼声,他心里一紧,却不敢回头——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斩星剑逃出去。
通道里的石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文,这些符文在斩星剑的光芒下亮起,组成一个个“命”字。江洛的镇龙佩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将那些符文照得更加清晰:“这些符文……好像在说‘九帝未死,待星重圆’。”
“九帝未死?”张博震惊,“那他们在哪?”
“不知道,但这些符文说,斩星剑是‘星核’,要找到其他八帝的兵器,才能让星图重圆。”江洛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好像是……一个预言。”
两人冲出通道时,正好撞见一群黑衣人在围攻几个剑仙山的守阁人。守阁人身披白衣,手持长剑,却抵不住黑衣人的黑雾——那些黑雾沾到剑上,剑身就会迅速生锈,沾到皮肤上,皮肤就会溃烂。
“是邪派的‘蚀骨雾’!”张博认出了这种毒雾,他爹说过,这是邪派用百种毒物炼制的,专克神兵利器,“快把斩星剑藏起来!”
江洛立刻解下外袍,将斩星剑裹得严严实实。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注意到了他们,狞笑着挥出黑雾:“抓住他们!斩星剑肯定在他们身上!”
张博将江洛护在身后,举起短刀迎向黑雾。可他的刀刚碰到黑雾,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黑雾顺势缠上他的手臂,皮肤瞬间红肿起来。
“张博!”江洛惊呼,镇龙佩的红光暴涨,将黑雾弹开了几分。
“别管我,快走!”张博推了她一把,自己却被更多的黑雾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白的剑光突然从通道**出,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将围攻张博的黑衣人劈成了两半。剑光落地,化作上官慕容的身影,他手持斩星剑,剑身上的星芒亮得惊人,黑雾一靠近就被星芒烧成了灰烬。
“上官慕容!”江洛又惊又喜。
“没事吧?”上官慕容扶起张博,用斩星剑的星芒扫过他的手臂,红肿的皮肤立刻消退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剑仙山,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守阁人的首领是个白发老者,他拄着剑走到上官慕容面前,行了个大礼:“多谢小友出手相助。老夫是剑仙山的守阁长老,奉剑仙帝遗命,守护斩星剑直到它认主。如今剑已认主,老夫这就为你们引路,从后山的密道走。”
“密道?”
“是剑仙帝当年为了应对变故留下的,能直通冰仙国的边境。”老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拿着这个,到了冰仙国,找‘星记当铺’的老板,他会告诉你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上官慕容接过玉佩,玉佩上刻着个“剑”字,与他掌心的剑形印记一模一样。
“快走!邪派的大部队要来了!”老者催促道,转身冲向黑衣人,“老夫为你们断后!”
上官慕容看着老者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斩星剑,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这柄剑不仅是他的武器,更是一个承诺,一个关乎苍蓝大陆命运的承诺。
“走。”他握紧斩星剑,带着江洛和张博冲向后山的密道。月光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只留下斩星剑的余韵,在风中轻轻回荡。
而密道入口处,老者的身影在黑雾中渐渐倒下,他最后望了一眼密道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剑仙帝,您的预言……终于要实现了。”
黑雾吞噬了他的身影,却没人注意到,他手中的剑柄上,刻着一个极小的“法”字——那是法七帝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