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最终都要回归本能，为什么不好好钻研这副自然赠予的身躯呢？遵循本能的指引，才能得到极乐。我喜欢直率的人，因为他们正视自己的欲望，远离那些莫名的烦恼，自然地活着，族长大人，您是这样的人吗？”
反复咀嚼着玛格丽特夫人临走时留下的话语，艾瑞克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窗外的夜景，晚风轻拂他的脸庞，夹杂着腥咸的海洋之气。
不知道是不是玛格丽特夫人所说的本能，但确实有一团无名之火从他腹中升起，他有些不悦，便把它强行压了下去。
这几位中，看上去玛格丽特开出的条件最好，但是目前为止，还不确定她要自己做什么，说实话，她是除了拉斐尔以外，艾瑞克所见的另一个猜不透心思的人。
“艾瑞克大人？”
“怎么了？葛罗瑞娅，这次宴会玩得开心吗？”
葛罗瑞娅有些无语，连着叫了三次才将艾瑞克从思考中拉回现实，平时可见不到他这副模样。
“我还以为您是想让我套一些情报出来，开心什么的……”
“开心很重要，”艾瑞克笑了笑，“情报那方面，我不说你应该也会去做的。”
“咳，好吧。”葛罗瑞娅逐渐正色道，“确认了黄金之都基本的情报，您应该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有一条意外的情报是关于对岸的。”
“蛮族？是怎么回事？”
“有传闻说，在洁西达周围的栖息地中，有一些蛮族开始公开地表示对您的不满，甚至纠集了几个部落的人。在很多人口中确认了这一点，我想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他们的动机实在令人费解。”
“有人在暗中操纵吗？”艾瑞克皱了皱眉，“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管他们，之后只要让萨菲娅注意就行，只要不演变成武装冲突，几个闲人的闲话罢了。”
“关于这一点，萨菲娅要求和您见面，就在今晚。”
“今晚……她找你说的？”
“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
不直接来找他，而是和不熟悉的葛罗瑞娅打照面。
艾瑞克摸着下巴，不禁感到一丝不妙，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吉克那家伙，我怎么觉得他快睡着了？”看到坐在车外身材瘦小的吉克，此刻都要把头埋进胸口了，艾瑞克有些诧异，“平时都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他今天不知被多少贵妇搭话了，真是奇怪，不管是什么时候，他总能讨那些年长女人的欢心。”
“只是这样就应付不过来了吗？要做我的侍卫还需要锻炼。”艾瑞克有些无奈，“你呢？不也有很多人争先恐后地向你搭话吗？”
“别提了，这些人……视线黏糊糊的，让人恶心。那座高塔，感觉不是黄金之都的高级宴会厅，更像是什么野兽的巢穴。”
“野兽吗……”艾瑞克又想起玛格丽特说的话，“也许你是对的。”
……
“明早就要走了，所以今晚我没有多少时间，还是长话短说吧。”
回到黑鲸家族在东边的宫殿，萨菲娅长期居住在这里，艾瑞克接管之后，这里也变成了类似离宫的住所。只是出乎意料的，萨菲娅早就等在他的书房了。
对于萨菲娅的突然造访，艾瑞克有些不悦，至少今晚他想要好好休息。
“以后你还会来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
“所以你已经开始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了。”萨菲娅冷语到，艾瑞克眉头一皱，坐了下来。葛罗瑞娅替他们关上了书房的门，看来这两位的关系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们说好的。我投资你，是为了你能帮我把债务还清，此后你在月牙湾，我在黄金之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和上一次来到月牙湾之时相比，萨菲娅的态度差了很多。
“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们之间是可以互利共存的，难道不是吗？你决不能受那些人的影响，他们只会让我们自掘坟墓。”
“不，现在看来，只有你在单方面地利用我。我们早已脱离了黑鲸世族，现在黄金之都的黑鲸家族，是我母亲和我的黑鲸家族，如果要说合作，就先将你的人都撤出去，包括你留在洁西达的人和黄金之都外围峡谷地的驻军。”
