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遥远而古老的传说,描绘了当今纵横大陆南侧那片广袤大洋的无数海盗的起源。
那是关于一个人的故事,一个……海盗之王。
古研究学者们曾深度挖掘过这个飘渺却广为流传的传说,可惜因为年代过于久远,那个人的姓氏已经不可考究。
古研究学者们只知道过去的人将他称作金瞳爱德华,缘由是他那双像是圣书中所描述的,仿若魔鬼一样的暗金色瞳孔,就像那将熄未熄的炽烈岩浆
爱德华的过去像是一个谜,隐藏在深邃黑暗的大洋深处,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诞生的,又是如何在曾经统治了整片大陆的奥兰帝国眼皮底下,创造了海盗这个卑劣却自由的职业。
更没人知道,他又是如何将那位严酷冷血的帝皇陛下生生拖入了无尽深渊!
人们所知道的,只是一个经由各种编撰,变化后流传下来,却无一例外保持高度统一的信息——魔鬼的财宝。
传闻爱德华将他一生所积累的财富尽数埋藏在了一座以魔鬼为名的孤岛上,埋藏在他那早已化作的枯骨所端坐的王座下。
只有拥有大智慧大勇气的人物,才能够历经雷暴巨浪的阻遏,来到那座孤岛,继承他的遗产,并取代他的位置,成为新一代的海盗之王。
当然,传说永远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见到那座隐藏在诅咒海深处的魔鬼岛。
这千百年以来也再未出过第二位像他这般伟岸的海盗之王。
那传闻中的一切都像是阳光下无声隐去的幻象,显得那般虚无缥缈,难以触摸。
直到有一日,一艘挂着人鱼船首像的三桅海盗船撞破了仿佛永远不会停息的暴雨,停靠在一座从未绘入世界海图的孤岛之前,将那层朦胧的薄纱用沾染着血与火的刀枪火炮狠狠撕扯了下来。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晦暗的天穹,将暗沉的密林照亮了一瞬,随即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像是有位神明因自己的净土被打扰而降下的警告,彰显着自己无边的怒火。
天降的雨珠拍打着繁密的枝杈,顺着翠绿的树叶淌下,噼噼啪啪撞击着土壤,积起浑浊的水坑。
也打在那如猎豹般敏捷的身影上,将他那件贴身亚麻粗布短衫浸湿,就连那头本该无比耀眼的金色长发也被打得湿漉不堪,那狼狈模样活像从北方大陆出逃的奴隶。
黑暗和暴雨抹灭了一切希望,在这样一座只存活着毒蛇与虫蚁,就连海鸟都不愿靠近的孤岛之上,那道身影在无数的树木间蹦来窜去,极具目的性地朝着一个方向飞速穿梭前行。
在他前探的右手上,一块形状怪异的吊坠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那吊坠是由月石雕琢而成的骷髅头骨。
微弱的荧蓝色光芒正是从骷髅那对幽邃的眼洞中流溢而出,丝丝缕缕,闪着荧光指向那人前行的方向,并且随着他的前进变得愈发闪亮。
急促的呼吸与踩破水坑的声响构筑出紧凑的交响乐,眼前拦路的树木越来越少,遮目的枝叶越发稀疏,终于在避过一截的枯木后,执掌着月石头骨的人停下了脚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极为空旷,绝非自然形成的空地。
空地上铺着光亮而平整的大理石,雨水顺着早已人为构建好的排水通道,朝着四面八方流淌而去,就像朝圣结束后离场的人潮,只不过在那空地的正中,不是圣教的教皇,而是海盗之王——爱德华的王座。
见到此次的目标,那人重重地松了口气,将月石头骨放入怀中,迈的步子更急促了些,面上流露出些许放松与释然,但那对暗金色的瞳孔却是在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用余光快速扫视着空地的周围,手指不知何时勾住了腰间的刀柄。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人终于站到了王座之前,确定周遭的安静并不是刻意伪装,这才有功夫打量那个令无数海盗失去理智,趋之若鹜的王座。
好听的讲是王座,但实际看上去却不过是个十分粗陋的石椅,就连棱角都没有被打磨过,更逞论是雕琢与加工了,只有那靠背上深深地刻着的一行雅致小字。
“海盗之王的安眠之所。”
那人不自觉地将这句话念了出来,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凭借着这样的美妙的声音,以及那张偶尔被电光照亮的精致面容,哪怕是将他放入贵族的晚宴中,也必然会成为全场的焦点,而很难让人想象他会是一个成日与粗俗暴力相伴的海盗。
这里果然是爱德华的埋骨地。
那人望着造型粗陋的王座微皱起眉,他没有看到那位传说中海盗始祖的遗骨,也没有见到所谓的嵌满了宝石的辉煌宝座,只有那并不光滑的灰白坐椅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顶华丽的三角帽,上面用金边纹着风浪与船帆。
传说至今已经过去了无数岁月,而这顶象征着海盗辉煌时代之始的三角帽却并没有侵蚀的痕迹,又或者被尘埃沾染,依旧是崭新的模样,就像冥冥中存在着某种伟力,为这顶帽子抵抗了流水般的时光。
就算没有任何财宝,仅仅是把这顶三角帽带回南方群岛,也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或许还能利用它坐上那早已空出的海盗之王的宝座?
想着,那人眼眸闪动了几下,便伸手探向这顶三角帽,不管这粗陋的王座下是否真的存在爱德华的财宝,先把这顶意义非凡的船长帽拿在手里才是真理,毕竟他的信条是“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就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快要触碰到镀了金的帽檐时,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轻柔而稳定,就连磅礴而下的暴雨都难以将其掩盖。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帽子。”
在不知从哪的声音响起的一霎,金发青年眼瞳骤然缩小,浑身寒毛倒竖,探向三角帽的手迅速收回,原先按在刀柄上的手则是瞬息握紧,力度过大甚至还爆出了数根青筋。
没有人能够想象那片刻间他爆发出了怎样的力量,只是破风声一响,雕着血槽的弯刀便已经绽放了银白的光华,将他身后那一圈尽数笼罩。
只是出乎意料的,他明明眼睁睁看着弯刀划破那个突兀出现的男人咽喉,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反力,而是全然落了空。
好像砍到了空气一般。
那个男人仿佛早已料到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所以并不多少讶异,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他用那同样如未熄熔岩般的暗金色瞳孔注视着那副勾魂夺魄的脸颊,仿佛魔鬼般低语着,吟诵着。
“很荣幸见到你,罗伊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