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中心的钟楼,有四层之高,二层墙外嵌着两指针的表盘。因为是老式设计,需要以天为间隔手动调整闸杆,现在这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停止了。
从底层到三层都是由齿轮组成的机械迷宫,二三层都有休息室,只是不见敲钟人。到了四层则有一个露台,以及一只布满灰尘的铜钟。
钟的南北两侧各雕着一只眼睛,钟罩下以粗绳结悬挂着一块软银镶边的水晶。
将魔力注入此水晶,便会激发一道震波来敲响铜钟。
可惜无论是路易还是安杰丽塔此刻都无法使用魔力。
“我来敲吧。”路易说道。
安杰丽塔点了点头,从楼梯爬了下去。
要敲响这大钟,恐怕要费不少力气。路易拿出一把树皮,用涤尘净火烧干净,揉搓了一会儿,制成了两个软木塞塞进耳朵里。
随后他攥紧拳头,高昂的黄金斗气燃起,一拳轰向铜钟上的眼睛。
在楼下等候的安杰丽塔只听到一声爆鸣,随后湍急的气流从上方砸下来,室内布满灰尘的木板振动起来,扬起的灰尘被吹往窗外。
钟声响彻整个山谷,惊起了远处的一群乌鸦,它们逃也似的飞离了。
“还是看不到一个人……”路易俯视着空荡荡的街道,他的视线逐渐拉远,看到了北方的广场,上面一片混乱,各处都有焦黑的木板燃烧着。
“广场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许人都聚集在那里。”安杰丽塔说道。
“去看看吧。”
……
抱着一丝希望,他们继续沿着河道来到了北边的广场,可惜这里并没有人,有的只是一片废墟。
广场上到处都堆着成捆的木料,经过长时间的燃烧,几乎都变得焦黑腐朽,它们与随处可见的残尸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这些人生前不知遭了什么罪,被大火焚烧后,尸首还被分成几块,连周围的乌鸦都不落下来啃食,恐怕已经烧得不能再透了。
在广场边缘,路易发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虽然里面装的肉身已经变成炭块,他还是立刻认出是红衣侍者的服饰。
“也许是在进行什么仪式吧……”安杰丽塔皱着眉,广场的地面十分灼热,一种橙色的粉末被用来画一个巨大的结阵,而现在它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焦痕了,只剩下零星的粉末散落在周围。
“这些人都是村民吧。”路易捡起一柄耙子,木杆被烧没了,只剩下一个耙头,仔细看去,这些残尸周围多多少少都散落着农具或者篮子之类的生活品。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广场中央,在那里有着一座由长木板互相累叠而成的锥形掩体。
掩体的各处有些破损,安杰丽塔似乎从中看出什么不一般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木架。
路易此刻站在远处,对他来说,木板遮挡的内部乌黑一片,难以分辨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只是隐隐有一股令他厌恶的感觉。
“呜呜呜……”
就在安杰丽塔逐渐接近之时,掩体内部传来了深吸气的声音,也只有路易现在的敏锐程度才能听到,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朝中心聚集,形成了难以察觉的微风。
“不好,快跑!”路易奋力冲了上去。这种深吸气的模式,显然是怪物发动吐息的前兆。
安杰丽塔来不及反应,滔天的热浪便从掩体内喷涌而出,然而令她更惊讶的是,路易挡在了她面前,张开了球形的黑晶盾,将无数火蛇与吹飞的碎木板挡在外面。
“这是……”
在于黑暗女神的信徒战斗时,曾经见过他们使用同样的魔术,她愣住了。
只是不给他们任何犹豫和喘息的机会,另一道吐息再次喷射,路易只觉得千钧的重量打在黑晶盾上,黑晶盾瞬间碎裂,爆炸引起的烈波将二人掀飞。
安杰丽塔扶着额头,一股热流顺着眼窝流了下来。
她睁开眼,难以置信眼前的景象。
路易的左半身已经被炸得焦黑,无数的碎木渣嵌在他的左臂与腰上。她这才想起,在爆炸时,路易抱着她飞了出去,这才让她免受波及。
“呃啊……”路易吃痛地低吼着,左半身传来热辣的痛苦,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但是直觉又在反抗着,要他去看清藏在掩体中的怪物。
安杰丽塔也一边护着路易,一边朝着爆炸产生的迷雾中投出一发雷枪。
雷枪戳开了迷雾,命中了怪物的虚影,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二人此时才看清了这头扭曲的怪物的真面目。
虽然是人形的怪物,但也未免太畸形了。
它通体暗红,虬结的肌肉上到处都是裸露的血管,同时它的体表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胶质,便是它抵挡了雷枪的攻击,此刻无数雷蛇缠绕着它硕大的身躯,却无法钻入其中丝毫。此外,在正常位置以及右肩上都各长着一颗脑袋,说是脑袋,其实只有一张巨口罢了。两张巨口都冒着黑烟。显然刚才的烈焰吐息和爆裂吐息都是从这里面喷出的。
怪物没有眼睛,却在胸前锁骨位置的正中央长着一颗红色的球形水晶,里面似有一只虚幻的眼睛在移动着。
除此之外,它的四肢更是怪异,上肢并不对称,右臂明显粗壮,手中握着一米长的大铁锤,左臂相对瘦弱,却有两只手臂,一手握着菱形盾,挡在胸前,另一只手握着长剑。三样武器和防具都环绕着不祥的火焰,极具威慑力。
再看下肢,怪物的腰腹显得十分臃肿,四脚着地,足如马蹄,所踏之处皆为焦土。
“到底怎样的仪式才能产生这等邪物……”安杰丽塔错愕般嘀咕着。
路易扯下一条布将伤口粗糙地扎好,这怪物浑身透着一股诡异。以他的见识,极少有怪物能够免疫雷击,这也是雷元素魔术攻击性极强的原因,然而这怪物却披着一层抗雷击的外壳。此外,当他奋不顾身冲上去阻挡烈焰吐息的时候,分明察觉到在怪物周围精灵力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而烈焰灼伤的手臂在微弱的霜露修复下竟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在怪物畸形躯体的威压之下,二人第一时间竟都没有想到逃跑。它全身都发亮膨胀起来,橙光顺着裸露的血管汇聚到右肩上的头部,随即再度喷射出滚烫的热浪。
在路易二人疲于躲避烈焰吐息之时,怪物一边悠然喷着烈焰,一边旋转着铁锤,蹬着四蹄朝着他们猛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