萨菲娅斩钉截铁地说道，艾瑞克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在他看来是不可让步的要求。
谈话一时僵住了，幸运地是，外面传来了三下叩门声将他从这烦人的境地中解放出来了。
三声，即是紧要或难以评断的事件，他起身，给萨菲娅倒了一杯茶。
“有紧急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我马上回来。”
……
葛罗瑞娅迎面撞上脸色阴沉的艾瑞克，不由得一惊。
“情况不好吗？”
“她简直不可理喻……”艾瑞克想了想，还是没有骂人，平复了波动的情绪，“算了，有什么事这么紧急？”
“玛格丽特夫人送来了两位‘夜莺’，要她们陪侍您过夜……”葛罗瑞娅有些为难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来打扰您。”
“让她们回去，就说我今晚有其他安排……”艾瑞克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做似乎不太好，“等一下。”
“她们是派来试探我的，”艾瑞克说道，“我不能就这样把她们赶走，让吉克去。”
“吉克？您确定？”葛罗瑞娅惊呼，“他绝对应付不来的，随便喝两杯就会把我们的计划全都暴露了。”
“他知道热银矿的事情？”
葛罗瑞娅摇了摇头，“他只知道目的地是阿尔特兰的破碎之地，其余的我都没有说。”
“那就好，”现在队伍中知道关键信息的就只有葛罗瑞娅和艾瑞克自己，还有半神“黑风”克莱门汀，他早已受命，动身前往破碎之地设立据点并购置一些必需品，收集情报等待艾瑞克他们到来。
“除此之外随便他怎么说，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反而是好事。”
……
“怎么这么久？”萨菲娅似乎是等地不耐烦了，艾瑞克连忙坐回来。
“玛格丽特，她送了两位夜莺过来。”
“你说那些妓女？”萨菲娅咋了一声，“她是个危险的女人，一旦你沉浸在她给你制造的温柔乡里，很快她就会把你变成她的奴隶。你会被吃干抹尽，像块破布一样烂在黄金之都外围的沼泽地里。”
“你知道的真多，不过谢谢你提醒我。”
“别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如果被她玩弄了，我也会被当成耻辱。”
虽然萨菲娅一副嫌恶的样子，艾瑞克还是笑脸相迎，“那是自然，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现在也算是背负同样的名号。我当然不会做出背离的事情，我想你也不会。”
“哼，巧舌如簧之辈，你当初就是用这种话术哄骗了格拉迪乌斯逼他乖乖就范吧？我不会上他的当。你会履行之前的约定，因为你明白，如果失去了我公开的支持，到了明年四月，没有一个世族会敢于承认你的正当性。”
“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艾瑞克死死捏着手杖，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当然已经优先处理债务了，用维多利亚的优越条件消除了大半的债务，那些巨头也都表现出兴趣，我想很快就能搞定了。”
“真的？”萨菲娅有一些动摇，艾瑞克则是继续追击，掌握着主动权。
“当然，除了那几个没参加的，赛里斯缇娜还有勒哈德，如果他们都来的话，现在这笔债务应该已经还清了。之前你送给我的信件里不是说他们都会来？”
“大魔法师赛里斯缇娜比较随性，也许是突然对这拍卖酒会失去兴趣了。勒哈德也是临时有事，他的地产生意遍布全大陆，取消预定也是常有的事。”
“好吧，我会再找他们的……你应该明白，我已经竭尽全力在偿还债务了，你要做的只是等待，不要让那些恶毒的人得逞了。”
“我……知道了。”
……
艾瑞克长舒一口气，瘫在躺椅上。
“什么事都不让我称心……”
萨菲娅总算是哄走了，不过他完全没有觉得二人的关系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临走之前，他询问了洁西达城的状况，近期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事情。
“没有，一切都和寻常一样。”
他试图在萨菲娅的面不改色中看出说谎的样子，可惜并没有。
现在他也分辨不出，萨菲娅到底是蠢是坏，她是有意隐瞒，还是真的不知道，洁西达有一股反对他的蛮族势力正在集结。
“无论是蠢是坏，都不是什么好事。”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良久，决定再派出一拨密探去洁西达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