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路易在陌生的床上醒来。
即使是雪山，也有飞鸟，清晨的叫唤将他吵醒了。
啾啾去哪了？它应该还在山脚下的朝凤村落内，不过它基本上不需要自己去看管，等到下山再去接就行了。
无论夏天昨晚对肯尼斯伯爵做了什么，跟他也没有关系了，而且现在，肯尼斯伯爵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下山后，他将前往破碎之地寻找治疗心脏的方法，安洁丽塔的天使之环曾经让他短暂地摆脱了疼痛，而虚镜中戈尔加里安的教导让他进一步掌握了提升血脉能力的关键，只要治好心脏的疾病，他便能从现在这种束手束脚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这次旅行，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
因为是一位家底丰厚的魔术师，在肯尼斯伯爵的储物间中，路易搜出了很多价值不菲的宝物。
首先是一只亚空间口袋，可用于储存大量物体，在市场上也属于有价无市，导师伊吉菈手中也有一只亚空间口袋，据她说这种口袋的制作工艺几近失传，而她也不是空间魔术的精通者，她的口袋还是家族留传下来的。
实际上，只精通空间魔术，是远远不足以制作亚空间口袋的，还需要许多魔道理论以及工程学的知识，不同的人所制作的亚空间口袋，其原理也不尽相同。
打开口袋后，路易发现其中是一片复杂的镜像空间，将一株魔植存入其中，便立刻化作一道流光在数道镜面中穿梭，最终收缩停在某处。
而取用时，只需触摸口袋的边缘，口袋表面的布料上亮起一道令人惊艳的纹理，读取了路易的想法，将魔植重新化作实体，出现在他的手中。
显然，这熟悉的内部结构，是肯尼斯伯爵在得到了戈尔加里安的镜面魔术的传承后制作出来的，那个传承的遗迹，现在还在这座雪山内的某处。
对他来说，现在就有三个可以使用的空间存储处。
第一个是镜中世界带出来的因果闭锁，在锁环内有一片独立的空间，尽管他已经失去了得到闭锁的关键记忆，但是潜意识中，他十分信任这种储存的方式，无论存取物品都十分方便。但唯一的缺点在于闭锁内的空间十分有限，在储存了最为重要的神器博鲁塞卡之后几乎很难再放什么东西进去，之前将夏天扔出的驱魔粉烧瓶收纳之后，路易明显感觉到闭锁空间的负担再次加重了。因此他决定闭锁空间只用来存储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杂物最好还是放在别处。
第二个是黑暗女神的空间，这是一个他至今都无法理解的空间，与一般的空间魔术对比，似乎既不是开辟一处亚空间，也不是与现有世界的某一处相连，黑暗女神的空间中到底有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但这似乎是女神的信徒储物最方便的方式，毕竟存取消耗的只有少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黑暗魔力，还拥有近乎无限的空间大小。但风险也是显然的，路易曾经测试过，对于一些特定的物品，比如凰神教的凤凰血眼宝珠，会产生排斥并将其破坏，他揣测是不同神明的排斥导致？但具体原理尚不明晰，只有一个学院派才会产生如此思考，对其他的信徒来说这可以算是渎神之举了。此外，在存储一些材料，或是金币等物时，由于数量庞大，再次取出时会有损耗的情况，也就是说，非唯一的物件在黑暗女神空间内存储会被“收利息”，而其他的唯一物品，比如燃灰宣誓者长剑，则不会出现破损的情况。因此，黑暗女神的空间用于存放装备和大件物品比较合适。
第三个便是现在入手的亚空间口袋，相比因果闭锁来说，它的空间足够大，同时相比女神空间，存储不会损耗，是弥补二者的缺陷，用来保存各种材料和金钱的最佳选择，但是用亚空间口袋，就会面临失窃的风险，就像他之前初入阿尔特兰被偷走钱包那样。不过无论用什么方式，总是有风险的，他还是决定将亚空间口袋作为最主要的存储手段。
将储物间中珍贵的魔植和手工艺品都搜刮一空后，他将亚空间口袋系在腰间，藏在绒袍下。
“你起来了？”路易察觉到夏天从他身后靠近，肯尼斯伯爵的尸体不在储物间，是夏天已经处理掉了吗？
“我把他埋在外面。”夏天解释道。
路易点了点头，他从因果闭锁中取出了那个被冰暗魔力冻结的绿色烧瓶，放在夏天的手中，“能解释一下吗？”
“她人呢？”夏天机警地问道。
“你说安洁丽塔吗？她昨天晚上就独自离开了，”惆怅的神态只在路易身上停留了一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暗算她，她之前不是在和肯尼斯伯爵的战斗中帮助了你吗？”
“但那并不能掩盖她是我们的敌人的事实。”夏天说道，“难道您接近她不是为了……”
她将手并做刀刃状划过自己的脖颈，“杀了她？”
路易皱了皱眉，“你究竟是……”
……
