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还是做梦了，依然是梦见那个我熟悉但又叫不上来的地方。或许很久之前的我或许就是在那儿生活的，但现在因为幻境的影响，基本上也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印象。
一觉醒来，我并不想前几天那样焦虑，而是更加坦然了，仿佛觉得那些事情似乎并不重要，我从哪里来，我来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对于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它们重要吗？忘记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
但下一秒，我便会开始头疼，因为我察觉，我的观念似乎也在被幻境所改变，认为过去的事不再重要，甚至是当下的事。
看着躺在我隔壁床上的，呼呼大睡的柚子，我也只能道一句：还好这家伙我还认识。
今天柚子就要去村外探险了，老师说，睡了一觉后，原本的担忧也似乎淡却了一些一方面是觉得柚子能够保护好自己，能够从危险中脱离，另一方面或许就要怪罪于幻境对于我心态的改造了，变得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如果我的记忆还没完全被抹去的话，我依稀记得，曾经的我也想现在这样，至少是这一瞬之间的感觉，感觉什么都漠不关己，没有爱好、不合群，每天除了工作、吃喝休息外，再无别的日程。但后来好像改变了，变得略微有些知性，变得更像个人……
好像就是在我遇到柚子之后，慢慢有所改变，而现在……似乎又朝着原先的模样退化了。
意识到这点，焦虑感又回来了。
我到底是想变得更加知性，更像个人类，还是，慢慢变回去呢？我最初到底在追求什么？到底是过上普通安稳的生活，还是变得更接近人类，或者……成为人类。
看着窗外微亮的天空，我愣住了，似乎是大脑承受不住这样“复杂”的运算而自我停止了。
“天亮了吗……”因为昨晚睡得比较早，所以柚子也在这个时间点醒了过来，而我也因此“醒”了过来。
“早安……”我起身下床。
“嗯。”
“我去准备早点，你今天是要出去探险是吧？”我问道。
“嗯。”柚子也起床，穿上了衣服。
“要我给你准备一点路上吃的便当吗？”
“嗯，那再好不过了。”
……
一切准备妥当，格齐也该来找我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临行前，我抓住柚子的肩膀，说道：“答应我，别去太远的地方，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千万要回来。”
“知道了，吾自有分寸，怎么好像你是吾的家长一样啊？”柚子点头笑道，“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儿女情长啊。”
“……我只是不想让幻境将我学会的为数不多的知性给抹去。”我说罢，推门离开。
今天的工作依旧是务农，只不过有茜斯的特殊分配，我分配到的工作和他们并不同步，而且更多的是体力活，这样既不会浪费工作的效率，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正常工作。
只不过我今天的效率似乎不如昨天，我一直在关注着柚子给我的那一半红宝石，微弱的引力指向着村外，说明她已经离开村子去探险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兄弟，是不是有点累了？”
显然格齐也察觉到了我异样的劳动效率，于是趁着中午休息时段，跑过来询问我的情况。
“累到不是很累……我在想一些事情，下午我会把进度赶上的。”我说道。
“好吧，今天太阳还是蛮大的，不要中暑了。”格齐说道，随后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区域。
说去来，今天和昨天似乎都是艳阳天，而我也没做什么这样防护工作，但是这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温度是提高了，但并没有特别的灼热感，这也是我忽略的细节之一，这也提醒我要时刻记住，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不要太安于现状了，否则……
否则连离开这里的需求也会消失吧。
今天的劳作不像昨日提早完成，而是掐点，刚刚好在太阳下山前完成，接下来便是集会。
跟在格齐他们后面，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半块红宝石上，微弱的引力似乎正好指向我们的住所，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集会之后，我也是直接跑回住所，而柚子正好坐在屋内，翻阅着笔记本，桌上罗列的是一排植物和岩石。
“哦，欢迎回家。”柚子见我回来了，笑着说道，“我按时回来了哦。”
“嗯。回来就好。”只要她回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就不想问问今天的吾有什么收获吗？”
显然柚子今天应该是收获颇丰。
“那你有什么收获？”我坐了下来，顺着柚子的意思问道。
“首先，这些事吾收集来的一些植物和矿物样本。”柚子指着桌上的种种说道，“这些植物像是受到人为育种一般变得有营养且高产，而这矿石也是，随处可见而且铁含量很高，这些矿物照理来说应该会是深埋底下，不可能形成在地表且如此富集。”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资源都是收到认人为干涉过的？”
“嗯，吾越来越觉得真知村的存在是‘那位大人’设置的一场实验，而这片人为创造出来的空间也为真知村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资源。”柚子解释道。
“那这场试验可真是漫长且悠久。”想想真知村的诞生到现在已经有三百五十五年，就算那人是魔女的话，寿命也太长了点。
“吾有一个猜测，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会比外面的世界或是‘那位大人’所在的空间要快上许多。这或许也是吾等遗忘速度如此之快的原因之一。”柚子说道。
“时间流逝速度更快的意思是？”
“举个例子，这里过一天，可能外界只会度过一个小时。”
“这样啊……”那要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再出去，是不是就会比正常人老上一些？
“另外，吾也搞清楚了一些关于这个结界的事情。”柚子继续说道，“还记得吾等刚来的那个夜晚，奈莉娅说过什么吗？”
“我哪记得。”
“她说她听茜斯说过，只要一直往一个方向走，一定能走回村子，从那时开始，吾就觉得这个空间似乎是一个球形空间，而且是空间的表面。”
“球形空间是什么？”
“你知道吾等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测量的球体吗？”柚子笑嘻嘻地说道。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既然是球体，那我们平时走的路为什么是平的？”这还是触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
“因为我们对于吾等生活的世界来说太小了，所以吾等的脚下就像是平的。”柚子继续给我解释，“照理来说，如果吾等能够无视地形一直向一个方向行走，只要时间充足，吾等总会回到原点。这个空间正是这样，就算幻境的主人魔力再庞大，空间也不可能无限延伸，平面总会有边界，球体总会有大小。”
“你怎么能确定呢？”
“这很简单，因为吾在一个地方的两个相对的方向，看到了村中的巨树。”
听着柚子的描述，这就有些意思了。
我开始了想象，想象柚子站在一个球上，而村子在一边，柚子的目光同时能从两边看到村子中的巨树，那这个球体应该很小才对吧。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空间似乎也就这么大，但那些人为何会失踪？”
“这也是吾难以确定的一点，比较合理的猜测是，幻境的空间并不稳定，大小和方向都会随机变化，今天的空间大小不大，才会有这种现象，至于明天或者说晚点时候还是否是这样，就说不好了。”柚子说道。
“这样啊……那这对于我们离开这里有什么帮助吗？”
“呃，暂时没有，不过已经是巨大发现了，今后可以往这个方向探索。”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但至少今天柚子平安回来了，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吃饭吧。”
我将口袋中的半块红宝石放在桌上，它慢慢的挪动着，随后与柚子放在桌上的腰包靠在了一起，另一半红宝石便在其中。
真希望这个宝石不会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