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霜冻森林，再向北行一日，在荒原北部的丘陵地带，路易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小镇。
如果不是因为地图，路易恐怕找不到这里，然而这“驻马镇”在地图上也几乎是边缘地带了，再往北除了神山显著的标识以外，只剩两三处零星的标记了。
卖掉了一路上猎得的野兽毛皮和采摘的基础魔药素材，换了几枚大银币和一些铜币，他开始四处打听，之前马库斯要他找的女孩。
……
“黛西？不认识，小屁孩滚一边去。”
走进一处酒馆，吧台上醉醺醺的大汉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这里的人要么瘫着要么沉默地喝着酒，十多个人挤在这间小酒馆里却完全没有一丝暖意，让人不禁怀疑壁炉内的火是不是熄灭了。
一筹莫展，路易只好用两个大铜币换了些黑面包和麦酒，离开了这里。
“还真是冷啊……”虽然只是深秋时节，此处却如同寒冬。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裹成粽子一般的旅行者，带着戒备的眼神匆匆走过。
沿着小镇的道路，翻过丘陵之后来到了背面，在一处宽阔的马场，路易找到了有意出售此处以北地图的马主，拿两个大银币换了一份简陋的地图之后，顺便看了一下这儿养的马。
“想去北方，那你一定要买一匹冰原马，这种马耐寒，能挨饿，够你来回走几趟了。”
“多少钱？”
“只要三十个金币。”
路易愣住了，这价格他可要不起。
“你是从王都来的？”
“你怎么知道。”
“腰上的那个水壶，没看错的话，是王都的好东西，”马主眼神很尖，“是梅洛里安卡来的王族吗？如果是王族的话我推荐这种赤蹄冰原马。”
路易还以为王族能有什么优惠，如果是那样他就假装自己是王族了，没想到马主又牵出一匹马，这匹马比其他马都高一些、壮一些，而且蹄前隐隐有血色。
一见到这匹马，路易就莫名有种亲切感，这赤蹄冰原马也是，挣脱了马主的束缚跑到路易的身边，用高大的马头蹭着路易。
“乖乖，还真是个王族。一匹五百金币，这马养起来可费劲了，又不听我使唤。但王族就是喜欢这种马，据说赤蹄的马能响应王血……”
“我买不起啊……”路易捋着赤蹄马的鬃毛，叹了口气。
“那就没法了，就算您是王族，这儿也不讲价，”马主费了好大劲将赤蹄马拽了回去，“天冷了，您可以这儿歇一会儿，我去看看外边什么事儿。”
似乎和路易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起了纠纷，马主跑了出去，路易也没闲着，啃了两块白给的粗制酥饼，还顺走了桌上剩的两块。
……
不一会儿，马主走了回来。
“真是晦气，大白天的乞丐讨上门来了。”
“乞丐？”
“是啊，裹着条破布，问路还讨吃的，身上一毛钱都摸不出来。”
“真惨。”
“在这儿谁会管讨饭的，自己还活不明白呢，这种人……过两天估计就冻死在外面了。”
“你把他赶走了？”
“是啊，只要别在马场门口就行了，其他随便去哪儿不好。”
毕竟是这种严酷的环境，能顾好自己的生存就不容易了。北上一路走来，所见的人大抵都是如此。路易打了个饱嗝，告辞道：“马主，我差不多走了。”
“您慢走，哪天发达了记得来把这赤蹄马买走，我也快没耐心伺候这畜生了。”
“当然，我挺喜欢的。”路易笑着回应，不过心里却默默想着，没准他这辈子都攒不到五百金币，除非像之前那样给大土豪伊吉菈导师打工……要是他的钱包没被偷走就好了，最后他还是哀悼了自己的钱包一秒。
从马场正门出来，沿着石墙根走出不到三十步，他就看到了那个被马主称作乞丐的家伙。
确实有够惨的，被赶出来以后，没地方可去，于是就整个人蹲在墙边瑟瑟发抖。那人身上裹着一条棕黄色的破布，遮不住满是泥泞的腿，连双鞋子都没有，每只脚的五根脚趾向内蜷缩在一起，冻得发青。
也许撑不过这个也晚了，路易暗自想到，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仅仅是停留了十几秒钟，就在他决定继续前进时，“乞丐”似乎终于察觉了旁边有人，因而抬起了头。当二人的目光相撞时，路易盯着眼前这张脸，凌乱的短发，澄澈的金瞳，陷入沉思。