“这些背离了大地，抛弃了深渊的家园，转而拥抱天空的天使，难道不是我们全人类的敌人吗？”夏天理所当然地说道，“在肯尼斯的工房中，见到您展现神的伟力战斗，我就确信了您必然是某位少年王候补，我愿意向您献上忠诚。”
“你也是……黑暗女神的信徒？”
“当然，不仅是我，我们迷雾荒原，本就是黑暗信徒的国度，只是后来被阿尔特兰吞并，加之凰神教的打压，众多信徒不是被追杀至死，就是背井离乡，在各地流离失所，我们渴望回到女神的怀抱。”
夏天看上去像是一位狂热的信徒，但路易自己却不是，他并不明白他们狂热的原因，也许都有着各自的经历吧。
但其中似乎有一点矛盾。魔女的任务是根据上一任王的命令来选择下一位王的候补，并打开深渊，而她们选择的候补“少年王”之间有着冲突的身份关系，因此必然是相互敌对的。
既然被魔女称为智慧之人，上一任黑暗之王不可能没有预料到，就是他的命令，使得魔女之间无法团结，最终被凰神教以及圣堂打败，在大陆的主流宗教中并没有黑暗女神的一席。他到底想要将这个女神的密会引向何方呢？
“魔女选择的少年王之间是彼此对立的存在，你作为其他魔女麾下的信徒，怎么会想要加入我这边呢？”路易试探道。
“您这么想也是自然。”
夏天发现了路易认识短浅之处，但并没有产生疑惑，相反，在她看来这是合理的。
“少年王之间确实会有激烈的竞争，毕竟最终能成王的也只有一位。但是对我们信徒来说，选谁做王并没有差别，我们所求的不过是让女神的信仰重回人世，当然如果有一位强大的王，那自然更好。”
原来如此，路易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站在夏天的角度来看，确实没有必要卷入少年王的对立中。
“实际上，在迷雾荒原，我们曾经侍奉数位魔女，在同年龄的信徒中，您是我所见过的最强者了。”
只有拥有少年王潜力的信徒，才会被魔女赐予黑暗之种的力量，而其他人，则是通过种植信仰作物与狩猎祭祀来取得黑暗女神的神力。
对夏天他们从迷雾荒原走出来的人来说，对黑暗女神的信仰，是出生之时便刻在心中的，不会因任何事物而动摇。即使路易询问她信仰的理由，她也无法回答。
因为对这些狂信者来说，信仰便是信仰，不存在什么理由。
“所谓的少年王，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实际上，我所交手的信徒几乎都有魔女赐予的黑暗之种，但应该极少有具备成王的资质。”
“魔女所持有的黑暗之花会定期产下种子，随性的魔女也许会浪费掉，但对那些尽职的魔女来说，这就是她们提拔少年王候补的时刻。一位魔女通常会选定数位候补，并在最终进入深渊前决定最终的人选。我所见到的少年王，基本年龄都在百岁以上，因为时间会让他们体内的黑暗之种发芽，这份沉淀的力量是其他年轻少年王候补所不能及的。”
“百岁以上？他们能活这么久吗？”路易疑惑道。
“在拥有黑暗力量的同时，也是一位半神的话，就不难做到了。”夏天解释道，“不过当黑暗之种发芽之后，似乎他们的衰老也会延缓。也许您暂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我相信，百年之后，您会成长为更出色的少年王。”
路易嘴角抽搐着，百年之后，谁会预料得到呢。
“怎么样？只要您将散落在各地的迷雾国度的信徒聚集起来，给我们开辟一处安居之所。有我们的协助，你会更快地达到少年王的层次。”
“我不需要你们的忠诚，说实话，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路易拒绝了夏天的提案，现在他还不想和这些狂信者扯上关系。
“是吗……还是请您好好考虑一下。”
夏天放慢语调，凑到路易耳边，“毕竟如果您承诺保护我们，我可以带您去找您母亲的遗物。”
“什么！你……你确定？”
“当然，我知道您的母亲，也知道她生前居住的地方，更知道一条绝密的通道，只需要您的承诺，我就会带您去那里。”
路易沉思片刻：“你要聚集信徒，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庇护所，但是你们需要保证，不能杀害无辜的人用于祭祀。”
“请问您打算将我们安置在哪里？”
“雷芙娜学院内的一座岛上，那里有一片废墟，内有一座女神雕像，可以满足你们生活的要求。我的住所就在附近，如果有什么危险可以快速联系，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出来惹事，不要影响我的家人。”
“当然，凰神教夺走了我们的生活，我们想要的只是一片安居之所，被他人察觉是十分危险的。”夏天点了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等你带我找到母亲的遗物之后，我会把具体的位置告诉你。”
“那就出发吧。”夏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去哪里？”
“王都梅洛里安卡！”
