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者,琴女士露出嫌恶的脸色。
“先失陪了。”对艾瑞克行礼后,她便快步走开了。
“啊,怎么走掉了,抱歉,我本不无心打扰二位的谈话。”
“不要紧,我们基本上也谈好了,”艾瑞克转过身来,一位体态婀娜的妇人出现在他面前,“您是?”
“玛格丽特就好。”
“原来是玛格丽特夫人,失敬,我原本想亲自去找您的,不过此前耽搁了些时间。”
“找我?我深感荣幸,能被您这样年少有为的领主牵挂。”
尽管艾瑞克是想握手的,玛格丽特夫人却是用双手去接。她轻掐着艾瑞克的掌根,用另一只手覆在上面,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艾瑞克还是感受到她那不安分的揉搓。
应该把手收回来吗?艾瑞克有些懵了,他盯着眼前的贵妇。根据公开的情报,玛格丽特夫人至少应该有四十岁了,但她的皮肤仍旧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肤色,深瞳与卷翘的睫毛,红唇与左下的美人痣,傲人的胸围在隐隐若现的黑纱礼服下呼之欲出,她有着一具能让一切雄性升起情欲的躯壳。换做其他时候,艾瑞克也许不会拒绝这暗示背后的邀请,不过今天他并没有这种打算。
对方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的第一反应是收手,可惜他的手腕被玛格丽特钳住,即便没有用力,收手时也会卡住,可能引起对方的不快。
尤其当对方是陌生债主的时候。
“我还挺奇怪的,为什么琴女士突然就走了。”
“也许是看到我了……不瞒您说,我向来不喜欢她,也许她也不喜欢我。从神秘大陆来的人都太死板了,一点也不有趣,就算做生意也是循规蹈矩,好像是哪里来的主人给他们的任务似的。”
“主人?”
“噢,是我瞎猜的。不过我听说神秘大陆确实有一个皇帝,谁知道呢,也许他们口中广袤的神秘大陆和洛亚大陆比起来只有一粒芥子的大小,谁也没去过那里,自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借此抬高身价。您觉得呢?”
“我……”虽然谈到琴女士缓解了握手的尴尬,艾瑞克却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就我今天的经历来说,和她交谈确实有种一板一眼的感觉。”
两边都是债主,艾瑞克并不想轻率地回答。他怎么想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让玛格丽特夫人觉得他来黄金之都不是为了和琴女士一起对付她,同样的,他也不想让玛格丽特夫人援引他的附和之词去挑拨自己与琴女士之间的合作关系。
哪怕有丝毫的可能性。
“是吧,大概所有人都会这么想,”玛格丽特夫人端起一杯茶饮,“不谈她了。尊贵的族长大人,您的事迹传遍了整片大陆,但我个人更感兴趣的还是——您到底是怎样的人?不好意思,刚才我不小心听到了,您打算为这次盛宴的所有拍卖品埋单?”
“你偷听了?”艾瑞克皱了皱眉。
“抱歉,不过我会为您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今晚结束的。”玛格丽特夫人继续说道,“您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更有激情,这也是我看中的。很快您就会发现——和琴那样的人来往真是太累了,不出几年,您就会厌烦,她能带来的,只有一些毫无意义的数字的增长。”
“哈哈,您如果不在意金钱的多少,那不妨免去我的债务如何?”艾瑞克不禁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僵硬了,因为玛格丽特夫人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当然,我怎么会拒绝您的要求呢?”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等好事?艾瑞克按下心中的起伏,试探道,“真的?”
“我不在乎这些,只要我心情好的时候。”玛格丽特夫人抿了一口茶,“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同类的潜质……不过年轻人,是多变的。我喜欢那些有相同追求的人,只要合我的心意,我不在乎纸上的数字有多少。”
“追求是吗……”是说交易的事情,还是要他去做什么,不出钱就出力,能将一笔债务抵消的方式,无外乎就是这么几种,不过艾瑞克还不确定,玛格丽特夫人的说法飘忽不定,他有种被牵着走的感觉。
玛格丽特扫视四周,出现在盛宴中,那些与商人们交谈甚欢的俊男靓女,都是她的手下。黄金之都的夜莺,据说不论对伴侣有多么苛刻的要求,都能从中找到理想的人选,从清纯到放荡,从朴素到妖艳,无数成为夜莺的男女都源自玛格丽特夫人对素人的发掘。相应的……要买下这些夜莺的时间通常都要付出天价。
“族长大人,觉得人类与野兽有何区别呢?”
“……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思考,我们构建出来的这个社会,哪一样都是野兽之流不可能做到的。”
“是吗?也许在您眼中是那样的。”
艾瑞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玛格丽特夫人交叠双臂,将胸前的饱满衬托出来,“不过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人与野兽之间相似却又不同的东西。”
“相似却又不同的东西?”
“本能。”玛格丽特说道,“野兽遵从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饿了进食,困了睡觉,满月时繁衍后代,这便是它们生存的全部意义。人类也大抵相同,困躺起食,饱思淫欲,我曾以为这是年轻时的胡思乱想,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它的正确。”
艾瑞克沉默地听着玛格丽特个性的阐述,试图从中读出她的追求。
“也许我们的社会形态与野兽大不相同,但野兽也如此。不同种的野兽,它们所构建的社会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异。不论我们构建了怎样的社会,果然最终个体的追求,还是会落在这三种最基本的欲望上。不过……这里便是产生差异的地方,人类能开发出那些诡异的,不自然的却又令人战栗的欲望来。我们违背了自然的规律,在任何我们想要睡觉的时候睡觉,吃任何我们想吃的东西,甚至那些不能吃的东西。至于繁衍……我们早就背离了那种为了繁衍而繁衍的时期,我们为了快乐享受繁衍的行为,一年四季,用各种不自然的姿势,各种玩法,甚至和不正确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