“好像在哪儿见过……”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与此同时对方的惊讶亦不逊于他。
“是你！！”
“是你？！”
……
与此同时，远在南方的罗尔歇，通天城。
从黄金之都启程，去往阿尔特兰的路上，艾瑞克选择在这里停留，拜访昂萨特王。
昔日他协助昂萨特登顶的云上庭院，也是埋葬勇士温德瓦尔兹的花园，历代的王都会在这隐蔽的最高处密会好友。
罗尔歇的新王早已在那里等他，只是他的身旁还有一位面色和蔼的老人。
头戴金色羽翼高冠，身披银白色礼袍，内衬胸前有三角纹样以及规则的雷电纹理，很难不让人看出他的身份。
“你终于来了，艾瑞克，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一旁的昂萨特说道，“这位尊贵的大人是来自圣堂的大主教，伊安冕下。”
“久仰冕下大名。”艾瑞克急忙上前。虽说他的身份今非昔比，但是比起眼前这位还是差得太多。
圣堂的权力结构中，天使独成一系，而掌管人类的两大势力，负责信仰的主教与负责审判的法官相辅相成，而伊安正是站在信仰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对圣堂及其统治的南部广大土地，信徒们称为“光明神国”的土地有着深远的影响。
更不用说现在罗尔歇国运式微，缺少了强大的半神坐镇，必须要争取外力，目前还必须仰赖圣堂的协助。
想到这里，艾瑞克偷偷瞧了一眼昂萨特，虽说是将他那发疯的哥哥赶下了王位，他现在的处境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就是现在声势如日中天的新任黑鲸族长艾瑞克吗，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真好啊，像你们二位这样的年轻人，已经身居如此高位，未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伊安大主教的笑容很自然不做作，会让人联想起自己的外公，可惜他夸赞的二位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公，在一个有半神传承的家庭中，往往都是这样。
“你解放了黑鲸领地的蛮族奴隶，大主教冕下一直在与我说，想和你见一面。圣堂自古以来就是奴隶买卖的反对者，这几十年间黑鲸的奴隶生意太猖獗，据我所知圣堂曾考虑过讨伐黑鲸家族……”发现艾瑞克面对伊安大主教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昂萨特于是解释道。
“何止是考虑过，”伊安不无惋惜地说道，“五十多年前我们就派出一支圣战军团讨伐黑鲸家族，从水陆两个方向进攻。陆路借道米尔托亚大平原，可惜被莱恩家族的军队阻击在米尔托亚山脉。而水路就更惨了，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在月牙湾被格拉迪乌斯带着黑鲸船队杀了个片甲不留。”
“就是在那个时候，号召圣战军团，发动战役的上任大主教和大法官迫于压力双双隐退，而伊安冕下临危受命，成为信任的大主教时，不过二十八岁。”昂萨特笑着说道。
“哈哈哈，在你们二位面前，我怎么好意思说年轻的事情，如今我也成了个白发老头了。”
“哪里哪里，您现在这精气神，可比不少年轻人都要旺盛。”艾瑞克啧啧称奇，仅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伊安大主教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他虽被岁月染就了银丝，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而且圣堂的大主教向来都是凡人，就凡人而言活到八十多岁却依旧面色红润，一般人恐怕难以企及。
不过更让艾瑞克在意的是，尊贵的圣堂大主教冕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