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训练?”
船长室中那张被废弃了不知多久,潮湿得都生出白毛的矮木桌旁,正围坐着四人,分别是这艘双桅民船的船长与大副,外加上入伙不久的干瘦少年与强盗头子。
这很显然是一场海盗船上再常见不过的例行会议,能够参加的都是船长的心腹与得力干将。
当然,对于现在的罗伊船长而言,手下就仅有这么三位船员,也不必分什么重要不重要。
在这三人中,副手自不必多说,丹尼尔也在上船后没多久就当着船长的面宣誓效忠,而让罗伊没有想到的,则是本的态度。
这位劫掠杀人为生的强盗头子,在得知了罗伊的真实身份后,居然也不假思索地参与到这位传奇海盗的复兴旅途中来,态度之果决,实在令少女小小地吃了一惊。
在本的口中,这不过是一场利大于弊的赌局,只要船长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自也能飞黄腾达。
“是的,就是魔鬼训练。”
迎着三人情绪各异的目光,罗伊抱着双臂靠在座椅上,微眯着眼回应副手的疑问。
“关于……什么?”
虽然同样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海盗权力阶层的聚会,但凯因并没有太多的新奇之色,更不如丹尼尔般将兴奋写满小脸,他依旧用那种冷静而理性的语调询问着自己的疑惑。
“战斗,当然是关于战斗。”
罗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显然没有想到一向机敏的副手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闻言,凯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船长,据我所知,每艘海盗船上都有专门负责作战的搏杀队,亦或是火炮手……”
“问题是,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总不能次次打架都让本船长卷着袖子上吧?”
罗伊打断了副手的话,理所当然地说:“更何况,我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骗……培养起来的人被人家的小喽啰一刀给办了。”
对于这件事,船长其实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从上次与那位老对头交手时,对方的副手被自己一枪给崩了这件事中得出的经验与结论。
见副手陷入沉默,罗伊露出胜利的微笑:“那么谁还有问题?”
站在木架上的寒鸦轻车熟路地叫唤起来:“谁有异议!谁有异议!”
坐在船长对面的三人同时举起了手。
罗伊面上的笑容微僵:“那就说,一个个来。”
丹尼尔跃跃欲试地问:“船长,我也可以参加吗?”
船长上下打量着这位少年,嗤笑一声:“不,我的小水手,本船长组织的特训可是很艰苦的,你这小身子骨……还是吃壮实一点儿再说吧。”
丹尼尔被罗伊的话语打击得不轻,蔫蔫地低下头去,坐在他身旁的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以为和善的微笑:“船长,我想我并不需要什么训练。”
无论是打斗还是搏杀,显然都是这位壮汉的拿手好戏。
略一思索,罗伊轻轻地点了点头:“有理,那你也不用参加了。”
听着船长的宣告,感受着三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凯因缓缓放下举着的手,黑着脸问:“所以说,到最后只有我是需要参加特训的?”
“现在看来,似乎是的。”罗伊的微笑稍显促狭。
将船长室中的杂物搬空,再将一个插满了武器的木桶摆进来,一个简易的作战场地就布置完毕了。
“喏,去挑把趁手的兵器,本船长手把手地教你。”
凯因瞥了坏笑着的少女一眼,随手从木桶上抽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刺剑,这种用于刺杀,体态细长的兵器虽然并不受奥兰军人的青睐,但弗兰岛上的军械库中还存放着数把样品。
是的,这插满木桶的兵器,都是船长大人软磨硬泡,拾缀着他去弗兰岛的驻军处取来的。
凯因将刺剑竖于身前:“船长,无论是作战还是训练,可都不在我们签订的契约里。”
在上了船后,二人就已经根据各方面签署过契约了,其中写满了各式各样的义务与权力,以及过去他们之间所达成的协议,但在这份契约中,显然没有提到需要大副参与战斗这一点。
罗伊满心不忿地狡辩:“我这是为你好,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难不成就真坐地等死?”
我看是你闲得发慌,来找我寻乐子。
凯因暗自想着,同时用不容拒绝地语气说:“陪你练可以,但我要报酬。”
“报酬?”
罗伊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在不知何时开始,青年的行径似乎有向她靠拢的趋势?
“怎么,船长你想压榨免费的苦力?那我恕不奉陪。”
看着少女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副手缓缓放下手中的刺剑,大有你不答应转头就走的趋势。
“哎哎哎,你要报酬也可以,但是先说好,我们的资金可是要留着招人的。”面对着副手坚决的态度,哪怕是船长大人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妥协。
“放心,我不要钱。”凯因嘴角泛起一抹弧度。
闻言,罗伊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钱,那什么都好说,但她的轻松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就被对方紧接而来的一句话吓得够呛。
“我要你。”
听到这里,在一旁观战的丹尼尔微微张大了嘴,本则是扶着额头推门而出,再不想在这气氛诡异的船长室内停留片刻。
在海盗船上,听到某些不该听的东西,可是要被割掉耳朵的。
“你……你……”
船长颤抖着手指着副手:“我可不给男人暖床。”
这话说得已经很露骨了,饶是冷静如凯因也不禁微微一怔,然后带着不自然地神色说:“谁要你暖床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
罗伊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就好像已经将身前的青年看了个通透。
“没什么,刀剑相交之后,总得有些放松的手段吧,那么不如……一起跳支舞。”
凯因用手中的刺剑舞了一个剑花,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二人的对话让丹尼尔觉得自己就像是烛光晚宴中那盏多余的马灯,于是找了个擦甲板的借口,抓起身旁木架上的寒鸦,一溜烟地跑出了船长室。
“可是,帝国宫廷舞的舞步我已经忘完了。”
回忆起那一日练舞时的凄惨遭遇,罗伊眼角抽了抽,如是推辞。
“那我自幼学习的剑技,似乎也忘得一干二净了,船长。”凯因微笑着说,寸步不让。
“算你狠。”罗伊像只仓鼠一样磨了磨牙,然后眼瞳微转,露出格外温柔,却令青年略有些心惊的笑容。
“那就顺着你的意思好了,让我们开始吧,亲爱的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